冷冽的風夾雜著窗外飄起的點點晶瑩,呼嘯著灌瞭一室的冷寂。
墻角,火盆裡依舊殘留著點點的星火,卻早已微弱得仿佛下一刻便會熄滅。
紫色帳幔隨風揚起,冷風過,便發出獵獵的響聲。
偌大的寢殿內,隻有女子一人獨坐在榻上,雙手環寶著雙膝,將頭深深地埋入雙臂間。
那頭柔順的銀發,早已被那狂風吹得有些凌亂。
身上的衣物於這樣的雪夜來說,早已喪失禦寒的能力。
冬雪之夜,即使連深深地吸口氣,直入肺腑的是那冰冷而寒徹心骨的感覺。
而女子卻絲毫沒有在意過,因為她知道,身上的冷,怎樣也敵不過那股由心而起的寒意
她將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卻怎樣也無法驅逐走那心間的寒意。
他不準她踏出暮璟宮一步,不準她再提去見那個刺客,不準暮璟宮內外的侍衛與宮女離開暮璟宮一步。
他不準的事情太多瞭就連她的自由也限制瞭。
可是卻始終沒有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他的不準太過冠冕堂皇瞭以至於她連看他一眼都失瞭勇氣
曾經滿室的溫軟,如今,早已隨那冷冽的風吹散得不知所蹤。
這三天,他日日來到暮璟宮,她不曾望他一眼。
他讓她覺得陌生,很陌生那樣的感覺,縱使是與他第一次相見都沒有過。
鳳逸寒,鳳逸寒
這個名字她心念瞭不下萬遍,卻始終看不透那雙冰冷的眸子下到底掩瞭多少的情緒,她看不清,甚至是亂瞭
思之至此,女子低垂的眸光陡然燃起一絲光華,卻在轉瞬消失不見。
王者什麼是王者
她始終無法忘記那個長的酷似司徒玉黎的女子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王上是一個王者,王者是胸懷天下之人,既然是胸懷天下之人,又豈會讓一個女人來破壞他統一天下的夢想呢”她的話語簡潔之中含著深深的篤定。
莫憶錦莫名其妙的女子,莫名其妙地到暮璟宮對著她說瞭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她的話,她能夠做到忽略,能夠做到當作什麼都沒聽到,但隻有一點,她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那就是,莫憶錦知道的遠比她這個早西泠的王後知道的多很多
每每這樣想,心中的聲音便止不住地提醒她,南宮洛璟啊南宮洛璟那個人,那個身為你丈夫的人,你到底瞭解他多少
王者是啊他是王者。
而她呢西泠的王後,隻是一隻外表華麗得讓人艷羨,實則被關在金絲籠裡的金絲雀。
身在帝王傢,便有許許多多的無奈,她無法左右自己的幸福,她一度認為他便是她的幸福。
可如今她是不是後悔瞭。
冷冷地風竄進袖中,她打瞭一個冷顫,心中的痛不知不覺地漾開,就連呼吸都摻雜著幾分顫抖。
腦中的意識逐漸模糊,眼皮愈來愈沉重
“王後王後”耳邊隱約傳來的一聲聲呼喚,可她已無力再睜開眼去看。
燈火暗凝,偌大的寢殿不再是那淒涼冷寂的氛圍。
墻角被風吹滅的星火再次燃起,片刻,便把一室的冷寂全部驅逐,而敞開的窗子也早已被人下令關起。
紫色帳下,女子靜靜躺著,那雙清靈清澈的雙眸,此時確是緊緊地閉著,仿佛在昭示著她永遠不會再醒來。
唯有那眉間微微蹙緊的眉頭,才能讓人感到一絲生氣。
銀色的發絲散落瞭一席,幾縷散落在清秀的臉側,幾縷沒入錦被之中,還有幾縷緊緊的纏繞著床邊男子那修長的手指。
手指微微張開,銀發順著指尖慢慢緩落,落在那錦被之上,頓時那淡色的紅錦之上猶如綻開瞭一朵潔白對的蓮花。
銀白如雪。
“璟兒璟兒”他低聲輕喚著此刻熟睡的女子,心中的心悸如千斤的重物將他緊緊地勒緊。
璟兒這個名字他喚過多少遍瞭,他在心中一聲聲地喚她,喚得他的心傷痕累累,滿心的沉痛。
心悸,心痛,心慟這些詞似乎都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情。
“不要不要帶走他”夢囈聲起,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纖細的手不停地揮著,眼角依稀落下的晶瑩的液體,劃過那白皙剔透的臉頰,滿是無助,滿是無奈。
卻在一聲“他不是刺客”之手,眉頭擰起,音中略帶著淺淺的怒意。
他無措地伸手去抓住她的手,深怕她傷瞭她自己。
男子凝著那張有些蒼白的有些消瘦的臉,心間的疼便如一汪被石子擾得滿池水暈般,一絲一絲,隱隱地抽痛著。
眸間的凝重之色頃刻佈滿雙陽,按捺住心中的痛,心中對南宮洛璟的疼惜,揚瞭手輕輕地拂過那女子眉際擰起的位置,待平撫之後,才戀戀不舍地伸回手。
似是他的手有些微涼,女子有些不適地發瞭一聲輕吟。
他知道自己對她做瞭傷害的事,但是他若不這樣做,以後他又要怎樣去面對她。
他唯有靠著自己一步一步,不惜用著殘忍的手段去傷害她
他疼惜她,不忍傷她,可是最後將她折磨成這樣的便是他自己,他心間的疼,雙眸望她時的冷意,並非他所願,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他想做的
他望著她,眼中滿是深深的愛憐,他的心對她放下,他也不想放下,他說過要保護她,他會做到,他會履行他的承諾,一定會的,,。
忽然,門外吱的一聲響起,男子眸間的溫柔頓時化去,眸間換上的是一片清冷,衣袖一揚,便閃身躲到隱蔽處。
眼眸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王後王後”哽咽的聲響在耳邊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