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洲摸著手中排球上的紋路,認真考慮瞭一瞬——
要不要把重生的事情告訴寧洋?
從小到大,他們兩人不管做什麼都在一起。
一起被寧旭領養、一起生活、一起學習排球,連每個階段的體校和大學都被分在一個班裡……
即使寧洲和寧旭關系破裂,寧洋也依舊保持兄弟態度,幫助寧洲走出那段低谷時期。
他們之間向來無話不談,如果是寧洋的話,得知重生無所謂吧……
寧洲這樣想著,傳球時沒控制好力氣,給許子暢的球偏高瞭。
許子暢探著肩膀去夠球,勉強用指尖把球撥過網,驚出一身冷汗,卻握緊雙拳叫道:
“誰看到我這顆精妙絕倫的吊球瞭?對面絕對防不起來!”
寧洲嘴角抽瞭抽,舉手示意:“抱歉,我的問題……”
寧洋從他身後湊過來,幾乎整個人趴在排球框邊:
“被我說中瞭?怎麼憋著不跟我說啊,又和爸吵架?還是聽到某些傻Ⅹ閑言碎語不高興瞭?”
寧洋幾乎把集訓中的人挨個懷疑瞭一遍,悔恨地拍向球筐裡的球:
“早知道我就先不買那個遊戲,第一周來參加集訓,你在人際方面傻不啦嘰的,我該看著點!”
寧洲解救出他手下無辜的排球,笑著彈瞭一下寧洋的頭:
“把我當小孩瞭?不是你猜的那樣!”
他轉起球,頂在指尖,就像是他們倆小時候比拼轉球時長那樣:
“我隻是也想吃冰瞭,想交流就交流,不想自主加練就不練,難道不行嗎?”
寧洋瞳孔中倒映出旋轉的排球,顯得有些迷茫……
“那就約好瞭。”他說完,猛地轉身跑開,半蹲在另半邊場地上,摩拳擦掌,“來吧!都別客氣,往我這邊砸!”
寧洲微微挑眉,抱緊手中的排球。
如果讓寧洋得知重生的事,說不定會強行讓自己放棄打排球來避開上輩子那些苦痛,還是隱瞞下來比較好……
一下午的訓練時間有限,他們做完基礎練習後,試著配合瞭幾種戰術攻,體育館外的天色已經昏黃。
臨近訓練結束時,羅教練集合兩組球員,宣佈道:
“明天上午,Garry副教和寧副教各派出一支隊伍,進行一場組別交流賽。
換人次數不限,兩位副教可以嘗試多種球員搭配,五局三勝,我期待大傢的表現!”
寧洲從記憶中搜尋,隱約想起瞭這場比賽的存在,但輸贏結果和細節記不清瞭……
“咳咳,當然,為瞭提高大傢的比賽積極性,勝方將會獲得一個小獎勵!”
羅教練拖長尾音,賣足關子,深深從某些球員身上掃過:
“獎勵就是,贏的一方,表現最好的球員,可以獲得加入未來國傢一隊的直通券,同時能夠自主選擇集訓期間跟隨的副教隊伍!”
霎時間,雙方球員們一片嘩然……
總感覺被羅教練掃瞭一眼的寧洲:?
雖然他記不住比賽細節,但上一世羅教練絕對沒有提前放出過一隊的直通名額啊!
簡單的分組交流賽,因為這個籌碼,變得意義非凡。
“直通一隊?我靠,這魚餌下猛料瞭!”
“‘自主選擇副教隊伍’什麼鬼,跟一隊的入場券比起來,這算什麼啊?”
“明天上場後必須卯足勁打!換人次數不限,不就意味著所有人都有機會?”
“空教練養蠱呢?要從這麼多人之間,選出一個吃掉其他所有人的蠱王……”
不僅球員們在驚異,連教練組都不可置信地望向羅教練……
羅教練笑意不變,鎮定自若:
“好瞭,解散吧!”
這還是第一次解散後大傢沒有一窩蜂沖出去搶食堂,他們為“一隊名額”心潮澎湃,亂糟糟地商量著……
“明天居然跳出來一場比賽!”
寧洋垂著肩膀走向寧洲:“你是不是晚上要練習?”
“不啊,咱們不是約好吃冰嗎?”
“!”寧洋上身後仰,震驚道,“你還願意跟我去嗎?你不是一直在追求國傢隊首發位置?”
寧洲拉住他的胳膊,往食堂走去:
“臨時抱佛腳練不出來什麼的,還不如吃好睡好保持狀態。”
寧洋的大腦持續性死機,化作一灘不會思考的泥,被寧洲拖著走:
“洲洲你……不變則已,一變驚人……”
“溜出去”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寧洲和寧洋專門等到太陽落山,換上迷惑性極強的田徑短褲,目不斜視從國傢訓練部大門往出走……
保安本來不準備攔,借著燈光瞥到他倆的臉,眉頭一皺:
“等等!你們什麼隊的?”
寧洋神色自然:“田徑隊的。”
目前隻有排球隊在封閉集訓,其他項目的隊員們可以自由出入。
保安雙手背在身後,躊躇道:“我不記得田徑隊有長這麼俊的小夥子……”
寧洋恨恨拍上寧洲的背,面上卻不顯:
“哈哈叔記性變差瞭吧?我們這個頭不用說排球,連跨欄不讓上!”
寧洲自卑地低下瞭自己的俊臉……
保安越看他們越眼生,突然向不遠處招瞭招手:
“喂!那邊的小夥子!”
寧洲回頭一看,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聽到保安的呼喊,掛斷電話,嘴邊一抹橘色光亮明明暗暗……
那人把煙按滅,走出暗處,再次掛斷震動的來電,面色不虞:
“怎麼瞭?”
寧洲倒吸一口涼氣:餘柏!?
餘柏眼神從保安身上轉移,看向寧洲和寧洋,啟唇想要交談……
寧洲背對著保安,直勾勾盯著餘柏,小幅度搖頭。
餘柏咽回即將叫出口的名字,疑惑地與保安對視。
“小夥子這個頭一定是排球隊的吧!”保安仰視餘柏,指著寧洲他們,“旁邊兩個小夥子是你們隊伍中的嗎?”
餘柏眼中劃過一絲瞭然,勾起嘴角,饒有興趣欣賞寧洲的表情……
寧洲臉上變化莫測,他一直搞不懂餘柏的行為處事,尤其是重生後這幾天。
餘柏是否願意幫自己,他心裡沒底……
寧洲輕咳兩聲,兩手的食指在身前繞來繞去,瘋狂暗示——
以後還會幫你纏手指,拜托啦!
餘柏斂眸,撒起謊來比寧洋還要面不改色:“我沒見過他們。”
……
寧洋走在大街上,長舒一口氣:“那哥們能處,有事他真幫啊!洲洲,你和他認識?”
“嗯。配合打過一次練習賽。”
外面的世界車水馬龍,商鋪外吸引顧客放的歌曲連成一片,寧洋張開手臂,縱情感嘆:
“耶!是自由的味道!”
寧洲也跟著嗅瞭嗅:“我隻能聞到炸雞味兒……”
“你懂什麼,暗喻學過吧,隻是一種感覺!”
寧洋吐槽完,把自己逗笑:“該說你變瞭還是沒變呢,腦子裡隻有排球的傻洲洲,一開口就露餡!”
“誰像你說那些意識流的話,我算正常思路!”
他們一路鬥嘴,把路過的炸雞、小吃、奶茶都買瞭一遍。
這些運動員禁忌列表中的重糖重油食物,在味蕾迸炸出美妙享受……
捂著吃撐的肚子,他們各自買瞭一根冰棍,靠在花壇邊,任由晚風拂過頰邊。
冰涼的甜味融化在舌尖,寧洲仔細感受著,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句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話:
人不能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
25歲靈魂的20歲寧洲,才明白那縷風多麼來之不易,口中的甘甜又為何化作酸澀……
花壇前路過的一個小女孩指著寧洲二人,搖晃媽媽的手:
“那兩個大哥哥好高!”
“是啊,估計有一米八瞭呢……”
目送母女二人遠去,寧洋咬下一大口冰棒,幾下嚼碎:
“在球場待久瞭,總覺得咱算矮個子,其實是那些怪物們長太高瞭!”
“也不知道每天喝的牛奶有沒有效果……”寧洲納悶道,“我得知咱們是被領養的之後,還虔誠許願自己遺傳的基因能長兩米!”
“hhh要不說咱倆有緣呢,從不同孤兒院被同一個人收養,最後長到瞭同樣的身高,連排球中想打的位置都……”
寧洋的聲音突兀消失,他使勁啃冰棍,斜著眼睛偷瞄寧洲的臉色……
寧洲無所謂地笑瞭笑:“沒事,都過這麼長時間瞭。”
寧洋叼著冰糕棍,含糊不清地問道:“你和爸,現在還是那種狀態嗎?”
“嗯。”
寧洋一臉難辦的表情:“你不用斷這麼絕的,爸每個月還會往你的卡裡打錢,至少可以拿出來一部分交學費……”
“不用再發愁我錢的問題!”寧洲笑得神秘,“我找瞭個時間短、來錢快的兼職!”
寧洋心裡咯噔一聲:“合法嗎?”
“……大可不必擔心這一點。”
“算瞭,現在你的狀態確實不需要我瞎操心!”寧洋把冰糕棍扔進垃圾桶,腳步悠閑。
“洲洲,新加入教練團的那兩個教練,你別跟他們走太近。”
“?”寧洲含著最後一口冰,投去疑問的目光。
“走吧,太晚回去被發現就麻煩瞭。”寧洋沒有解釋,率先邁向回程的方向,單手在身側擺瞭擺,“陪我出來玩,謝瞭!”
‘洲洲:
我管你退役不退役,手不疼瞭出來打球!
發件人:咩咩’
除瞭養父寧旭,寧洋是唯一給絕望狀態下的寧洲發去消息的人……
寧洲看著那個背影,釋然一笑:
“咩咩,等等我!”
他才是應該說謝謝的那個人……
*
第二天,分組比賽開始前,寧旭副教練清瞭清嗓子,準備宣佈他選出的首發陣容。
“等一下!”寧洋冷汗涔涔出列,唇色慘白,“寧副教,我一時半會兒上不瞭,我得……嘶,去趟衛生間……”
他彎腰捂著肚子,疼得跑步姿勢變成瞭內八。
寧洲最想搭配比賽的自由人,光榮退場……
寧洲瞠目結舌,再一次望向寧洋的背影:
說好的身體一級棒呢?
比賽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