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要毀瞭她嗎

作者:涼宵 字數:2141

和楚辭預料的一樣,知道比賽結果的林琪並沒有責怪林安然,晚上三個人在食堂點瞭幾個菜,算是和這場令人心力交瘁的英語競賽正式道別。

接下來就是第一次全市聯考,分數和市排名掛鉤,班裡同學都很重視,因此競爭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幾乎天不亮就有人起來背書,到深夜還在亮著燈刷卷子。

渾渾噩噩地過瞭半月,楚辭的理綜卷子還沒刷完就拿著筆上瞭戰場,題不難,至少跟平時周考卷子上刁鉆古怪的物理題要簡單明瞭很多。

最後的成績也跟楚辭估算的差不多,五百九十分,比期末多瞭二十多分,排名上升到班級第十二。

林安然的成績比較穩定,還是班級第七,倒是英語分數達到瞭一百二十五。

相比之下,林琪那裡的戰況就慘烈很多,她的成績大幅度下跌,從班級第二落到班級第九,直接達到歷史最低。

出成績那天正下著小雨,窗外的梧桐都長瞭新芽,嫩綠的葉被雨水沖刷的格外鮮亮,楚辭就靠著玻璃往外看,有羽毛烏黑的鳥躲進還未築成的巢。

胡遠到班裡叫走瞭林琪,離開教室時那鳥發出清脆的鳴叫,一聲比一聲婉轉。

林安然用筆頭戳楚辭的後背,“林琪沒事吧?”

楚辭點瞭下窗戶,透命的玻璃上留下一塊淡淡的指痕,她的語調也帶著淡淡的憂傷:“現在沒事。”

但是以後有沒有事,她真的說不準。

林琪從辦公室回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媽知道我的成績瞭。”

第二句話是“班主任知道我和林安然的事情瞭。”

外面的雨突然就大瞭,都說春雨細如麻,這場雨卻下得格外聲勢浩大,窗外未築成的鳥巢被雨水沖掉瞭一圈,那鳥已經不知飛到哪裡去瞭。

直到傍晚雨點才逐漸減小,放學許久的學生終於有機會撐著傘到食堂買飯。

林琪沒動,她一直在座位上寫數學試卷,半個小時,一道題都沒有算完。

楚辭點瞭下桌子,還沒開口,外頭就傳來李妍女士的喊聲:“林琪,你出來。”

聽見那聲音,林琪的身體劇烈抖動瞭一下,鼻尖戳進試卷,留下一團黑色的墨跡。

李妍已經找到林琪的座位,伸頭往教室裡看瞭一眼,正要往裡面走,林琪突然推開面前厚重的試卷冊,往教室門口跑去。

楚辭合上瞭筆,把桌上堆積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教室外頭,林琪已經不知道到哪裡去瞭。

林安然在座位上急得抓耳撓腮,他大概猜到瞭李妍為何而來,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琪被帶走。

他不敢出去,那女人太可怕瞭,僅用眼神,就可以把人生吞活剝掉。

半個小時後林琪還沒有回來,林安然已經坐不住瞭,借瞭把傘一頭紮進雨幕裡。

楚辭看瞭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撥通瞭胡遠的號碼。

操場的風很大,雨水斜刺在臉上,紮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林琪腳上的咖啡色加絨鞋完全被雨水浸濕,淺粉色裙擺濕漉漉地貼在小腿,她的眼睛已經完全被淚水和雨水糊住,怎麼努力都看不清李妍臉上的表情。

但她能猜出來,李妍此刻一定是憤怒的,臉頰耳朵脖子全都漲紅,腮幫子像隻充滿氣的青蛙誇張而又奇異地鼓起,眼睛更像是六月流火的陽光,幾乎要噴射出巖漿來。

她最怕這樣的李妍,可怕著怕著就安靜下來。

林安然找到瞭操場,把雨傘撐到她的頭頂,嘩嘩的雨全都落在傘佈上,和風聲形成奇怪的韻律。

“你還有臉找過來?”

李妍成瞭隻彈跳力十足的青蛙,一把掀翻瞭林安然手裡的雨傘。

“林琪被你害成這樣還不夠嗎?”

林琪的臉已經被凍僵,說話時牙齒直打顫,“林安然你回去,不要管我!”

林安然不說話,彎腰撿起雨傘,再次撐到她的頭頂。

李妍憤怒瞭,尖叫著搶走雨傘,扔到地上的同時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原本妝容得體的臉因憤怒變得扭曲,“我傢林琪從來沒有考過這麼差,眼見著就要高考瞭,你這不是要毀瞭她嗎?”

林安然的聲音有些激動:“阿姨,還有時間,成績是可以追回來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你成績差,但我傢林琪成績好,為瞭跟她在一塊,你就把她的成績也拉下去。”

“你也不想想,就你的身體狀況,林琪跟瞭你能落下什麼?”

林安然顯然沒想到李妍會知道他患病的事情,一時間愣在瞭原地。

李妍仍沒打算放過他,繼續扯著嗓子吼:“是拖累!你就是她一輩子的拖累!”

“媽!”

林琪終於忍不住喊出聲,淚水像泄瞭閘的洪水一樣往外流。

她仿佛回到瞭初一那年的夏天,她心目中最慈愛的母親像潑婦一樣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她最好的朋友,她隻能哭,哭得喉嚨都啞瞭也無濟於事。

楚辭和胡遠到操場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林琪的哭聲很大,大到連風聲都仿佛成瞭嗚咽。

胡遠嘆瞭口氣,走到操場把雨傘遞給瞭林琪。

楚辭默不作聲地把已經哭傻的人拉到操場旁邊的保安室,林安然垂著腦袋跟在她們後面。

胡遠淋著雨和李妍談話,李妍的那股子潑辣勁還沒過,說話聲音很大,且都夾槍帶棒,每一句都在貶低林安然。

“林琪成績為什麼下降?都是為瞭給他補課,從去年暑假到今天春節,就沒一天閑的,她要用這些時間學自己的還能考成這樣嗎?”

“您別跟我解釋,他林安然再努力不還是沒有林琪優秀嗎?他再努力一身的疾病就能消失嗎?”

林安然顯然都聽到瞭,低著頭一聲不吭。

他半個身子還在外面,雨水順著褲腳淅淅瀝瀝地往下淌,垂在身側的手掌不停地顫抖,像是凍得。

楚辭挪瞭位置,把他拉進去,小小的房間頓時擁擠瞭很多。

保安大叔好心地打開電暖扇,屋子裡總算溫暖起來。

不知道過瞭多久,外面的爭吵聲消失瞭,胡遠站在保安室外叫他們,“出來吧,先回去換件衣服,千萬不要凍感冒瞭。”

說完自己先打瞭個噴嚏,低頭揉著鼻子慢吞吞地走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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