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第7節

作者:山有青木 字數:3939

三千年前她剛成為仙尊不久,非寂便取代老帝君成為冥域新的君王,然後就開始針對仙界做出種種挑釁,雖然每次挑釁都沒引起大規模騷亂,卻也讓她很是苦惱。

無奈之下,她隻能派人臥底冥域,好提前知曉非寂下一步動作,從而盡早阻止他的行動。然而非寂也不是什麼蠢的,三千年裡她派出將近百人,如今還安然留在幽冥宮的,僅僅剩下舍迦一人。

舍迦每隔百年都會給她寄信一封,告知她非寂這段時間的動向,而非寂在最初的千年之後不再招惹天界,於是信裡的內容逐漸從監督非寂,轉移到瞭舍迦自己身上。

通過傳書,流景知道他憑借聰明才智,在冥域平步青雲舉足輕重,如今已經掌管幽冥宮大小事務,人脈更是遍佈所有宮殿,不論做什麼都輕而易舉,想來送她出宮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那麼問題來瞭,平步青雲舉足輕重的人,為什麼會住這麼破的地方?流景看著裂成兩半的牌匾、以及荒草橫生的院子,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不是說讓你三天剝完嗎?現在都五天瞭才剝一半,你讓我們怎麼跟上頭的人交代?”院內傳來女子不滿的聲音,流景本來抬起的腳又默默收瞭回去。

“好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瞭,剝個蓮子都剝不好,你再給我兩天時間,我肯定能全剝出來。”少年清澈的聲音透著幾分可憐。

“算瞭,先這些吧,剩下的你剝完送過來就行,你這破地方我是不來瞭。”

“是,姐姐慢走。”

腳步聲響起,流景淡定躲到荒草叢中,等人走瞭之後才進院子。

在外面的時候已經看見院子裡荒草叢生,進來後更覺破爛,幹裂不平的地面和枯黃的雜草,缺瞭一角的石桌,隻有三條腿的凳子,還有墻根處裂成幾半的大水缸,共同組成瞭整個院落,而院子盡頭,則是一間破舊的瓦房,以及瓦房下正吭哧吭哧剝蓮子的少年。

……幽冥宮奢靡無度,地磚都恨不得鍍一層金,沒想到還有如此偏僻簡陋的地方。流景心裡嘖瞭一聲,不緊不慢走到少年面前。

“好姐姐,你怎麼又……”少年頭頂落瞭一片陰影,連忙掛上討好的笑容抬頭,結果在看到對方容貌後瞬間睜大瞭眼睛,“仙、仙尊?”

“你所謂的平步青雲,就是在這破地方剝蓮子?”流景揚起唇角,未語先笑。

少年眼底的震驚瞬間被窘迫代替,一張清俊的臉憋得通紅:“這、這可不是一般的蓮子,是東海靈蓮,剝的時候半點靈力都不能用,全靠手指巧勁,稍有不慎就……”

面對流景帶笑的眼睛,他說不下去瞭,眼圈一紅腦袋上噗的出現兩隻毛茸茸的兔耳朵,嗷嗚一聲朝她撲瞭過去:“仙尊!我好想您!”

流景被比自己還高的少年撞得後退兩步,笑著揉一把他的耳朵:“冷靜些,本尊這不就來瞭麼。”

“對、對啊,您怎麼來瞭?”舍迦茫然放開她,“難道是天界跟冥域議和瞭?”

“本尊倒是想,非寂也不樂意呀。”流景攤手。

“那你這是……”舍迦不解地動瞭動耳朵。

流景頓時手癢,沒忍住又抓瞭抓。

舍迦對她的癖好顯然已經習慣,任由她抓瞭之後再重復一遍自己的疑問。流景眨瞭眨眼睛,問:“你先告訴本尊,為什麼要在信中撒謊。”

“我、我沒有撒謊。”舍迦心虛得不敢看她。

流景挑眉:“掌管幽冥宮大小事務?”

“……哪裡有需要,我就去哪裡幫忙,不就是掌管大小事務。”

流景失笑:“人脈遍佈整個幽冥宮?”

“小到後廚雜役大到殿前鬼卒,都使喚過我,可以說我跟誰都熟。”舍迦兩隻白中透粉的耳朵耷拉著,一對上流景看穿一切的眼神,便徹底破罐子破摔瞭,“好好好我承認,我在幽冥宮就是個小雜役,身份低下到連個正經住處都沒有,隻能在荒廢的宅院裡住著,之前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是我虛榮心作祟!”

小兔子眼睛更紅瞭,隨時都可能哭出來,流景憐愛地摸摸兔耳朵:“小可憐,沒想到你日子如此艱難,此次就隨本尊一同走吧。”

舍迦頓瞭頓,道:“仙尊,您好像還沒說為何來此呢……別跟我說你是偷偷來的,帝君視你為眼中釘,若是被他發現,你就危險瞭。”

“放心,我如今與年少時模樣不同,他沒認出我。”流景隨口安撫。

舍迦卻很難放心,皺著眉頭盯著她看。

流景略微坐直瞭些:“你可聽說過前段時間有個女修進宮來,與非寂日夜相處瞭好幾天的事?”

舍迦點頭:“聽說瞭,也不知那女修什麼來頭,竟如此得帝君歡心,來的當日便被寵幸瞭,之後更是幾天都未曾出過無妄閣。”

流景一臉無辜:“本尊就是那個女修。”

舍迦:“?”

舍迦:“!!!”

小兔子猛然睜圓瞭眼睛,還沒來得及驚叫就被流景捂住瞭嘴。

“此事說來話長,目前最要緊的是想辦法送我出宮,離開之後我再慢慢跟你解釋。”流景低聲叮囑。

舍迦被她方才的言語炸得腦子如漿糊,雖然有無數個問題想問,但一對上她認真的眼睛,便習慣性地點瞭點頭。

流景揚唇笑笑,正要問他有沒有辦法低調離開,突然笑意淡去,抬眸看向院門:“來不及瞭。”

舍迦不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便看到貍奴出現在院門口。

四目相對的剎那,流景重新掛上笑容:“貍奴大人怎麼來瞭,是找我還是找這位道友?”

這位道友舍迦緊張地咽瞭下口水,隱約猜出貍奴來者不善。

果然,貍奴沒問流景怎麼從偏殿出來的,也沒問她和舍迦是什麼關系,隻是淡淡說一句:“帝君要我來取你性命。”

“帝君身上的情毒還未徹底解開,現在就要我的命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流景一臉乖巧。

情毒相當特別的一點是,第一次解毒的人是誰,之後每一次就隻能是誰,如今的她在貍奴等人眼裡,就是一枚解藥,現在毒還沒清幹凈,哪有毀瞭解藥的道理。

然而非寂就是這麼沒道理。

貍奴掌心一道光閃過,重若千斤的方天畫戟撐在地上,頓時將幹裂的地面壓出一個凹痕。

舍迦默默躲到流景身後,壓低瞭聲音小聲道:“仙尊,貍奴大人平時還不錯,給我個面子,給他留一條活路吧。”

“我數到三,我們一起跑。”流景默默抓瞭把蓮子。

舍迦頓瞭頓,面露不解:“跑什麼?”

“三!”

蓮子攜裹著些許靈力朝墻角射去,貍奴貓耳飛起,本能地朝蓮子沖去,流景立刻朝外跑。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舍迦還沒反應過來就跟著跑瞭,當貍奴意識到受騙追來時,他還有些懵:“仙尊,其實也不用這麼給我面子。”

他要的:別把貍奴打死。

仙尊給的:不被貍奴打死。

這也太客氣瞭。

舍迦的眼睛清澈而愚蠢,正對流景感激不已時,就聽到她冷靜道:“我識海受損,打不過他。”

一股強勁靈力沖來,流景眼疾手快拉著他避開,仍被餘波劃破瞭衣袖。

舍迦險些跌倒,看到她被劃破的衣袖,終於意識到她沒開玩笑,原本淡定的表情頓時充斥驚恐:“跑啊!”

話音未落,咻的一下沒影瞭。

流景:“……”

正當她感慨兔子跑得真快時,兔子又折瞭回來,拉起她重新跑。舍迦修為不高,逃跑的技術卻是一流,拉著流景東躲西躲,竟然連連躲過貍奴的追殺。

貍奴耐心耗盡,揮舞方天畫戟正要放大招,遠方突然傳來高樓坍塌的聲響。

追和被追的三人同時扭頭,便看到不利臺方向濃煙滾滾,隱約有黑鱗閃耀。貍奴瞳孔一縮,當即撕破虛空朝不利臺去瞭,留下流景和舍迦二人面面相覷。

又一陣巨大的動靜,舍迦咽瞭下口水:“再往左走上兩裡地,再繞過水榭和長廊,有一處可以出宮的暗道,仙尊……我們現在過去?”

“先等等,我看看發生什麼事瞭。”流景伸長瞭脖子看熱鬧,卻隻看到塵土翻滾。

舍迦頭疼,拉著她就跑:“都什麼時候瞭還看熱鬧,先保命吧!”

流景隻好跟上,隻是一步三回頭,對遠處的熱鬧戀戀不舍。

為免觸動幽冥宮禁制,兩人不敢擅用靈力,全靠雙腳努力,終於在片刻之後遠遠瞧見暗道入口。流景放緩腳步,伸瞭伸懶腰正要往裡走,突覺上空一片巨大的陰影落下。

她憑借本能拉著舍迦翻滾後退,下一瞬便有什麼重重砸在面前,激起一片巨大的塵囂。

舍迦被嗆得彎腰咳嗽,等塵土褪下時勉強站直,猝不及防對上一雙血紅的豎瞳。他腦子一空,嚇得撲哧變成一隻雪白的兔子暈厥過去。

大黑蛇煩躁易怒,正要找別的地方繼續發瘋,餘光突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突然停下,蛇頭低垂盯著她的臉看。

“帝君……早啊。”夜幕降臨,流景擠出一點笑意。

大黑蛇血紅的瞳孔一片混沌,卷起人就往不利臺去瞭。

第8章

大黑蛇卷著流景回到不利臺,又將她丟在無妄閣的廢墟上,隨便用在碎石堆裡掃兩下,壓在下面的床便露瞭出來,黑蛇轉頭將她卷到灰頭土臉的床上。

流景樂瞭:“你還挺講究。”

著急忙慌追出去又追回來的貍奴:“……”

黑蛇重新將流景纏緊,蛇尾焦躁地勒住她的一隻腳踝,不得其法地輕輕磨蹭。貍奴感覺自己眼都快瞎瞭,為瞭維護帝君聲譽,還是立刻設下結界封閉無妄閣,將無關之人盡數隔絕。

被纏著的流景倒是一臉淡定,隻是在黑蛇勒得更緊時拍拍泛著幽光的鱗片:“貍奴大人,我現在沒法跑,你可以動手瞭。”

貍奴:“……”

“動手呀,你方天畫戟呢?”流景勾起唇角,挑釁地點瞭點自己咽喉上的舊痕,“朝這兒紮。”

貍奴深吸一口氣:“……你先服侍帝君,其餘的事我們之後再說。”

“誰跟你之後再說,帝君要殺我,還想我服侍他,哪來這麼好的事。”流景冷笑,順手揍瞭黑蛇一下。

大黑蛇不痛不癢,順便將她纏得更緊。

貍奴卻不樂意瞭:“他什麼都不知道,你打他幹嘛!”

“不是他讓你殺我?”流景反問。

貍奴:“神志不清的帝君,跟神志清醒的帝君能一樣嗎?”

“不都是他?”

貍奴噎住。

短暫的沉默之後,大黑蛇已經不耐煩在場的第三人瞭,貍奴隻能硬著頭皮問:“你想要什麼?”

“三千上階靈藥,以及平安離開幽冥宮,”流景說完見貍奴還要反對,便先一步開口,“想清楚瞭再回答,答應,至少眼前的困境能解,不答應……帝君鬧出這麼大動靜,想來閻君已經知曉瞭,也不知他此刻是不是正著急過來。”

神志清醒的非寂和神志不清的非寂確實是同一個人,但對冥域和非啟而言,卻不可同日而語,這一點貍奴可比她清楚。

果然,貍奴掙紮許久後還是咬牙答應。

流景笑笑,慵懶靠在蛇身上:“起個心誓唄。”

以心立誓,一旦違誓便會橫生心魔,輕則修為倒退,重則傷及神魂。

貍奴聞言剛要發怒,但看到黑蛇纏著人傢不放的模樣,又窩囊地舉起三根手指,立誓等帝君清醒,會親自護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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