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最後一個字說完,流景立刻笑瞇瞇捧住大蛇頭:“我的心肝肝,我的大寶貝,奴傢想死你瞭。”
貍奴臉色鐵青扭頭就走。
結界內轉眼隻剩一人一蛇,流景突然表情一僵,一巴掌直接打在蛇頭上:“亂蹭什麼。”
黑蛇瞳孔豎起,不滿地看向她。
“……乖,把尾巴拿出來,”感覺到他的尾巴尖還在磨,流景放緩瞭語氣,咬著牙誘哄,“快點,我可以讓你舒服些。”
黑蛇也不知聽懂瞭沒有,盯著她看瞭許久後,勉為其難把深入裙底的尾巴尖甩出來,躁動不安地纏緊瞭她的雙腿,凹凸不平的蛇鱗刮過,在她身上留下點點痕跡。
流景扯瞭一下唇角,忍著擅用靈力的劇痛拈個清心訣,輕輕推入他的眉心。從天黑到天亮,清心訣滲入識海,撫平翻湧的狂潮巨浪,大黑蛇隻覺頭腦漸漸清明,原本的躁動減瞭七分,突然就懶惰不想動瞭。
一個清心訣便耗費瞭流景全部氣力,她汗津津地靠在大黑蛇身上,連手指也不想抬一下,黑蛇饜足地偎著她,連尾巴也不動瞭。一人一蛇相互靠著,竟然就這麼睡瞭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又一個天黑,流景掃一眼旁邊沉睡的大黑蛇,閉目感應自己的識海。
片刻之後,她驚訝地睜開眼睛——
昨夜給非寂輸瞭一夜的清心訣,她的識海非但沒有因為空耗靈力而加深裂痕,反而比先前的狀態更好瞭些。
同樣是沒有靈藥輔助,先前在偏殿時連續好幾日打坐修煉都毫無進展,如今什麼都沒做便愈合瞭些,究竟是哪裡出瞭問題?流景沉思許久,突然想起剛來幽冥宮那幾天,她識海的修復速度似乎也跟現在差不多……
流景看向黑蛇,心中隱隱有瞭一個猜測。
黑蛇還在睡,粗壯的蛇身壓在身上沉得要命,流景試著推瞭兩下沒有推開,想瞭想伸手撿塊石頭砸在結界上。
貍奴很快出現,看到她衣領邊緣無意間露出的紅痕,下意識別開臉:“幹什麼?”
“後廚昨天給我煮瞭靈米粥,我忙著服侍帝君忘吃瞭,你去問問他們給我留瞭沒。”流景言簡意賅。
貍奴:“……你叫我就是為瞭這個?”
“當然不是,帝君昨夜操勞過度,需要靈藥補身。”流景又加一句。
涉及非寂,貍奴什麼話都沒瞭,但他這回長瞭個心眼,將靈藥和吃的一同送來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盯著流景以免她偷吃靈藥。
“小人之心。”流景斜瞭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坐起身,身後黑蛇立刻悄無聲息纏瞭上來,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甩在地上,激起塵土飛揚。
“帝君別動,我喂你吃藥。”流景抓住黑蛇尾巴,黑蛇頓時將她纏得更緊,蛇身蠕動時無意間勾起她的裙角,露出瞭她紅紅紫紫的小腿,流景嗔怪地拍瞭蛇身一下,又沒骨頭般靠瞭過去。
貍奴再沒眼看,板著臉當即走瞭。
流景噙著笑目送他離開,確定他不會再回來瞭,就立刻將全部靈藥汲取吸收,然後毫無愧意地看著黑蛇將自己剩下的藥渣卷入口中。
“真乖。”流景摸摸蛇頭,又軟又硬,跟貓貓兔兔是全然不同的手感。
雖然摸著也不錯,但要是有毛就好瞭,還是毛茸茸最可愛。流景摸著蛇頭,又一次疑惑他是怎麼從獅子變成大黑蛇的。
黑蛇察覺到她的走神,不滿地收緊瞭蛇身,流景被勒得險些吐出來,連忙拍拍他示意松開。黑蛇這才慢悠悠看她一眼,勉為其難松瞭些力道。
流景揉揉被勒疼的腰,一邊嘀咕惹不起惹不起,一邊將食盒裡的粥端出來。
眼下無妄閣還是一片廢墟,他們坐在高高的廢墟之上,連個桌子都沒有,隻能一手端碗一手拿勺。
“小貓咪可真小氣,就送瞭一碗粥過來,不過你放心吧,本尊可是大方得很,等會兒分你兩口嘗嘗。”
流景攪瞭攪已經有些冷的粥,幾粒刻瞭字的蓮子翻瞭上來,她笑瞭笑,沒等看清上面的字是什麼,血盆大口從天而降,啊嗚一口連碗帶粥全吞瞭。
流景:“……”
靈米香味濃鬱質地黏稠,是上好的美食,黑蛇吃完仍意猶未盡,用眼神詢問流景還有沒有。
流景從昨天中午的燉大鵝之後就滴水未進,對上他的視線頓時怒從膽邊起,伸手掐住他和身子差不多粗細的脖子搖晃:“給我吐出來!”
黑蛇隨便她晃,等耐心耗盡,就直接張嘴就將她的腦袋含住。
猝不及防實現惡夢的流景:“……”
見她終於老實瞭,黑蛇勉為其難收嘴,懶洋洋倒在床上,激起一陣嗆人的浮土。流景掃瞭他一眼,也跟著倒下瞭。
短暫的安靜後,蛇尾勾上瞭她的小腿。
流景又過上瞭狐假虎威仗蛇欺貓的日子,不僅飯菜比之前更豐富,還有海量的靈藥可用,更重要的是,待在非寂身邊,她識海恢復的速度也比之前要快。
她起初還以為是無妄閣所在位置靈氣充沛,才讓她的識海修復起來事半功倍,可時間一久便確定瞭,是非寂本身的緣故。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事實就是她和非寂挨得越近,識海的修復速度便越快,相反則慢下來,她試瞭幾次,總結出最有效的修復辦法,就是糾纏在一起睡覺,每次睡醒都感覺精力充沛。
這還隻是單純睡覺,要是不單純……流景瞄瞭眼黑蛇身上接近蛇尾的地方,此刻鱗片泛著森森冷光,猶如最堅硬的玄鐵,其中兩片鱗要相對大些,色澤也更為幽深。
而她在第一次被卷上床時,有幸見過這兩片鱗打開之後的樣子,那畫面給她留下的陰影,堪比當年被小蛇咬的那一口,讓她發自內心覺得,其實識海修復慢點也沒啥……嗯,人不能、至少不該什麼底線都沒有。
黑蛇察覺到她的視線,兩片鱗蠢蠢欲動,流景連忙丟個清心訣給他:“冷靜,千萬要冷靜。”
黑蛇懶散地掃她一眼,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不知不覺已經化蛇六七日,他的識海仍是一片混沌,除瞭睡覺就是纏著流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雖然還未恢復神智,但已經本能地知道自己即將恢復人身。
果然,又一個露水極重的清晨,非寂緩緩睜開瞭狹長的眼眸,腦海一片清明。
化蛇時期的記憶什麼都沒留下,醒來便看到灰蒙蒙的天空。非寂神色淡漠,仿佛不論身處何地,都無法讓他死水一樣的情緒產生波動。
他閉瞭閉眼睛便要起身,一條纖細的手臂卻攔在瞭他的腰上。
非寂眼神一凜,沉著臉扣住這隻手,流景被他鬧出的動靜吵醒,睜開眼睛的剎那猝不及防與他對視。
“……帝君?”
“你是誰?”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同樣的對話勾起非寂類似的回憶,他突然就想起瞭這女人是誰。
流景輕咳一聲,正要故技重施喊貍奴過來,非寂的視線突然落在旁側。
他先前睜開眼時,隻看到頭頂灰蒙蒙的天空,卻沒註意到無妄閣已成廢墟,而他此刻身處廢墟之上,身下的床混著無數塵土與砂礫,周圍除瞭亂糟糟的石塊,就是殘垣斷壁。
究竟出瞭什麼事,才會將無妄閣變成如今的模樣?非寂眸色漸深,一回頭再次跟流景對視。
流景小臉一紅:“帝君威武,把無妄閣都折騰塌瞭。”
非寂:“?”
第9章
看著流景無意間露出的那些痕跡,以及塌成廢墟的無妄閣,非寂有一瞬木然,沒等他有下一步反應,結界外突然傳來非啟的叫囂:“怎麼又是你,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
兩人同時看瞭過去,卻隻看到灰沉沉不透明的結界。
“這句話該我問閻君才是,”貍奴面無表情,“閻君此刻不該在洞府閉門思過嗎,為何會出現在不利臺?”
“聽說兄長狂性大發,將幽冥宮毀瞭大半,之後便被你用結界關在不利臺再也沒露過面,本君懷疑你意圖篡位,就過來看看。”非啟揚起下頜,囂張地抱著手臂。
貍奴掃瞭他一眼:“閻君放心,帝君好得很,誰也纂不瞭他的位。”
“你說好就好?”非啟冷笑,“本君今日勢必要見到他,你再敢阻攔,本君要你的命!”
真是好熟悉的場面、好熟悉的詞兒啊……流景翹瞭一下唇角。
非啟還要硬闖,貍奴也不廢話,一抬手便化出方天畫戟。非啟上回在他這兒吃瞭虧,這回早有準備,一閃身便退到三米外,完美避開方天畫戟凌厲的殺氣。
“打不著,氣死你!”非啟挑釁。
貍奴:“……”
流景終於還是沒忍住樂瞭,結果下一瞬非寂凌厲的視線便掃瞭過來。
她輕咳一聲,知道結界不怎麼隔音,便湊過去小聲解釋:“帝君先前還未清醒時,他也來過一次,也是鬧著要見您,連說辭都跟之前一模一樣。”
她靠近得非常自然,仿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無數次這般過,非寂眼神微冷,一臉淡漠地將她推開。
流景被推得一愣,回過神時他已經抬眸看向結界:“貍奴。”
哦嚯,有好戲看瞭!流景頓時打起精神。
非寂一聲‘貍奴’,讓外面的爭吵聲戛然而止,剎那之後,結界如水一般化開,已成廢墟的無妄閣瞬間暴露在眾人視線內。
“帝君。”貍奴上前行禮。
非寂不語,神色冷淡地看向氣勢全無的某人。
某人被看得出瞭一身冷汗,已經全然沒瞭之前的囂張氣焰。他兩次都是再三確認非寂已經不行瞭才敢過來的,可不知道哪裡出瞭問題,上回是出師不利無功而返,這回更是直接被抓個正著。
一片寂靜下,非啟訕訕行禮:“兄、兄長。”
“你來幹什麼?”非寂淡淡開口。
非啟:“我、我聽說你化形之後一直沒出不利臺,便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看夠瞭?”非寂眸色陰沉。
非啟幹笑:“看夠瞭看夠瞭。”
“滾。”
“是!”非啟屁滾尿流地滾瞭。
……這就完瞭?流景茫然一瞬,一扭頭便對上瞭非寂晦暗不明的眼眸。
“要不……我也滾?”她小心試探。
非寂沉默地盯著她看,漆黑的瞳孔仿佛無盡的深河,下面佈滿瞭未知的旋渦,隨時可以將人吞噬得連殘魂都不剩。
流景被看得心驚膽戰,正思考要不要拼死一逃時,非寂輕啟薄唇:“滾。”
“是!”流景立刻學非啟,準備屁滾尿流地滾蛋,可惜昨天晚上被黑蛇勒瞭太久,雙腿使不上勁,加上廢墟太高,隻能扶著腰一瘸一拐慢慢往下挪。
一陣風吹過,白色法衣翻飛,無意間露出手腕和腳踝上勒纏的紅痕,如大片盛開的梅花映在白雪上,無聲展示她承受過的一切。
貍奴:“……”
非寂:“……”
漫長的沉默之後,流景終於從廢墟磨蹭到地面,長舒一口氣扶著腰離開瞭。
“無妄閣……”
“帝君……”
主仆二人同時開口,貍奴頓瞭頓忙道:“帝君請說。”
“你想說什麼?”非寂疲憊開口。
貍奴正色:“帝君,您身體如何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