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非寂隻說瞭三個字。
貍奴心下一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隨時都可能再神志不清。這就麻煩瞭,若之後再鬧出這麼大動靜,隻怕不會像這兩次一樣輕易糊弄過去。
“實在不行,帝君暫時把那女人留在身邊吧。”他咬牙道。
非寂眉頭微蹙。
“卑職知道帝君委屈,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您一化形,便容易鬧得人盡皆知,可有她在的話就不一樣瞭,您就隻想著……”貍奴解釋到一半突然閉嘴。
非寂抬眸:“想著什麼?”
貍奴不知道該怎麼說,憋瞭半天憋出兩個字:“廝混?”
非寂:“……”
貍奴說完就意識到不妥,清瞭清嗓子趕緊繼續:“總之她可以壓制帝君的狂性,助帝君悄無聲息度過化形期,再有卑職相配合,堅持到斷羽歸來是沒問題的。”
“本座神志不清時,為何隻有她能近身?”非寂突然問。
貍奴一頓,立刻明白瞭他的意思:“帝君懷疑她是非啟的人?”
非寂若有所思地敲著膝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貍奴猶豫片刻,道:“帝君這麼一說,卑職也有些懷疑瞭,畢竟她這個人……很奇怪,非常奇怪。”
已經奇怪到有病的地步,但……
“但她若是非啟的人,為何這兩次非啟打上門來,她卻沒有相幫?而且她還趁帝君神志不清時,威脅卑職起瞭心誓,待帝君恢復人身就護送她出宮,看起來是真心想走……帝君懷疑她與非啟虛晃一招欲擒故縱,隻為謀得您的信任?”貍奴耳朵瞬間飛起來,“可她與其繞這麼大一個圈,為何不直接跟非啟趁您神志不清時裡應外合?”
非寂垂下眼眸,許久才不緊不慢道:“你明日送她出宮,她若真心想走,就打暈瞭帶回來,她若找借口留下……”
“卑職就殺瞭她。”貍奴眼神一狠。
“不,”非寂看向他,眼底一片沉寂,“就讓她留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可萬一她是非啟的人,留在宮裡會不會將您如今的情況泄露出去……”貍奴遲疑。
非寂閉瞭閉眼睛,再睜開眼底一片陰鬱:“無妨。”
“是。”貍奴隻能答應,覷瞭眼非寂的神色又問,“帝君,您方才想說什麼?”
非寂沉默地看瞭眼周圍廢墟。
貍奴心生疑惑,正要仔細詢問,便聽到他緩緩開口:“無妄閣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要問這個。貍奴頓時松一口氣,安慰道:“帝君別在意,您也不想的。”
非寂:“……”更在意瞭。
見非寂沉默不語,貍奴以為他還在介意不利臺毀瞭的事,於是再三表示可以用靈力復原,隻是非寂神色冷淡,似乎並沒有被安慰到。
不擅長哄人的貍奴苦惱瞭,苦思半天開口:“帝君。”
非寂抬眸。
“您真的很威武。”貍奴豎起大拇指。
非寂:“……滾。”
遠在小破院的流景突然打瞭個噴嚏。
舍迦眼圈頓時紅瞭:“仙尊!你怎麼打噴嚏瞭?!”
“……本尊是打噴嚏,不是死瞭,把你的表情收回去。”流景斜瞭他一眼。
舍迦還是傷心,尤其是看到她手腕上的痕跡後,耳朵噗的一下就冒瞭出來,垂在臉上直顫:“都是我沒用,我實力但凡強一點,也不至於這麼多天瞭連不利臺都混不進去,不至於眼睜睜看著您失瞭清白……”
“別哭瞭,你仙尊我的清白還在呢。”流景摸摸長耳朵。
“清白……還在?”少年有些懵,“那您身上那些是怎麼回事?”
“被蛇鱗刮的,”流景不欲多說,轉而拋出另一個問題,“你在幽冥宮少說也兩千多年瞭,可知非寂的原身為何會從獅子變成黑蛇?”
“獅子……變黑蛇?”舍迦還在發懵。
流景頷首:“當初在蓬萊時,他親口與本尊說過他的原身,是一隻毛發旺盛的白獅,可本尊這次來,他卻變成瞭黑蛇,本尊想破瞭腦袋,都沒想通是怎麼回事。”
舍迦眼神閃爍:“有沒有可能……”
“什麼?”流景好奇。
舍迦:“他在騙您。”
流景:“……”
短暫的沉默後,她否定道:“不可能,當初在蓬萊時,我跟他關系還不錯,他沒必要騙我。”
天、凡、冥三界,共仙魔妖人鬼五族,除瞭凡人,其他四族萬年來都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即每隔千年便各送一批子弟去蓬萊,跟隨蓬萊老祖修行,她和非寂曾經同窗上百年,嚴格說起來也算是一師之徒。
“你跟帝君……還有關系不錯的時候?這好像跟我聽說的不太一樣,”舍迦神情微妙,“先不說這個,我爹娘當年就在幽冥宮做事,帝君出生時,還是我娘掌的燈,我非常肯定他就是一條黑蛇。”
流景鬱悶瞭:“那他為什麼騙我?”
“天界和冥域本來就不對付,他會防備您也正常。”舍迦安慰道。
流景扯瞭一下唇角,表示並沒有被安慰到。
舍迦趕緊轉移話題:“仙尊,您這幾日都做瞭什麼,我怎麼覺得您的精神頭比之前好瞭呢?”
提起這個,流景可就不困瞭,立刻將自己在非寂身邊恢復更快的事說瞭,問他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舍迦推測:“會不會是因為他生母是修蛇後代的緣故?所以他也繼承瞭部分療愈血脈,您在靠近時受其影響,從而快速復原?”
“也可能是因為他蛇膽破瞭靈力溢出,進而被我占瞭便宜。”流景跟著分析。
舍迦:“……您這個說法可真是,瞬間感覺帝君不厲害瞭。”
流景失笑:“開個玩笑,別當真。”
“都什麼時候瞭,您還開玩笑,”舍迦嘟囔一句,又想起流景剛回來時跟自己說的那些話,猶豫片刻道,“雖然不知道帝君為何選擇您,但可以確定的是,待在帝君身邊有助於您的識海修復,所以您確定還要離開嗎?”
流景看向他。
舍迦嘆氣:“您識海還未恢復,偷襲您的人也沒查出是誰,現在出宮不僅要應對冥域那些魔魔鬼鬼,還有可能隨時被暗殺,危險程度不比在幽冥宮裡低,與其以身犯險,不如先在宮裡待著,養好瞭識海再說。”
流景之前隻想趕緊離開,還真把偷襲的人可能在宮外埋伏這件事給忘瞭,現在舍迦一說,她立刻動搖瞭:“你說的有點道理,同樣是危險,幽冥宮裡的危險都在明處,兵來將擋就是,宮外卻是未知,難以預料。”
舍迦見她聽勸,頓時松瞭口氣,隨即又生出新的憂慮:“可你已經逼貍奴起瞭心誓,若突然又不走瞭,會不會引起他和帝君的疑心?”
“肯定會疑心,但也不必太過擔心,”流景捏住下頜,“根據我和非寂同窗百年的經驗來看,他疑心重卻好騙,貍奴麼……他養的貓,估計跟他差不多的性子,隨便糊弄一下就行。”
舍迦心想同窗百年你連人傢是獅子是蛇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好騙。但這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隻能再三提醒流景要謹慎,可惜流景並不放在心上。
領導太自信,也是讓人操心啊!舍迦又是一聲嘆息,接著想到什麼:“對瞭仙尊,您有沒有想過真的跟帝君雙修?”
流景一頓。
“您想啊,隻是單純睡個覺,都能抵過自己單獨十餘日的打坐,若是真的睡一睡,說不定修為突飛猛進,識海十天半個月就恢復如常瞭。”舍迦頭頭是道地分析。
天界和冥域不像人間那麼多規矩,情1欲一事上更是沒什麼底線,他剛才會為仙尊的清白傷心,也不是真的在乎什麼清白不清白的,而是因為誤會她被逼迫瞭,如果跟非寂雙修對身體好的話,他舉雙手雙腳支持仙尊去做。
流景也理解他的意思,但沉默許久還是搖瞭搖頭:“不行。”
“為何不行?”舍迦有些驚訝流景的拒絕,畢竟在他心裡,仙尊……好像也不是什麼有底線的人啊。
流景看他一眼,突然滄桑瞭:“他有兩根。”
舍迦:“?”
!!!
第10章
漫長的沉默之後,舍迦收起兔耳朵,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那您現在打算做什麼,直接告訴貍奴不走瞭?”
“不急,先等著。”流景懶洋洋席地而躺,閉上眼睛曬太陽。
冥域的陽光是從人間的裂谷中穿過迷霧照來,即便是大晴天,也是白慘慘的沒什麼溫度。流景閉著眼睛,任由微弱的光芒在身上跳躍翻滾,無聲為她鍍上一層金光。
舍迦看著她聖潔的容貌,源自骨子裡的沖動讓他想要下跪匍匐,用身和心表達自己對她的臣服……
“餓瞭,想吃肘子。”流景突然開口,仙氣和聖潔剎那被擊碎。
舍迦:“……”他為自己的沖動感到羞愧。
為瞭保留一點仙尊在自己心裡的形象,他強行把話題扯回正事上:“您剛才說先等著,是要等什麼?”
“等貍奴找來,”流景沒有肘子吃,心中無限悵然,“若我留下,他定會問你我的關系,就說是遠方親戚吧。”
“等他找來幹嘛?”舍迦追問。
流景一臉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泄露。”
“其實是你根本沒想好該怎麼做吧?”舍迦一針見血。
流景:“……”冥域的風水怎麼回事,小貓咪小兔子怎麼一到這兒全都不可愛瞭?
翌日一早,貍奴安頓好不利臺那邊,果然早早來瞭小破院。
“表姐,你這一走,咱們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我……”舍迦哽咽一聲,把一個寒酸的小藥瓶塞到流景手裡,“我沒本事,這麼多年都是個雜役,隻有這幾顆中階靈藥拿得出手,你就都帶走吧。”
“不行,我不能要,這些藥你自己留著,不必擔心我,”流景嘆氣,順手抓瞭抓他不小心冒出來的兔耳朵,“我走之後,你要照顧好自己,若實在混不下去瞭,就去凡間找我。”
“你收下吧!是我的心意!”舍迦將藥推給她。
流景:“我不能要!”
“你收下吧!”
“我不能……”
“你們一個凡人女修一個兔子,是怎麼成親戚的?”貍奴打斷二人的推拒,銳利的眼神仿佛看穿一切。
流景和舍迦對視一眼,舍迦負責解釋:“事情得從很多很多年前說起,我那恰逢發1情期的兔子爹在人間遊歷,剛好遇到我少不經事的醫修娘,他們兩個一見如故幹柴烈火,在大王山下的一片草叢裡……”
“閉嘴!”貍奴趕緊呵斥。
舍迦頓生委屈:“是你非要問的。”
“貍奴大人就是問問我們是怎麼成親戚的,誰讓你把你爹娘洞房的細節也說瞭,”流景推瞭舍迦一下,又討好貍奴,“貍奴大人別生氣,沒教好弟弟是我的錯,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想到流景的言談舉止,貍奴冷笑一聲:“你還是別教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