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說得都對。”流景立刻點頭,諂媚的言行讓舍迦想自戳雙目。
人傢凡間的皇帝、冥域的帝君,個個都肅然矜貴喜怒不形於色,唯有他傢的主子天天沒個正經,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貍奴也看不下去瞭,皺著眉頭讓她跟自己走,舍迦立刻看過去。
“可是要送我出宮?”流景眼睛一亮。
貍奴盯著她的臉看瞭片刻:“嗯,送你離開。”
“那我的三千靈藥……”流景愈發期待。
貍奴直接丟給她一個乾坤袋,流景立刻接過來打開,盯著數瞭半天都沒數明白後隻好收起來:“我相信貍奴大人。”
貍奴冷笑一聲轉身往外走,流景也跟著離開,卻被舍迦突然抓住瞭衣袖。
貍奴還沒走遠,他不敢隨便開口,隻是用眼神提醒她趕緊說留下的事。流景與他對視片刻,一臉無辜地撥開他的手。
舍迦:“……”這是又改變主意瞭?
他茫然目送流景跟著貍奴離開,然後默默祈禱仙尊這回正常點,千萬千萬別作妖。
流景跟著貍奴一路走到宮門前,時隔一個月再次見到氣派的虺蛇石像。
“貍奴大人。”她看著宮門前的石階,突然喚住貍奴。
已經走出宮門的的貍奴眼睛瞇瞭瞇,轉過身時已經面色如常:“怎麼?”
“我能問你個事嗎?”流景一臉羞澀。
貍奴心裡冷笑一聲,以為她終於按捺不住瞭:“你問。”
“你先答應我別生氣……”流景還有些猶豫,“算瞭,你怎麼可能不生氣。”
“快問。”貍奴不耐煩催促。
流景聞言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瞭決心:“這倆石像賣嗎?”
貍奴:“?”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許久,貍奴耐著性子問:“你要問的就是這個?”
“我來時就喜歡上瞭,但當時跟你不熟,就沒好意思問。”流景害羞。
貍奴面無表情:“我現在跟你也不熟。”
“那賣嗎?”
“不賣!”
流景撇瞭撇嘴,死心瞭:“好吧,那我走瞭。”
真的要走?貍奴眉頭漸漸皺起。
流景又看一眼虺蛇石像,遺憾地邁出宮門,慢吞吞朝著遠方走去。
貍奴平靜地看著她,掌心漸漸聚起一團灰色的靈力,瞄準瞭她的後頸——
她突然捂著嘴幹嘔。
貍奴:“?”
流景嘔完心虛地回頭看一眼,對上貍奴的視線後趕緊低頭離開。
貍奴直覺不對,當即閃身出現在她面前:“你怎麼瞭?”
“沒、沒什麼……”一向膽大包天的女人看到他出現,突然語氣虛浮。
貍奴更加懷疑:“你又耍什麼花招?”
“我、我什麼都沒……”流景又幹嘔一聲,然後突然崩扭頭往外跑。
貍奴怎麼可能讓她離開,一個閃身再次擋在她面前。
“你、你別忘瞭起過心誓,要讓我平安離開幽冥宮,”流景又想幹嘔,但強行忍住瞭,“你不可以食言,否則會受心魔磋磨而死。”
“你現在已經平安送出幽冥宮,心誓破瞭,”貍奴面無表情,“說,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好好的,隻是一天沒吃飯瞭有些難受。”流景後退兩步,雙手護住瞭肚子。
貍奴雖然沒娶媳婦兒,但怎麼說也幾千歲的貓瞭,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之前看到她幹嘔時心裡就有些懷疑,此刻看到她如此護著肚子,臉色頓時變瞭:“你有身孕瞭?!”
“我沒有……”
流景話還沒說完,方天畫戟便憑空出現,直指她的喉嚨,她立刻閉嘴。
“跟我回宮。”貍奴沉聲威脅。
流景眨瞭眨眼睛,不情願地答應瞭。
貍奴不敢動她,又怕她耍花樣,索性一路拿方天畫戟指著她,服侍過流景的宮人恰好經過,看到這一幕連忙躲到一旁。
“貍奴大人這是因嫉生恨瞭?要不要去告訴帝君?”
“老實待著吧,此事哪是你我能摻和的。”
宮人議論紛紛間,貍奴已經將流景帶到偏殿,收瞭方天畫戟設下禁止出入的結界才道:“在這兒等著,我馬上回來。”
說罷他就要離開,流景卻突然跌坐在地上。
“你怎麼瞭?”貍奴耳朵飛起,三兩步沖過來將她扶到桌旁坐下。
“我太久沒吃飯,餓得瞭。”流景看他一眼,一隻手隨意蓋在小腹上。
貍奴不信她的說辭,但想到她腹中可能有帝君血脈,還是沉聲道:“等著。”
流景一臉乖巧地目送他離開,順手給自己倒瞭杯茶。
貍奴一出門就想召悲老翁過來,但覺得茲事體大,這女人又詭計多端,不好讓悲老翁單獨留下,於是斟酌再三還是先回瞭不利臺。
不過一日的時間,無妄閣就已經重建,除瞭門前那兩棵千年古樹沒瞭,其餘的與從前沒有半點不同,荷花池水面波紋顫動,下面隱約有什麼遊過,帶來一絲絲透著腥味的冷意。
貍奴輕車熟路上瞭最高層,敲門之後不等傳話便沖瞭進去。
非寂正在打坐,聽到動靜不悅地看向他。
“帝君,卑職有小主子瞭!”貍奴第一次無視他的不悅,激動地宣佈這個好消息。
非寂:“?”
一刻鐘後,偏殿大門突然被撞開,正在夾菜的流景抬頭,對上一雙晦暗黑沉的眼眸後頓時僵住。
……玩大瞭,把他招來瞭。
“帝君,”流景幹笑起身,默默放下瞭碗筷,“吃瞭沒,一起吃點?”
非寂抬眸看向她,流景默默站直瞭。
一片沉默中,貍奴撕破虛空,將悲老翁抓瞭過來。
悲老翁落地時還端著一杯茶,抱怨張口就來:“貍奴大人,您下次召我能不能……帝君?”
“別廢話,她惡心想吐,還一直護著肚子,給她看看是怎麼回事。”貍奴下令。
惡心想吐還護著肚子……悲老翁一個激靈,趕緊醞起一團靈力推入流景小腹。
靈力團閃著光在流景全身遊走,悲老翁和貍奴的視線隨著靈力團移動而移動,唯有非寂垂著眼眸,如一尊事不關己的石像。
許久,悲老翁茫然開口:“除瞭識海受損,其餘什麼事也沒有啊。”
非寂沉靜的眼眸微動。
“不可能,”貍奴下意識否認,“她腹中沒有孩兒?”
“就是什麼都沒有,我雖然學藝不精,但也不至於有沒有身孕都診不出來,”悲老翁說著看向流景,用眼神詢問她究竟怎麼回事。
流景一臉乖巧:“我一直跟貍奴大人說,我是餓壞瞭不是懷孕,可他就是不信。”
“你為何要捂著肚子?”貍奴逼問。
流景:“都說餓壞瞭,肚子空空可不得捂著。”
“那你為何表現得那麼心虛?”貍奴繼續問。
“我是怕你不放我走,所以急著離開,才不是什麼心虛。”流景無奈攤手。
貍奴盯著她看瞭許久,怒而亮出方天畫戟:“你敢戲弄我!”
“貍奴。”非寂抬眸。
貍奴僵瞭僵,手中兵器頓時化作一股煙塵。
“帝君。”貍奴垂頭喪氣地回到他身邊。
非寂淡漠看向流景,流景立刻委屈:“我真沒騙他,是他自己誤會瞭還逼我回來……”
“是他逼你回來,”非寂不緊不慢地看向她,“還是你故意誘他帶你回來?”
“當然是他逼我回來,我現在巴不得離幽冥宮遠遠的,也省得,”流景哀怨地看他一眼,“也省得某些人下瞭床就翻臉無情,動不動對我喊打喊殺。”
“放肆!”貍奴呵斥。
流景扯瞭一下唇角,不說話瞭。
某些人毫無愧色:“貍奴。”
“卑職在。”貍奴上前。
“送她離開。”非寂開口。
流景和貍奴同時一頓,貍奴皺起眉頭:“帝君……”
“幽冥宮不強迫任何人留下,她既然要走,就送她走。”非寂淡漠打斷。
貍奴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自然清楚他的言外之意,是真的要放這女人走……可這女人一走,帝君怎麼辦?
貍奴心中縱有千重顧慮,但還是果斷聽命行事。
流景回來後就沒想過再走,畢竟自己是目前唯一可以安撫非寂原身的人,在斷羽帶著合歡花回來之前,她的存在足以將非寂情毒入骨的事全然隱瞞。但沒想到非寂這麼狠,寧願承受被非啟發現真相的風險,也要送她走。
……現在好瞭,騎虎難下瞭。
流景慢吞吞跟在貍奴身後,從非寂身側經過時,隨意地掃瞭他一眼,見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便繼續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流景終於停下,折回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