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貍奴大人他竟然……”
“噓!不要命瞭?”
小黃趕緊閉嘴,心神不寧地回到院中繼續幹活。
她一向藏不住事,很快被看出異常,於是在好姐妹的再三追問下,還是忍不住說瞭出來,好姐妹大驚,趕緊將此事告訴自己同在幽冥宮做事的七舅姥爺的哥哥傢孫子的幹妹妹。
轉眼七日過去,非寂打坐結束,突然想起某個女人,於是召來瞭盯著她的下屬。
“她最近做瞭什麼,接觸瞭什麼人。”他靠在王座上問。
下屬猶猶豫豫:“……這很難說,您自己看吧。”
說罷指尖一彈,虛空出現一張畫佈,畫佈裡庭院方正雕梁畫棟,設有亭臺水榭好不氣派。
非寂盯著看瞭片刻,問:“這是何處?”
下屬剛要開口,流景便從主寢裡出來瞭。
非寂:“……”看出是什麼地方瞭。
漫長的沉默後,他疲憊地捏瞭捏眉心:“所以她又幹什麼瞭?”
下屬還是吭吭哧哧說不出來,直到他耐心耗盡,才小心翼翼開口:“卑職鬥膽,想問帝君一件事。”
“說。”
“您知道貍奴大人對您情根深種的事嗎?”下屬心一橫,還是問瞭出來。
非寂:“?”
第13章
貍奴,對他,情根深種……
非寂自認此刻頭腦清明,卻發現第一次發現自己聽不懂人話。
下屬問完也後悔瞭,連忙跪下解釋:“卑、卑職一時沖動,冒犯帝君,還望帝君恕罪。”
非寂抬眸掃瞭她一眼,正欲開口說話,貍奴已經飛著耳朵沖瞭進來。
高大威猛的壯漢,除瞭耳朵小巧,其他哪裡都是大的,跑起來如排山倒海,連地面都震得直顫,叫人看一眼都心生敬畏。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壯漢,此刻氣得眼圈都紅瞭,一看到主人就撲通跪下,膝蓋險些將地面擊碎:“卑職一定要殺瞭那女人,求帝君成全!”
非寂閉瞭閉眼:“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女人造謠我喜歡帝君!”貍奴怒道。
非寂:“……”
旁邊的下屬快速將這幾日的事都說瞭一遍,然後道:“卑職也是聽瞭流言,才鬥膽來問帝君。”
非寂隻覺這件事過於荒唐,可近來的荒唐事太多,他竟有種習慣瞭的平靜感。
許久,他突然開口:“貍奴。”
“卑職在!”貍奴還處於震怒狀態,耳朵飛得扁扁的。
“你先出去。”非寂冷淡開口。
貍奴一愣,剛要說什麼,就聽到他對下屬說:“將那女人帶過來。”
這是要算總賬的意思瞭。
貍奴怒氣頓時去瞭大半,為免耽誤帝君給自己報仇,趕緊答應一聲就匆匆離開。下屬也緊隨其後,偌大的無妄閣裡頓時隻剩非寂一人。
而轉眼之間,就多瞭第二個人。
“……帝君,您找我?”流景看著王座上閉目養神的人,小心翼翼問一句。
非寂不語,隻有輕輕敲著膝蓋的手指證明他還醒著。
“您找我是有什麼吩咐?”流景又問一句,見他還是不搭理自己,便自顧自揣測,“莫非是情毒犯瞭,要我來平復一番?懂瞭,這就來。”
話音未落,便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
非寂睜開眼眸,就看到這女人已經把外衫脫瞭,此刻正低著頭費勁解腰帶。
“再脫一件,本座就扒瞭你的皮。”非寂目光幽沉,聲音泛著涼意。
“您沒事呀?”流景故作驚喜,順勢停下脫衣服的手。
非寂盯著她的臉看瞭許久,仿佛要透過她的皮相,一眼看進她的神魂去。流景被看得眼神飄乎,很快就認慫瞭:“帝君,我錯瞭。”
非寂垂著眼眸,沒什麼表情的模樣跟黑蛇有些像:“說說看。”
“我不該借著您的名義騙人修葺房屋庭院,也不該時常去後廚騙吃騙喝,更不該將咱們床幃中事胡亂與人閑話,但是……”流景眼圈一紅,突然哀怨,“但我並非隻為自己享樂,也是為瞭帝君考慮呀!”
“為本座考慮?”非寂抬眸,突然想看看她還能胡扯些什麼出來。
流景擦瞭擦眼角不存在的淚:“雖然您一直沒有召我,但我知道,您心裡肯定是有我的,萬一哪日來小院尋我,那樣破舊的屋子,那樣單薄的床板,豈不是怠慢瞭您?”
非寂無視她的暗示,神色淡漠地看著她:“若本座真有需要,會叫人將你帶過來。”
言外之意,是根本用不到那座小院,和她的破床。
流景小臉一紅:“派人過去需要時間,帶我過來也需要時間,您總是急得很,哪等得瞭那些時候。”
非寂:“……”
流景見好就收,繼續嚶嚶嚶:“帝君,我本心是好的,隻是欠考慮瞭些,求您饒過我這次吧,再怎麼說,也是一次夫妻百日恩、百次夫妻似海深吶!”
“你造謠貍奴……”非寂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有說不出口的話,眼神頓時愈發沉鬱,“也是為瞭本座考慮?”
流景的嚶嚶嚶戛然而止。
非寂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不裝瞭?”
流景不解歪頭:“帝君,您在說什麼呀。”
非寂:“……”
“我何時造謠貍奴大人瞭?”流景更加懵懂。
非寂盯著她看瞭許久,抬眸看向殿外。流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看到偏殿的幾個宮人和紅黃粉綠全來瞭,一同來的還有一個勁裝女子。
“帝君,都帶來瞭。”女子向非寂抱拳行禮,視線從流景身上劃過時,表情略有些微妙。
流景與她對上視線,立刻笑瞭笑,女子下意識回以微笑,想到什麼又趕緊繃起臉,抬頭看向非寂。
非寂靠在王座上,暗紋繁復的玄色衣袍襯得膚色白皙沒有血色,如一尊刻畫細致的玉雕,美則美矣,卻透著一股叫人看不透的危險。
女子見非寂不言語,便將所有人都帶進殿中,沒等讓他們一一開口,安靜無聲的流景就先他們一步跪坐在地上。
女子:“……”證人還沒說話呢,她不會就要承認瞭吧?
還真是如此。
流景苦著臉,道:“帝君,我錯瞭。”
“說說看。”非寂勾起唇角,眼底晦暗一片。
同樣的對話,要說的卻不是同一件事。
流景嘆瞭聲氣:“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自己錯哪瞭,但搞出這麼大陣仗,肯定是我做錯瞭什麼,還請帝君恕罪。”
“流景,你別裝瞭,”偏殿宮人先一步發難,“若非你造謠說貍奴大人心悅帝君、還將你當做情敵,我等也不至於被你耍得團團轉!”
“貍奴大人心悅……還是我說的?”流景驚呼一聲捂嘴,“怎麼可能?我初來乍到,哪會知道如此驚天秘密?”
非寂神色淡淡,淡定看著她演。
宮人頓時急瞭:“也不知是誰親口說過,貍奴大人曾給帝君送過兩個男寵,若帝君願意收下,他定會很高興。”
“是我說的,帝君情毒入骨隨時有性命之憂,貍奴大人焦急萬分,若是帝君肯將人收下,便意味著情毒可解,貍奴大人怎會不高興?”流景一臉無辜,“難道你不高興?”
“你……”宮人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還有這一層解釋。
倒是她旁邊的人還算冷靜:“就算這件事是我們誤會,貍奴大人明示我等不必對你太好、以及他將你強行帶回宮中和充作雜役這幾件事裡,你難道沒暗示過我們,他會如此作為皆是出自私心?”
“我沒有暗示,我是明示,”流景認真反駁,“誰讓我來歷不明呢。”
非寂眼眸微動,總算起瞭一絲波瀾。
“我來歷不明,又被帝君選中,一切巧合太過,他會懷疑我警惕我不是正常的事嘛,我都可以理解的,”流景嘆氣,“貍奴大人恪盡職守,實在是吾輩楷模。”
逼問她的宮人氣得手都抖瞭,正要再與她分辯,王座之上的人已經耐心耗盡:“都下去。”
宮人一個激靈,連忙躬身往後退。
流景也默默跟在她們身後。
“讓你走瞭?”非寂聲音喜怒不明。
流景又默默站定,發現勁裝女子在看自己後,立刻露出友好的笑容。勁裝女子幹笑一聲,趕緊退下瞭,偌大的無妄閣再次隻剩他們兩人。
非寂閉著眼眸,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煩躁,也可能是不太舒服。
流景清瞭清嗓子,打破過於安靜的空氣:“帝君,他們也不是故意誤會生事的,還請帝君看在他們平日還算忠心的份上,這次就別罰他們瞭。”
“誰說本座要罰他們?”非寂懶倦地靠在王座上,眼睛都沒睜。
然後下面突然就安靜瞭。
“知道本座要罰誰瞭?”非寂勾起唇角,指尖輕點膝蓋,“胡說八道這麼久,你說,本座是該削瞭你的骨,還是抽幹你的血?”
流景:“……”
半個時辰後,貍奴被召回無妄閣,流景已經不見蹤跡,隻在地上留瞭一件外衫,而非寂仍保持流景在時閉目養神的姿勢,如一尊沒瞭生氣的玉雕。
貍奴心下一緊:“帝君。”
“來瞭。”非寂開口。
貍奴頓時松一口氣,這才詢問:“那女人呢?”
“亭子裡罰跪。”
貍奴一愣,不敢置信地問:“隻是罰跪?帝君,她敗壞卑職名聲也就罷瞭,還在外頭胡亂宣揚您與她的房中事,實在是罪該萬死,即便現在為大局考慮不能殺她,也不該……”
“貍奴。”非寂撩起眼皮,血紅的豎瞳透著幾分詭異。
貍奴大驚失色:“您、您的情毒又發作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