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隻有在天界,才能救小月亮。”流景編不出理由,隻能隨口解釋。
“那就讓她去死,”非寂眉眼間充斥殘酷,“你腹中有本座的孩子,本座不可能讓你走。”
“你放心,等孩子出生,我便叫人將他送來冥域。”流景放出自己最大的籌碼。
非寂倏然抬頭:“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管後來如何,我們這段關系都始於欺騙,再繼續也不合適瞭,不如趁早斷瞭,而孩子隻有一個,按道理我十月懷胎,怎麼也該跟著我,但我願意將他讓給你,前提是你放我走。”流景平靜地看著他。
非寂死死盯著她,再開口聲音已經沙啞:“你用孩子跟我做交易?”
“也不算交易,我隻是覺得……你做父親,應該比我做母親更合格一些。”流景揚著唇角,眼裡卻沒什麼笑意,腹中孩兒似乎聽懂瞭她的話,不安地動瞭動。
非寂沉默良久,問:“我若不答應呢?”
“那我便隻能硬闖不利臺的防護大陣離開瞭,”流景嘆氣,“我如今靈力不多,若是折在陣裡,你此生或許都不會再有孩子。”
“……你威脅我。”非寂瞳孔漸漸發紅。
流景安靜與他對視良久,道:“我隻是在闡述事實。”
非寂猛然站起來,冷酷地看著她:“我根本不在乎什麼孩子。”
“你若以為在天界時,是因為舟明說你有瞭身孕我才放棄殺你?那你就錯瞭,我從未想過殺你,隻是當時神魂漸崩無法自控,但最後放下法器,也隻是因為我想放下法器,從來與孩子無關,你要是覺得用孩子可以威脅我,就真是大錯特錯。”
流景眼眸微動。
“你若要闖陣,盡管去闖,就算孩子沒瞭,就算隻剩一口氣,我也會將你救回來,生生世世地關著,你說得對,你其實並不欠我什麼,我心裡也清楚明白,可我偏要將你幽禁在無妄閣中,你又能如何?”
“本來你我已經沒有幹系,是你又來招惹我。”非寂冷靜的表象完全崩壞,徹底露出卑劣又怯懦的內裡。
流景對上他通紅的眼睛,覺得這事兒比自己想的難辦。
第67章
無妄閣的氣息用完之後,非寂開始頻繁出現在寢房裡。
準確來說,他基本沒離開過,隻是每次被流景問什麼時候放她離開,才會冷著臉離開一小會兒,但很快又回來瞭,尤其是斷羽來的時候,再生氣也會在。
大概是因為非寂在,肚子裡的小傢夥安分許多,流景也沒瞭疲懶心煩的毛病,短短六七天,整個人都圓潤瞭些,小腹也愈發明顯。
“按這個長胖的速度,臨盆那日你就胖成球瞭。”斷羽診完平安脈,平靜地提醒她。
流景嘖瞭一聲:“沒辦法啊,被關在這裡動彈不得,是個人都會胖。”
“無妄閣五層,你如何就動彈不得瞭?”非寂冷淡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流景隻當沒聽見:“舟明還在界門外?”
“在。”斷羽回答。
流景捏瞭捏眉心:“小月亮近來如何?”
“又小瞭半寸,舟明瞧著十分憂心。”斷羽解釋。
流景嘆瞭聲氣:“你幫我給他傳個話,讓他先帶著小月亮回天界,我過兩天就回去瞭。”
非寂聞言冷笑一聲。
流景再次無視他:“你讓他趁這段時間多制靈藥,等我回去之後服用,免得總是不夠用。”
“什麼靈藥於你而言,都是杯水車薪。”斷羽提醒。
流景笑笑:“這不是有帝君的氣息在嘛,有瞭氣息,似乎不汲取靈藥也能精力充沛,等我走的時候多帶些氣息,搭配靈藥效果應該不錯。”
你精力充沛是因為帝君燃燒神魂給你灌瞭靈力,不是因為什麼氣息。斷羽心裡吐槽,面上卻是淡定答應。
兩人當著非寂的面肆無忌憚商量離開後的事,非寂冰冷地看向窗外,眼不見心不煩。
“對瞭仙尊,”斷羽要離開時又想到什麼,“如今小少主也有五個月瞭吧?”
“嗯,五個月瞭。”流景輕撫小腹。
斷羽笑笑:“仙尊想知道小少主是小子還是姑娘嗎?”
非寂耳朵一動。
“你有辦法?”流景挑眉。
斷羽抱臂:“有啊,不過需要準備一下,你若想知道的話,我明日再來。”
“行。”流景當即答應。
兩人就孩子性別的事簡單說瞭兩句,斷羽離開後流景便沒有再提,相比她的鎮定,非寂反而有些坐立難安,短短一上午的時間喝瞭三壺茶。
“你很渴嗎?”在他第四次打算讓人換茶時,流景很難無視他瞭。
非寂還在看著窗外,不理人。
流景過去將他手裡的茶壺拿走,反手將窗戶關上:“外面全是雪,再看下去眼睛都瞎瞭。”
“本座樂意。”非寂伸手去開窗。
流景:“窗子開著很冷。”
非寂的手伸到一半停住,流景假裝沒看到,淡定地從桌上捏瞭塊凍得發硬的果脯吃瞭。
非寂掃瞭她一眼,順勢收回手:“貍奴。”
“卑職在。”貍奴立刻推門進來。
流景失笑:“你一直在門外等著?”
“我才沒那麼無聊,”貍奴懟瞭她一句,下一瞬對上非寂的視線,又默默解釋,“我在無妄閣外面,帝君喚我時用瞭神識,我便直接進來瞭。”
“原來如此。”流景頷首。
貍奴不理她瞭:“帝君,喚卑職前來所為何事。”
“換壺新茶。”非寂吩咐。
……確定嗎?都喝三壺瞭。貍奴遲疑一瞬,卻還是老老實實接過茶壺離開瞭。
流景看著他從外面把門關上,這才伸手去摸非寂的額頭。非寂下意識往後仰瞭仰,接著便被她按住瞭腦袋,註瞭一絲靈力在識海裡。
“也沒什麼大問題,”流景蹙眉,“怎麼突然這麼渴。”
非寂掃一眼她衣裳也遮不住的小腹,指尖無意識地在袖子上摩挲兩下。流景收回手,繼續回床上犯懶,非寂獨自一人坐在窗邊,額頭上還殘留她手指的餘溫。
一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流景雖然睡瞭一個白天,可晚上還是早早就困瞭,於是直接躺下就睡。在窗邊坐瞭一整個白天的非寂緩步上前,面無表情往她識海註瞭些靈力。
片刻之後,他面色蒼白地收回手,繼續回窗前打坐調息。
翌日一早,斷羽如約而至。
“準備得如何瞭?”流景問。
斷羽笑笑,撕破虛空取出一個拳頭大的玲瓏球。
“你往裡註入靈力,玲瓏球炸開之後若是紅光,便是姑娘,若是紫光便是小子,玲瓏球隻能用一次,光線持續不到片刻,你可千萬看仔細瞭。”斷羽教完她用法,便識趣離開瞭。
流景掂瞭掂玲瓏球,正要往裡註入靈力,突然一抬頭,抓到瞭偷看的非寂。
非寂面無表情,抬頭看向窗……她昨天說冷,窗戶就沒開過,他現在看不到雪,隻能看窗上的紋路。
“你覺得他是什麼?”流景走到他身邊。
非寂一頓:“姑娘。”
“為什麼?”流景好奇。
非寂:“直覺。”
“我也覺得是個小丫頭。”流景扶上肚子。
非寂沉默片刻,到底還是回過頭來,默默看著她鼓起的小腹。
“想知道嗎?”流景將玲瓏球遞到他面前。
非寂喉結動瞭動,終於還是沒忍住伸手去拿。
“放我離開。”流景握緊瞭球。
非寂的手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的眼睛。
自從那一日徹底說開,他便鮮少有什麼表情瞭,如今還是第一次這般受傷地看著她。流景腹中孩兒仿佛察覺到他的情緒,跟著不安地動瞭動。
“你答應放我離開,我便讓你驗證你的直覺。”流景嗓子發緊,面上卻十分平靜。
非寂死死盯著她許久,突然後退一步。
“我說過瞭,”他聲音有些沙啞,“我根本不在乎什麼孩子不孩子的,這是最後一次,你若再拿孩子跟我做交易,我定對你不客氣。”
說罷,直接摔門而去。
“不答應就不答應,怎麼還生氣瞭。”流景摸摸鼻子,垂眸看向手裡的玲瓏球。
非寂這次大概是氣狠瞭,一直到半夜都沒回來,流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第三次險些掉下去時,才意識到自己在等他回來。
“都怪你,非要什麼生父氣息,導致本尊越來越依賴他。”流景板著臉看肚子。
肚子裡的小傢夥一動不動,心想他哪敢說話喲。
流景又兇瞭小傢夥幾句,這才慢悠悠回到床上。孕育之苦即便是神仙也不可避免,單是躺下這一個動作,她都得拆解成七八個才勉強完成,等到徹底躺好時,洶湧的困意強勢來襲,她頓時睡瞭過去。
自從前兩日她險些摔倒後,屋子裡的夜明珠便長明不滅瞭,隻是光線相比她醒著時要暗一些。流景在昏黃的光線裡睡得極香,身邊的被褥輕輕陷落時,也隻是輕輕哼瞭一聲。
熟悉的氣息漸漸將自己包圍,接著便是清涼的靈力,流景迷迷糊糊中勉強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正半靠在非寂的懷中。
“孩子有你一半血脈,你輸靈力時不必刻意凈化。”她突然開口。
非寂沒想到她會醒來,點在她眉心的手指頓時一僵。
流景懶洋洋靠在他懷裡不動:“靈力凈化之後千不存一,太浪費瞭,你如今的神魂,也很難支撐十次以上。”
“你是純靈之體,受瞭沾魔氣的靈力會難受。”非寂淡淡開口。
流景坐起來:“關心我?”
“是。”非寂看著她的眼睛。
流景臉上的笑一僵:“我還以為你會說,不過是看在孩子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