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等你說不疼之後使喚你幹活瞭。”流景說著,懶散地靠在一塊大石上,示意他抓緊時間。
非寂抿瞭抿唇,凝神靜氣拈出指訣:“破!”
海浪聲一剎那遠去,周圍的一切如同糖霜一般化開,露出東湖之境的山頂。流景眼疾手快,一個反身避開非寂,徑直將漂浮在半空的長生握在瞭手裡。
“我的瞭。”流景勾唇。
非寂眉眼沉靜,完全沒打算搶:“本來就是你的。”
流景心頭一動,抬眸看向他。
“不是有修復識海之效?”非寂見她迷茫,便結束一句。
流景嘴唇動瞭動,半晌問瞭一句:“你不知道也可以修復神魂?”
“知道。”非寂回答。
流景:“……所以你是為瞭我,才跑來采長生?”
“是。”
流景無言看向手裡的仙草:“早知道不搶瞭,跌份不說,還搞得我像個壞人。”
“你本來就是,”非寂平靜走上前,將長生從她手裡拿走,靈力包裹之後再還給她,“但也沒我壞。”
“和冥域的人比這個,贏瞭也不值得高興吧?”流景笑瞭一聲,把長生收好後還不忘客套一番,“總之你這樣直接讓給我,我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畢竟殺陣前幾層全是你破的,我也沒做什麼。”
非寂盯著她看瞭許久,突然將人扯進懷中,流景驚訝抬頭,下一瞬他的唇便撞瞭過來。唇齒被強行撬開,熟悉的氣息侵占每一寸空氣。
流景毫無招架之力,手軟腳軟地往下滑,本想順勢逃開,卻被非寂扣著腰強行帶瞭回來,這個吻也愈發狂風暴雨。要不是隆起的肚子還隔在兩人之間,流景毫不懷疑他會將自己嵌進他的身體,骨血揉碎瞭一口口吃下去。
許久,他終於肯放開她,流景喘著氣,眼眸濕潤地與他對視,緩過勁後趕緊退瞭一步。
“扯平瞭。”非寂眸色深沉,說出的話卻十分冷靜。
流景:“……有你這麼扯平的嗎?”
非寂正欲回答,眉頭突然皺瞭起來:“破瞭。”
“什麼破瞭?”流景腦子還在發鈍,下一瞬他便撫上瞭她的唇。
她疼得嘶瞭一聲,才發覺唇上有傷口,想來是他一開始撞出來的……剛才被親得嘴都麻瞭,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流景正無言,非寂突然俯身,她一個激靈又要退開,卻被他扣住瞭雙臂。
“咬回來。”他說。
流景:“……”
僵持半晌,她才意識到他沒有在開玩笑。
“咬、咬什麼咬,你腦子壞瞭?”流景故作鎮定。
“咬回來。”非寂蹙眉,愈發嚴肅。
流景喉嚨動瞭動,好半天終於確定……這傢夥腦子確實不怎麼正常。
眼下舍迦他們不見蹤跡,也不知道是否安全,仙草該如何保存、他們要怎麼下山,這些事都沒找到答案,隻為瞭咬不咬的在這裡僵持,未免太蠢瞭點。
流景無奈,隻好勉強在他唇上親瞭一下。
非寂不悅,抬手便要在自己同樣的位置弄個傷口出來,被流景及時制止:“別太過分啊,知道你還在惦記情絲的事,覺得欠我良多,但我也說過,你我之間早算不清瞭,若非得樁樁件件都計較,那還做什麼一界之主,各自抱著愧疚隱世而居吧。”
“你當初說想一起在沉星嶼隱居的友人是不是我?”非寂突然問。
流景沒鬧明白話題是怎麼轉到這邊來的:“……啊?”
“果然是。”非寂從噩夢之幻出來後,第一次露出愉悅的表情,但轉瞬即逝,快到流景都沒看見,“我們方才在幻境裡,他們即便遇到麻煩,也不會走太遠。”
說罷,他便去找人瞭。
流景被他片刻間換瞭三次的話題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應過來,要朝另一個方向探尋。
“我們不能分開。”非寂突然握住她的胳膊。
流景一頓。
“誰也不知殺陣破瞭之後,還有沒有別的危險,最好是一起行動。”非寂看著她的眼睛道。
流景:“……”合著是這個不能分開啊。
她默默松瞭口氣,笑著答應一聲。
非寂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垂下眼眸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東湖之境靜悄悄的,如一座巨大的孤墳屹立於天地之間,失去賴以生存的殺陣和滋養萬年的仙草,似乎沒有對這座死氣沉沉的大山造成任何影響。
非寂聚起靈力,正準備用神識找人,不遠處的怪石後突然炸出一道巨大的響聲,兩人對視一眼當即沖過去,果然看到瞭三人的身影。
流景沒來得及放下一直懸著的心,便註意到三人面前是已經升起一丈高的陰氣。
陰氣無孔不入腐蝕一切,三人苦苦支撐,不斷修補被損壞的結界,才勉強將陰氣阻擋在山路上,看到流景和非寂來瞭,三人頓時眼睛一亮。
“帝君救命,我們快撐不住瞭!”貍奴雙手抵著結界,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非寂甩袖朝結界輸出靈力,瀕臨碎裂的結界頓時堅硬如初,舟明三人頓時倒在地上,每個人都相當狼狽地喘著氣。
“怎麼回事?”流景直接問舟明。
舟明疲憊地看她一眼:“法陣徹底損壞,陰氣上湧反撲。”
非寂:“這些陰氣,跟在下面時不太一樣。”
流景頓瞭頓,這才發現結界外面的山林怪石,已經被腐蝕得差不多瞭。
“沒瞭仙草凈化,陰氣毒性倍增不說,束縛靈力的本事也有增無減,我們一旦沾到,幾乎必死無疑。”舟明話音未落,結界就又一次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
“仙尊,現在該怎麼辦啊?”舍迦憂心忡忡。
流景攤手:“我也是第一次來,哪知道怎麼辦。”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都齊刷刷看向瞭舟明。
舟明:“我雖然來過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進殺陣裡……據我推斷,長生一直受陰氣滋養,又反過來凈化陰氣,它種植的位置應該有一條專門輸送陰氣的暗道,可以從山頂直通山腳,陰氣一共就這麼大,大多數都湧瞭上來,山腳的必然淡瞭,我們以結界護身,便能順利離開。”
“隻是推斷?”貍奴皺眉。
“對呀,隻是推斷,我們憑什麼信你。”舍迦附和。
兩人之間雖然還有很多賬要算,但關於討厭舟明這一點,卻始終保持高度的一致。
舟明也清楚這點,幹脆直接回瞭原地一趟,找到所謂的暗道證明可行後才回來:“仙尊,你做決定。”
流景看一眼結界上的裂痕:“也沒第二種選擇瞭。”
舟明當即起身:“那就走吧。”
“再等等。”非寂開口。
舟明以為他要反對,當即便要解釋,可話還沒到嘴邊,就聽到他淡淡開口:“陰氣有定數,這裡越多,山下越少。”
同樣的,暗道也就越安全。
在場的都不是糊塗人,頓時明白瞭他的意思,隻是這樣一來……
“萬一他推測錯瞭,我們豈不是再無退路?”舍迦遲疑地問。
流景笑笑:“本來也沒退路。”
舍迦一愣,這才發現四面八方都被陰氣圍住瞭,隻是非寂將結界擴大的十餘倍,又不斷輸出靈力加固,這才給他一種還有其他路可走的錯覺。
陰氣愈發濃鬱,結界破損得也越來越快,起初還隻是非寂一個人撐著,漸漸地變成他和流景兩個人,那邊三個休息夠瞭,也一同支撐起來,可即便如此,結界四處還是頻繁發出噼裡啪啦的爆破聲。
不知過瞭多久,頭頂也被陰氣覆蓋,非寂才緩緩開口:“可以走瞭。”
舍迦如釋重負地收手,結界頓時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嚇得他又趕緊支撐起來:“怎、怎麼走啊,一走結界就破瞭,沒等我們進暗道,陰氣就湧過來瞭。”
非寂眸色沉靜,正要開口說話,旁邊的流景便搶先一步:“舟明帶頭,貍奴殿後,舍迦走中間,我和非寂支撐結界,你們三人先行離開。”
“不行!”
“不可以!”
貍奴和舍迦都急瞭,非寂也皺眉看向流景。
“想單獨留下?”流景一眼就看穿瞭他的心思,“做夢吧,以你現在的修為,把結界丟給你一人,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貍奴留下幫我,你走。”非寂淡淡開口。
“是!”貍奴當即答應。
“是什麼是,在場這些人裡,除瞭我還有誰能撐得住結界?”流景眼神一冷,不悅地看向非寂,非寂抿著薄唇,一句話也不說。
兩個人又犟上瞭,貍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看得十分為難。
許久,非寂妥協:“貍奴,保護好舍迦。”
“帝君……”
“走。”非寂不悅。
貍奴眼圈都紅瞭,當即拉上舍迦朝暗道跑去,舟明深深看瞭流景一眼,道:“保重。”
流景心頭一動,隱隱感覺哪裡不太對,但隻顧著支撐結界,聞言隻是隨意朝他擺擺手。三人按照她定好的陣型,很快消失在暗道入口,周邊的陰氣愈發濃鬱,她和非寂對視一眼,一邊朝著暗道挪步,一邊縮小結界的大小。
“你神魂目前還算穩定,修為怎麼退步這麼多?”持續輸出靈力太累瞭,流景已經隱約感覺肚子不適,隻能說閑話轉移註意力。
非寂沉默一瞬:“方才在幻境裡消耗太多。”
“你消耗瞭嗎?”流景一臉狐疑。
非寂:“你那邊破瞭。”
流景趕緊修補破損的結界,也沒功夫繼續追問瞭。
兩人慢吞吞挪到瞭暗道邊,身體也到瞭極限,眼看著陰氣就在眼前湧動,流景長嘆一聲:“咱們一傢三口該不會都要舍在這裡吧?”
非寂聽到‘一傢三口’四個字,眉眼緩和瞭些:“不會。”
流景笑瞭一聲,正要說什麼,便聽到他問:“我能摸摸她嗎?”
流景微微一愣。
“若是運氣不好,或許就是最後一次……”
“想摸就等出瞭東湖之境再摸,”流景冷聲打斷,“本尊可是天道寵兒,生來便集三界氣運之大成,何來的運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