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松跨過大門,“寧國公府。”
待兩人走後,倒座房的房門打開,露出一張陰翳蒼白的面容。
他對著藏在陰影中的人冷笑復述道:“小姐說,她今日要去何處?”
暗衛戰戰兢兢回道:“主子,三小姐說要去寧國公府。”
話落,少年手中的瓷碗猛地砸在地上,盛滿的湯藥撒瞭一地,混合泥土,瞬間就變得臟污不堪。
“你方才看到瞭麼?”
“我聽到小姐的聲音便一刻不敢憊怠起身迎出來,可她方才經過時......”
“是不是,連一眼都不曾往我這裡看?”
第9章謝禮
寧十一一路快步穿過遊廊直抵書房,他抬手叩響屋門,待得裡頭人應聲後,才推門而入。
寧珩抬眸,情緒寡淡地撩他一眼,瞧著那張喜形於色的臉,淡聲道:“怎麼瞭?”
寧十一還沒等喘勻氣,便急不可耐回道:“溫三小姐今日出門瞭。”
聞言,執筆的青年也隻是稍頓,淺笑問道:“那又如何?”
寧十一忍住腹誹,目光落在寧珩身上。
雖衣著簡單,隻披瞭件素白的袍子,但絲毫不影響他面容的精致無雙。
隻是如今那張臉上的神情,看著太過淺薄冷淡。
寧十一復又補充道:“聽溫府車夫說,是朝著咱們寧國公府來的。”
話落,那埋首作畫的人果然猛地抬頭。
寧十一憋住笑。
就見寧珩愣在原地幾息,然後將手中的筆桿緩緩放在一旁筆架上,淡然起身往外走。
若不是他步履匆匆,寧十一險些都要信瞭他一點兒不在意。
“世子這是要去哪裡?”前面可不是通往堂廳的路。
“回屋。”
寧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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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今日的確休沐,不過他自晨起便待在書房內,尋常這般情況,他是不喜外人打擾的。”寧寶珠正替寧珩解釋他遲遲不見露面的原因,下一秒,就聽院中傳來聲響。
緊接著,一道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坐在堂廳正在喝茶的兩人不約而同抬眼,就看到寧珩正不疾不徐,淺笑著走來。
他今日穿瞭一身繡竹紋的水青色長袍,腰間掛著玉佩,行走時折射出粼粼水光。如玉的臉上無一處不精致,溫雪杳不經偷偷多打量瞭兩眼,心裡忍不住琢磨,那看似比女子還細嫩幾分的皮膚,莫不是也擦瞭粉,才有這種霧面柔滑的效果?
他好像十分清楚自己生得好看一樣。
若不是溫雪杳清楚寧珩性子清冷寡淡,絕不是有意賣弄姿色的人,她險些要懷疑每次見到的他是不是都精心將自己打扮過。
溫雪杳回神,想到自己這趟的來意,連忙起身相迎,規矩行瞭一禮,“寧世子。”
“不必多禮。”寧珩虛虛扶她一把,溫和笑道:“今日出門,可是腿好些瞭?”
溫雪杳點頭,“好全瞭,還勞煩寧世子和寧姐姐掛念。”
寧珩幾步在溫雪杳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很快便有丫環奉上茶水,他端起來淺淺抿瞭一口,才狀似隨意用餘光瞥向一旁的寧寶珠道:“妹妹今日不是說有李傢小姐約瞭你去遊湖?”
寧寶珠正看戲看得起勁,陡然聽自己被提到,下意識接話,“李傢小姐何時約我去遊湖瞭?”
她的目光撞上淺笑著看過來的那雙溫潤雙眸,嘴皮子一僵,忙補充道:“對瞭,可不就是昨日才約瞭我,我怎麼就給忘瞭。”
寧寶珠訕訕一笑,作勢起身,“還好兄長提醒,若不是,我險些就要誤瞭時辰!”說完,她略帶歉意的看向一旁乖巧端坐著的溫雪杳,“實在不好意思瞭雪杳妹妹,今日我便無法招待你瞭......”
“無妨。”溫雪杳笑著回,“還是約定要緊。”
寧寶珠配合點頭,目光看向自傢兄長,“的確是約定要緊些,那你今日有何事來找我兄長,便同他直接說就是。”
溫雪杳稍愣,小聲應瞭句“好”。
等寧寶珠領著丫環離開,寧珩又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飲瞭一口,才看向一旁安靜等著的溫雪杳,溫聲問道:“方才寶珠說你今日是來尋我的,是有何事?”
溫雪杳小幅度點瞭點頭,雙頰浮上紅暈,才小心翼翼將一塊包著什麼東西的帕子讓小暑遞給寧珩。
“若雪杳沒記錯,這枚扳指應是寧世子在馬場那日,戴在手上的。”
修長的指撥開淡粉色的帕子,露出裡面奶白色的玉扳指。寧珩拿起,用指腹細細摩擦一圈,方才淺笑著抬頭。
他目光沉靜,一言不發地註視著溫雪杳,卻又沒有急著說話,從始至終都隻是含笑看她,似乎是想聽她欲要說些什麼。
溫雪杳想瞭想,將先前打好的腹稿在腦海裡又順瞭一遍,才緩緩道:“那日寧世子將馬借給我時,我便註意到你似乎戴瞭這樣一枚玉扳指,後來我同高傢小姐墜馬,有箭射偏,險些落在我身上,便是這枚扳指將那飛箭打偏。”
“所以,與其說是相府原來的下人救瞭我,倒不如說是這枚扳指的主人救瞭我。那日我也留意瞭一眼,後來寧世子你手上的玉扳指便不見瞭。”
聞言,寧珩很淺的笑瞭一下,依舊從容。
“此物的確是寧某的。”寧珩轉著手上的玉扳指,將它重新套在自己的指腹上,大小分毫不差。
溫雪杳聞言輕輕松出一口氣,這才讓小暑又將備好的謝禮奉上。
是一套文房四寶,早些年她在江南所得,也是一酷愛字畫的老先生所藏。不算貴重,隻勝在稀罕雅致。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珍貴藥材,雖比不上寧府當初送過來的老參,倒也不會差太多。當日寧姐姐沒收,她今日上門道謝,便一並帶來瞭。
如玉的指尖在禮盒上輕敲兩下,無端就讓溫雪杳想起那日寧珩替她解圍時,將盒子扣起的場景。
耳後又有些發燙。
這禮是不是備少瞭些?
寧珩往她的方向睨一眼,“這是......謝禮?”
溫雪杳還在糾結,遲遲不見寧珩命人收下,開口愈謹慎,“還望寧世子莫要嫌棄。”
“或是寧世子不喜歡這些......”
“沒有。”寧珩勾唇笑瞭下,“溫小姐不必如此緊張,寧某所為並非圖回報,隻是若溫小姐不介意,在下的確有一忙,想請你相幫。”
溫雪杳本就覺得今日這禮有些薄瞭,是以並未多想便應下,“寧世子不妨直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相助。”
“半月後乃是寧某的生辰,寧某平素不喜交友,是以就連生辰之日或也鮮少有朋友同來慶賀。”說到這裡,寧珩稍頓,臉上雖無局促,但隱約閃過一絲落寞。
溫雪杳心細,捕捉到他面上一閃而過的情緒,將手中帕子捏得更緊。
就聽對方停頓片刻,笑著繼續道:“往年我都不願讓傢人特意為我操辦生辰宴,隻是這次舍妹執意,我也實難推拒......”話落,他抬頭看向溫雪杳。
溫雪杳聽懂瞭,其實寧珩便是怕傢裡人憂心,所以特意請她來撐撐場面。
原來連寧珩這般溫潤如玉的人,竟也會有這樣的煩惱麼?
見溫雪杳默不吭聲,寧珩語氣自然,“若是溫小姐覺得為難......”
溫雪杳一急,忙插話道:“不為難。”
她擔心對方誤會,又軟聲解釋道:“我隻是在想,該備怎樣的賀禮好。”
溫雪杳性子內斂,本就不太擅長交際,加之上次參加白大娘子的馬會險些鬧出笑話,她心中難免更多幾分謹慎。
寧珩:“溫小姐的繡工就很好。”
第10章兔子
日落前,溫雪杳坐寧珩的馬車回到溫府。
這一路,溫雪杳的心情堪稱復雜。
誰能想到,寧珩的馬車上,竟有一隻白白軟軟的小兔子。
或許是因為溫雪杳屬兔的原因,她生來便對兔子這種乖巧又毛絨絨的小傢夥格外偏愛,幾乎是一鉆入馬車,就被吸引瞭視線。
可寧珩一個男子也會喜愛兔子麼?
溫雪杳努力藏住驚訝,幾次不住地往那隻跳到寧珩懷裡的小兔子身上瞟。
似乎是察覺到溫雪杳的視線,寧珩主動開口道:“我記得溫小姐似乎屬兔?”
溫雪杳單純的點點頭。
“想不想摸摸它?”寧珩問。
“可以麼?”溫雪杳小心翼翼詢問,眼裡卻是藏不住的驚喜。
“有何不可?”寧珩淺笑,將縮在他腿上的兔子一手拖起來,放到溫雪杳膝頭。
手中觸感太好,又棉又軟。也不知寧珩平日是如何養的,竟這般乖巧。
溫雪杳滿足地不經意翹起唇角,臉頰兩邊的梨渦也淡淡顯露出來。
倒是讓人分不清,究竟是誰更乖巧些。
寧珩彎瞭眼,眸子平和地註視她,“溫小姐喜歡?”
溫雪杳點頭承認。
寧珩輕笑,“在下也很喜歡。”
溫雪杳見他如此直白,稍愣。
就在她頓住的短短瞬間,寧珩臉上的笑意突然凝固,稍稍避開她的目光,低聲道:“溫小姐是否覺得寧某這樣實有些幼稚?”
溫雪杳心裡一慌,目光落在他稍顯黯然的神色上,急忙道:“我絕無此意!”她急於解釋,說起話來反而更溫吞,支支吾吾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直將小臉憋得通紅,“寧世子如此年紀卻依然對小動物心懷喜意,應是頗為和善溫柔的人才是,怎會幼稚!”
寧珩仔細看她一眼,不知在想什麼。
溫雪杳見他默不作聲,以為他不信,就差豎起三根指頭發誓瞭,笨拙的重復幾遍,“我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