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杳順著寧珩的視線朝後看瞭眼,目光落在小暑捧著的檀木盒子上,她偷偷咽下嘴裡的糕點,不便開口回話,隻緩緩點瞭點頭。
寧珩抬手接過,並未當眾打開,而是朝著溫雪杳淡淡頷首。
瞧著那張如玉般臉上淡然的表情,溫雪杳也猜不透他會不會喜歡。但好在他應是打算私下再看,也避免瞭種種尷尬。
溫雪杳稍松一口氣。
經方才一遭,也不敢再貪吃,於是靜靜坐著,看眾人閑話。
隻是她這邊忍住饞,停瞭嘴,那邊寧珩卻幹脆自顧自地品起他面前的各式糕點。
似是不夠,索性幹脆傳瞭膳。
冰窖內雖然舒爽,但太過貪涼總是不好。
於是午膳後,寧寶珠便拉著溫雪杳一起去院中散步。
待兩人走後,席間的公子才打趣看向寧珩。
“表兄,不是說你生辰不收禮麼?今日隻有溫三小姐備禮而來,倒顯得我們兄弟幾個吝嗇不上心。”
寧珩長眉微挑,這才放下手中的長筷。
視線落在檀木盒子上,很輕的笑瞭下,“溫小姐心意,某自不好推拒。”
話落,他淺淺撩起眼皮,“你們就算瞭。”
第14章玉佩
寧珩離開冰窖一路進入書房,將那檀木盒子放在雕花木案上定定出神看瞭良久,才用手細細撫過鎖扣,指尖輕巧一挑,將那精致的黃銅扣撥開。
山水繡圖上,一塊墜著長穗的玉佩赫然躺在中間。
寧珩將玉佩取出,捧在掌心,觸感細嫩綿滑,靜靜下垂的長穗輕快地晃動著。
似乎能想到少女靈巧的雙手撥弄條條長穗,編織成結的模樣。
寧珩仔細看瞭許久,將玉佩掛上腰間,在屋內反復踱步,復又行至案前,將玉佩從腰間摘下。
又去看那盛放在檀木盒底的刺繡。
是一幅山水繡,江南煙雨,小橋流水人傢,簡單的自然之境卻可窺見繡者對其喜愛的心意。
針腳綿密細致,整幅繡圖都透出一股清新秀麗之感。
倒是同她的人一般,清新別致,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一觀。
足足盯瞭半炷香的功夫,寧珩才不緊不慢地捧著那一幅繡圖轉身靠近身側的書架,伸手在某格擺放著玉器後的墻面上輕輕一按。
眼前的書架驟然翻轉,開出一條暗道。
寧珩走進暗室,不多時,又空著手出來。
這次,他拿帕子拭過手,才重新拾起案上的玉佩,別在腰間。
連跨過門檻的速度都變得緩慢,視線微垂,他仔細盯瞭那左右晃動的長穗兩眼,嘴角掠起一抹弧度,復又抬步緩緩往前走。
守在門口的寧十一瞧瞭眼,世子臉上的表情與進去時波動不大。
“寶珠現在何處?”
寧十一聽著耳邊擊玉般清脆的嗓音,回神道:“小姐現應在花園裡。”
話落,他方反應過來,世子這一問哪是問寶珠小姐,分明是在問與寶珠小姐同行的溫三小姐。
寧十一沒忍住笑,“世子可是要去花園尋溫三小姐?”
寧珩笑著睨瞭對方一眼,緩緩頓住,手指勾著腰間的長穗。流蘇般的穗子簌簌從指尖流淌落下,將人的視線吸引過去。
“溫小姐特意送禮,理應感謝一番。”
嘖。
寧十一癟嘴。
若不是您說,小的還真不知道溫三小姐竟是送瞭一塊玉佩給您。
瞧這模樣,登即便佩上瞭,足見歡喜。
寧十一看破不說破,附和點頭:“溫三小姐當真好眼光,這玉瞧著成色就極好。”
寧珩點頭:“不過再好的金玉也比不上她親手繡的那副山水繡圖。”
寧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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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多時便出現在花園外。
寧珩提步往對面的花壇前走,走出兩步,聽到身後亦步亦趨的腳步聲,頓住,抬眼。
似笑非笑地看向落他身後半步的寧十一:“你先在此地藏著,莫要教她們發現的你的身影。”
寧十一愣瞭下,心道他傢世子又打得什麼算盤。
斑駁光影下,青年如玉的面容透出羊脂般細膩溫潤的色澤,唇色淺淡,挑著意味深長的弧度。
玉人般的面容精雕細琢,比高山流水多一絲溫潤,又多山間清泉一絲清雅。
隻那雙眸子,如煙柳花霧,讓人看不透在想什麼。
見寧十一面露疑色,寧珩補充道:“你且在暗處看著,見機行事,尋個由頭讓寶珠回去照看客人。”
下一秒,寧十一頓悟,接連點頭。
這哪是讓寶珠小姐回去照看客人,這分明......寧十一正心中腹誹,寧珩就像是料到他心中所想般,幽幽一眼看過來。
寧十一瞬間將頭埋下,不敢再胡思亂想。
萬花叢中過,公子身影翩然獨立。
花間溫柔,映在那雙總讓人覺得疏離的眼中,竟多瞭幾分綿柔。
正在賞花的溫雪杳一抬頭,便對上那雙看向她的眼。
此時心情疏散,倒是較尋常少瞭幾分拘謹。
在寧寶珠出聲打過招呼後,溫雪杳也隨之欠身行瞭一禮。
眼眸微垂,正巧撞上那晃動出光影的玉佩。
平靜的心像是被那玉石擊打得一蕩,睫毛顫顫,好半晌才抬眼再次看向來人。
既佩戴上瞭,想必應當是喜歡的。
溫雪杳靜靜彎瞭眼。
“午時天熱,怎得不帶溫小姐去涼亭避避暑?那裡臨湖,同樣也能觀花,豈不更好?”寧珩淡聲道。
寧寶珠視線與兄長碰上,“倒是沒有兄長思慮周全瞭,是寶珠的錯。”
話落,她轉頭看向安靜站在一旁的溫雪杳,“雪杳妹妹可要去涼亭一坐?正好這園子裡的景你也當看乏瞭,也就當去那裡休息喝杯茶。”
客隨主便,溫雪杳自然沒有道理拒絕,於是淺笑著應下:“聽寧姐姐安排就是。”
“你倒真是個乖巧的,被人騙瞭怕也不知。”寧寶珠挑眉,邊笑邊用餘光看向身後的兄長。
溫雪杳沒註意到寧傢兄妹兩人交錯湧動的目光,隻專心聽著寧寶珠的話,認真答道:“如今在寧姐姐傢,我自然多松懈幾分,若是在外頭,也會小心的。”
那意思就是,她也不會被輕易遭人騙瞭去。
“是麼?”寧寶珠聞言呵呵一笑,心道這寧國公府倒真不一定比外頭更安生。
三人繞出花園,走上石子小路。
周遭靜謐,偶有蟬鳴。
直到臨近湖邊,寧寶珠才回首笑著看向她傢兄長,明知故問道:“兄長可是要同我們一起去湖心亭中一坐?”
寧珩點瞭點頭,道出緣由,“有些口幹,也好去亭中稍坐片刻,喝杯涼茶再走。”
寧寶珠聞言掩唇輕笑瞭下。
溫雪杳不明所以,更不知寧寶珠這聲笑又是源何而起,隻乖巧等著兩人閑話完,才再次往湖心亭走。
然而沒走出幾步,卻見遠處焦急尋來一道人影。
溫雪杳瞧著那人身影眼熟,遂又仔細看瞭兩眼,但因著那人是逆光快步走來,她先前一路頂著艷陽過來,有些眼花,終是沒辨出那人究竟是誰。
隻依稀看其高大身形,斷出是個男子,便也沒再多看。
那人似乎同寧寶珠說瞭什麼,後者朝寧珩睇瞭一眼,才看向溫雪杳。
“雪杳妹妹,你先同我兄長去湖心亭稍坐,我去顧下今日的來客,片刻便回來。”
溫雪杳不覺有異,溫聲應:“好。”
懵懂乖巧的模樣,絲毫未察覺到如此拙劣的計謀,早已不是第一次使在她身上。
寧寶珠離開,心情有些復雜。
先前溫雪杳回京,她驟然聽聞她與那下人的荒唐事,本是有些惱怒的。
可如今她似是與那馬奴斷瞭,又掉入兄長這片深淵中,她倒真不知該抱以怎樣的心情。
她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首往湖心亭眺望一眼。
粼粼水波中央,亭角庇下的一片陰涼籠罩在青年玉人般的面容之上。笑容溫倦,似微風拂面,如若忽視他眼底的幽深,倒是真像一尊謫仙般的人物。
可寧寶珠這麼多年瞧得真切,他對那少女的算計早不僅一朝一夕。
話又說話來,能年紀輕輕坐上皇城司指揮使之位,又怎可能是那般簡單人物?
無非是那張臉,太具迷惑性罷瞭。
第15章七夕
溫雪杳原本打算約寧珩幾日後一同遊湖,無奈皇城司事務繁忙,這一忙便忙到瞭七月,最後定下的日子竟是七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