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珩忍下心中妄想,試探開口道:“如今吳城動蕩不安,你可有去處?"
溫雪杳誠實的搖頭,她不知為何會突然回到上一世,也不知如何能回去,正如寧珩所言,如今吳城
混亂危險,她一個女子漂泊在外,顯然並不是好主意。
除此之外,便是她本能的想去相信寧珩。
兩人回到寧珩在昊城的臨時落腳地。
寧珩十分敏銳,尤其對方還是他所瞭解的溫雪香。
不過一頓晚膳的功夫,他便想明白對方似乎不是他所認識的溫雪杳。
倒不是有人易容假扮,她是溫雪杳,但又不是溫雪杳。
不過溫雪杳本來也沒有打算瞞他,於是當對方開口問及她究竟是何人時,溫雪杳試探的張唇,就
發現並沒有任何怪力阻撓,她可以如實說出自己的來歷。
“我是溫雪杳……”她緩慢道:“這件事或許有些令人難以相信,就連我也十分意外……我是從另
一個世界突然出現在這裡的。"
“另一個世界?”
溫雪杳點頭。
寧珩想到她身上古怪的反應,再聯系到她最初問自己的話,於是道:“在那個世界,你是我的妻
子麼?"
溫雪杳面上露出一絲掙紮。
她自然記得前世她與寧珩的婚約作廢,也知道他其實早就偷偷喜歡上瞭她。
而她想到今日出現在外面街道上周圍所見的景象,又按照上一世的記憶大膽猜測到,她之所以能出現在此處,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她剛好在今日死去。
思及此,溫雪杳突然搖頭問對方,“今日可是大寒日?"
寧珩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回答瞭她的問話。
聞言,溫雪杳臉上露出幾分恍然大悟的模樣,這一日,正是她前世死在山上的日子。
原來她前世死時,寧珩竟已被困於昊城月餘。難怪,若是寧珩未曾受困,亦或是尚且在上京城,
想必就算未曾娶她過門,卻也不會眼睜睜看她死。
溫雪杳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將這個世界的“溫雪杳”已經死去的消息告知寧珩。
聞言,寧珩握著杯壁的指節驟然發力,手中的杯子霎時碎成無數殘破的碎片。怎麼會?
她不是應該已經嫁作元燁之妻瞭麼,怎麼會……突然死瞭?
他啞著嗓子問:“是誰………是誰殺……”對著同樣的臉,寧珩委實說不出完整的話。
良久。
在寧珩得知真相後,臉上登時便流露出殺意。
似一張緊繃的弓,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還是溫雪香眼疾手快,按住他,將後來元燁、魏蘭舟一眾人都遭到報應,皆未得善終的事告知寧
珩,他臉上狠戾的情緒在稍稍收斂。寧珩甫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溫雪杳,他的心便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喘不上氣
來。
那雙冷靜的眸子霎時被猩紅吞噬,然而當他的黑眸觸及對方時,那擔憂的目光就像是一道照進漆
黑牢籠中的天光。
她不就是溫雪杳。
誰說她的到來不是上天可憐他,予他的恩賜?
另一個世界的寧珩能娶她為妻,如今她來到自己身旁,如何他卻不能?
在意識到另一個世界的他竟然成功迎娶溫雪杳為妻後,他心中甚至湧上一絲嫉妒。
可心中的妒意並未糾纏他許久,他已經陷入面前人到來後,他心中獨自編織的美夢中。
沉默許久後,寧珩再度開口,依舊是詢問那個世界的事情。
面對如此聰慧的寧珩,溫雪杳也沒有再隱瞞,誠實的道出在她所處的世界裡,與那個寧珩的過
往。
寧珩幾乎無法遮掩自己此刻最真實的情緒,尤其是在聽對方道出那個世界的寧珩幾乎與他別無二
致後。
怎會有這般幸運的人,而那個人卻不是他?
他繃緊下頜,目光落在自己因緊攥而露出青筋的手背上,像是自虐般問道:“你竟連那間暗室也
知曉瞭......"溫雪杳沒有察覺寧珩的變化,或許是時隔良久,她已然忘記寧珩也曾是一個善於偽裝隱藏自己的
人。
“那你不怕麼?”寧珩偏頭。
"最初的確有些害怕,不過後來又不怕瞭。"
“為何?”寧珩不解。
溫雪杳粉白的臉頰映出一層羞人的嫣紅。
她心悅他。
溫雪杳心悅寧珩。
準確說,是身處另一個世界的溫雪杳心悅那裡的寧珩。
本該是令人快意的事,因為另一個世界的他得到瞭溫雪杳的喜愛,可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唇角翹起一抹極其不自然的弧度,讓人很難分辨出那是一縷笑意。
可是失意之後,他又忍不住去想,那她此時突然來到自己身邊,莫非是上天給予他的恩賜,讓她
來將愛施舍給他的?
她看他的眼神雖有克制,卻無半分疏離,且話語間無時無刻不流露出的親昵熟稔足以令處在沙漠
中的人得到慰藉。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近乎貪婪的望向她。
“那你何時會回去?”寧珩聽到自己輕聲問。然後就見對方支起下頜,眼中露出迷茫,她對寧珩沒有設防,且這樣玄妙的事從不是她們這些凡
俗之人能掌控的。
“我也不清楚……”溫雪杳苦惱道:“我一覺醒來便莫名出現在此處。”
想到這裡,她眸子一亮,眨眼看向寧珩:"或許我再睡一覺,便又回去瞭?"
寧珩唇角的笑意一僵,他怕對面的溫雪杳發現,快速移開視線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道:“那你…....
明日就要回去瞭?"
而溫雪杳此時卻顧不得回應寧珩的話,她滿腦子想的則是另一樁事。自己外祖一傢人此時也應在
吳城!
上一世不比她重生之後,上一世的疫病害死過許多人,至少直到她死時,還不曾有人研制出治療
疫病的方子。
溫雪杳心中一震,或許這便是命運安排她回到此時的原因?
就算她無法解救過去的自己,但是或許能救寧珩與路傢人、以及一眾無辜的百姓。
思及此,溫雪杳激動地抓住身旁寧珩的手臂,“阿珩哥哥,你快去取紙筆給我。"
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又脫口而出熟悉的稱呼後,溫雪查的臉上露出幾分窘迫,她小心看寧珩一眼,
“抱歉,我一激動,便習慣的這樣的稱呼你瞭。"
“無妨。”寧珩淡道,說時已經起身,“這樣叫也好,顯得親近許多,不似從前那般待我客氣疏
遠。"
話落,他已經轉身去取筆墨紙硯。
“你要寫什麼?”寧珩看著紙筆快速書寫的人問。
溫雪杳一挑眉,“藥方。"溫雪杳展露笑顏。
寧珩聞言,心思也全移到瞭那一紙藥方上。對瞭,她方才的確說過,那個世界的“寧珩”與她一
道從元燁手中得到瞭藥方。
他顧不得感慨,待溫雪杳停筆後,忙命人照方子去抓藥。
寧珩得到藥方,一直在軍中忙碌到半夜。
等歇下時,他忽地臉色一變,也顧不得身後將士的呼喊,便縱馬飛快趕回府。
等行至溫雪杳屋外,瞧著屋裡隱隱綽綽的燭光,他的腳下又似被千斤重擔捆綁住,半天不得動
彈。
她睡瞭麼?
若睡瞭,她是不是又會忽而又從他所在的世界消失無蹤?
可萬一她還在呢?
或許此刻就在房中。
可此時已是深夜,若他貿然敲門打擾,是不是會嚇到她?
畢竟,他雖是寧珩,卻又不是她的夫君寧珩。他陷入徘徊的牢籠,盯著一窗之隔的火光,陷入久久才掙紮。
就在這時,他面前的門,忽地朝他敞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