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種瞭一顆白梅樹,未到開花的季節,樹上生機之意稀疏。
樹下,是一對梨木搖椅,隨著風吹雨打,在寂寥的院中淺淺晃動。
正屋內不見燭火,采藥人推門而入,便見對面方桌前擺放著三四個素雅的盤子,盤內盛放的菜肴
早已腐爛,
桌上擺著兩雙碗筷,桌前放著兩張木凳。
方桌背後的墻上,貼著一對鮮艷的大紅喜字。
紅燭早已燃盡。
第97章崽崽篇
溫雪杳這幾日不知怎麼回事,最近異常嗜睡,且人比從前懶瞭不少。
滿打滿算,已經十多日沒有出過傢門。
最開始兩人都沒怎麼放在心上,外出遊玩許久,人難免會有犯懶的時候。
更主要的還是溫雪杳身上毫無病色,不僅如此,反倒比之從前面色更紅潤幾分。
直到這天兩人難得出門,遊玩直至夕陽西下,溫雪杳忽而提出想去巷尾的糖水鋪子吃些點心。
便是正坐在鋪子裡吃點心時,她竟都能因犯困迷迷糊糊睡去。
寧珩將人喚醒,兩人這才在心裡有瞭重視。
溫雪杳的長相本就玉雪可愛,加之近日“好吃懶做”,更是有些珠圓玉潤。
寧珩沒心情再陪她在鋪子裡吃點心,心焦的隻想趁天徹底黑下來前,去尋醫問病。
不過溫雪杳的焦慮卻隻是方才剛被喚醒的那麼一瞬。
倒不是她心寬,而是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還是瞭解的。
若說忽而患上瞭什麼病,她覺得可能性倒是不大。
而最近出現在她身上的種種跡象倒像是在證明另一件事...…
她拍瞭拍寧珩的手背,“阿珩哥哥,你先別急。"
小鎮上不比上京城,入夜之後很難再找到開著的醫館。
她自己這一句說的倒是輕巧,可寧珩如何能像她所說的不急。
他簡直都有些痛恨前幾日發現她嗜睡時,為何就沒有想到找大夫來給她瞧瞧?
溫雪杳下意識摸瞭摸小腹,這動作落在寧珩眼中又是一慌。
“你腹部也感不適瞭?”
溫雪杳被他突然激動的問詢嚇瞭一跳,心中猶猶豫豫的猜測在瞧見他緊張的模樣時,反倒更不好隨
便開口瞭。
若她此時說出自己心中的懷疑,都不必想,寧珩必然是會折騰整晚得出個確切結果。
她今日就甭想睡得安穩瞭。
再瞧外面的天色已盡黑,溫雪杳壓下心中的狐疑與猜測,決定不論如何,還是明日再說。
不過其實她心底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不是如她猜測的那般。
她已經有近兩個月沒來月事,加之最近嗜睡的模樣,實在不免令人往--她身懷有孕的方向想。
唯一有些對不上的便是,她沒有尋常女子厭食作嘔的反應,不僅如此,她近來胃口還極好。
但仔細一想,溫雪香又察覺出端倪。
她最近食欲雖然好,卻是因為寧珩每日備菜都提前問過她的心意。且這幾日出現在飯桌上的,皆
是一些可口清爽的佳肴。仔細想到,倒是有許久都未吃過葷腥,不僅沒吃過,連葷腥油膩之味聞都不曾聞一下。
登時,溫雪杳心思一動。
此時天黑藥鋪醫館雖然關門,但食鋪還是開著的。
她的目光從面前的糖水、點心上移開,裝作不經意道:“忽然有些想吃一口鹵豬蹄。"
鹵豬蹄油膩,平素她是不喜歡吃那些油膩之物的,更別說現在已經是晚上。
寧珩聽後不由自主皺眉,最終還是應下來。
“我記得旁邊那條街便有賣鹵豬蹄的攤子……”說著,寧珩猶猶豫豫看溫雪杳一眼,她的手還放
在自己小腹上,“阿杳,我方才問你……"
“問我是不是肚子難受?”溫雪香遞給他一個寬心的眼神,“沒有,隻是忽然饞蟲被勾起來瞭,
才想吃這麼一口。"
寧珩還是不放心,“若你覺得難受莫要忍著。”他瞧門外望瞭一眼,“雖此時天黑瞭,但若是你
難受,我就是想盡法子,也要將這鎮上的大夫帶到你面前。"
溫雪杳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無奈,瞧著風清如玉的人,真難以想象竟說出這般惡霸似的話。
可她心裡也知道,寧珩一定是言出必行。
“真不難受,就是饞瞭。”溫雪杳同他道:“你瞧著我像是難受的模樣麼?"
她攥著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揉瞭揉,指腹間觸感溫軟,那一團粉白下隱隱透出健康的紅潤。
的確不像是難受的模樣。
寧珩見她神色疏散,不似先前那般執拗,可想到她方才在吃著點心便迷糊睡著的事,心中也再不敢大意。
兩人各讓一步,最後決定待會兒先去隔壁街上買她今日想的吃食,明日無論如何也得找大夫一
瞧。
溫雪杳乖巧應下來。
寧珩將溫雪杳送回傢中,這才又原路折返,繞道隔壁街去買瞭一份葷食。
等寧珩回到傢中時,溫雪杳已經洗漱更衣完畢。
她坐在桌前,雙手拖著下頜,似聽見他推門的動靜,登時便抬頭將視線投遞過來。
寧珩瞧著她這般乖乖軟軟、又一副洗漱過的模樣,無奈道:“都洗漱過瞭,不然明日再吃?”
溫雪杳眸子滴溜一轉,撒謊道:“沒洗呢,隻是先換瞭衣裳。"
寧珩挑眉,目光落在她白凈的小臉上,雙鬢的水跡都沒有幹透。
不過他難得瞧見她如此饞,倒也沒有忍心拒絕。
溫雪杳眼巴巴望著他,這種心癢癢的感覺的確是一刻也等不瞭。
但不確定之事,且又不是什麼危急之癥,她委實不想深夜讓寧珩敲開醫館的門。
等那一份鹵肉放到溫雪杳面前,咸香的氣味入鼻,溫雪杳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饒是她反應極快,還是有不少的氣息鉆入鼻腔,聞到那股油腥之氣後她身子已經先大腦一步做出
反應,促使她站起來躲瞭老遠。寧珩瞧見他的反應,不假思索便將擺放在桌上的鹵肉端瞭出去。
待重新回到屋中,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他將窗戶推開,讓新鮮的空氣吹進屋內。
等屋裡的肉腥味散去,冷著臉回到屋中,在方才溫雪查坐過的位子坐下,趁著眉朝她招手,“過
來。"
溫雪杳小心吸瞭幾口氣,雖還殘留著一些肉味,倒也不至於令人反胃作嘔。
她小心打量一眼寧珩的神色,踱步走過去。
對面人抓著她的手,便將她拉到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一臉嚴肅道:“說罷,究竟是怎麼回事?”
寧珩此時已經篤定溫雪杳有事在瞞著他。
比起溫雪杳,反倒是寧珩對懷孕一事更為瞭解。
就連女子懷孕時會有的各種反應,都是一次偶然間溫雪杳聽寧珩提起的。
不知想到什麼,寧珩忽而臉色一變,拉起溫雪杳的手急急問:“阿杳,你是不是兩月未來身子
瞭。"
溫雪杳臉一紅,知曉他與自己想到一處瞭。
她羞澀的點點頭,小聲道:“我也是猜測會不會……"不待溫雪杳多說,寧珩已經攥著她的手腕放到瞭眼前。
她的手腕朝上,兩指緊接著就落在她腕內的脈上。
溫雪杳一愣,"你會把脈?"
寧珩臉上飄過一團不自然的紅暈,半晌後低聲道:“不太會,隻恰好懂得幾種脈象。"
好一個“恰好”。
不用猜,便知這“幾種脈象”中定然包含喜脈瞭。
溫雪杳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何會懂這個,就見對面青年的神色驟然一緊,雙眸定定的看向她。
他粗重的呼吸聲回蕩在寂靜的屋內,尤為清晰。
溫雪杳的心一緊,唇不由繃直,“阿珩哥哥……”
"阿杳。"
寧珩忽而站起身,因動作太大,竟帶翻身後的凳子。
溫雪杳仰首看著他的唇形,隻見他上揚的唇一張一合,拼湊出幾個驚天的字眼。
--“你懷孕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