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凍的直哆嗦,頭發凌亂,眼神呆滯。
陸容淮走瞭過去。
陸靈霜害怕的往後縮瞭縮,躲在瞭宮女身後。
“人蠢一點不要緊,就怕她又蠢又壞,靈霜,你說是不是?”
陸靈霜咬住唇,撇開臉不看他。
陸容淮也沒指望這丫頭聽進去,他掏出潔凈的帕子,仔仔細細擦拭手指,不放過一個角落。
“走吧。”
陸容淮帶著人離開。
等人走遠瞭,陸靈霜這才崩潰大哭。
“混蛋陸容淮!我要殺瞭他!”
因這出鬧劇,陸容淮壓根沒進鳳棲宮,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帶人出宮回府。
王府的辦事效率很快,封王的聖旨一到,三皇子府門上的牌匾,便立即換成瞭黎王府三個字。
見到馬車,茂叔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先是一番道喜,隨後便說:“王爺,寧公子半個時辰前來瞭,正在偏廳等您。”
“知道瞭。”陸容淮跳下車,吩咐弦風,“送王妃回抱春院。”
他朝前走瞭兩步,忽地又回頭,看向剛下馬車的楚沅,“罷瞭,你隨本王一起去。”
楚沅:“?”
茂叔在一旁欲言又止,“王爺,這……”
“走吧。”
陸容淮帶著楚沅,去瞭偏廳。
偏廳內,寧玉羌端坐在軟榻上,正在耐心煮茶,他手法嫻熟,很快,整間屋子裡便充斥著馥雅的茶香。
外面傳來腳步聲,沉穩有力,不疾不徐,寧玉羌低頭沖洗茶盞,嘴角邊卻多瞭抹笑意。
陸容淮跨步進來。
“我剛煮好茶,表哥便回來瞭,表哥這鼻子可真……”寧玉羌沏好茶,抬眸笑著朝門口看來,卻在看到楚沅時猛地頓住。
“這是你表嫂,”陸容淮介紹完,又看向楚沅,“他是宣寧侯府世子寧玉羌,從今以後也是你表弟。”
短暫的失神後,寧玉羌從榻上起身,臉上重新恢復笑容,行禮道:“玉羌見過表嫂,成親那日玉羌未能前來賀喜,今日一見,表嫂真是風姿無雙。”
寧玉羌一派斯文公子打扮,舉手投足間帶著世傢公子的貴氣矜持。
楚沅頷首回禮,“表弟謬贊。”
“這是煮瞭什麼茶?”
“這是表哥最愛喝的半山紅,”寧玉羌走過去,寬袖輕展,倒茶的姿勢優雅無比,“用新鮮的雪水烹煮,表哥嘗嘗味道如何?”
他將茶盞推到陸容淮面前,眼神明亮又希冀。
陸容淮看向站著的楚沅。
“過來嘗嘗。”他指瞭指自己身側的座椅,將面前的茶盞放到另一邊。
寧玉羌眼裡閃過一絲異樣,快到幾乎無法捕捉。
他轉頭,朝楚沅露出溫柔笑容,“玉羌手藝不精,表嫂莫要嫌棄。”
楚沅走過去,端起茶盞細細嘗瞭一口,唇色被茶水滋潤,水亮清透,“入口綿醇微苦,回甘後唇齒留香,隻覺心曠神怡,表弟烹茶手藝極妙。”
他嗓音輕緩動聽,柔而不媚,言辭客氣禮貌,絲毫不失禮數。
寧玉羌被誇的有些羞澀。
陸容淮聽他聲音,泠泠如雪,又不過分凜冽,帶著恰到好處的冷沁舒爽。
他被楚沅的一番點評說的有些意動,起身走到茶幾旁,抬手給自己倒瞭一杯。
他簡單吹瞭吹氣,仰頭便喝瞭半盞。
寧玉羌忙道:“表哥喝慢些,當心燙,茶要細品才……”
“還行吧。”陸容淮放下茶盞。
他兀自回味瞭一番,心下有瞭比較。
聲音好聽,比茶好喝。
楚沅看瞭他一眼,心下搖頭。
寧玉羌明顯是特地為他煮的茶,他不說半個好字,飲茶也沒個講究,寧玉羌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瞭。
“表哥今日進宮,可有見到姑母?”
寧玉羌坐到下方椅子上,眼神關切的看著陸容淮。
陸容淮眉頭微皺,很快又松開,滿臉隨意,“沒去,忘瞭。”
寧玉羌嗔怪的看他一眼,話說的熟稔親厚,“姑母總歸是表哥的母親,表哥成親這樣的大事,姑母定會為你高興的。”
陸容淮曲起修長手指,在桌子上敲瞭兩下,強硬的換話題,“你今日來找本王,有何事?”
寧玉羌有些無奈,“表哥忘瞭?今日是表哥的生辰。”
“本王從不過生辰,你要是為瞭這事過來,現在可以回去瞭。”陸容淮說道,態度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楚沅在一旁坐著聽,纖長的眼睫半垂,神情寧靜,看似在聽他們說話,實際上早已走神。
他還穿著朝服,腰間配飾沉重,挺背坐瞭大半日,背有些酸。
忽然,周圍變得異常安靜。
楚沅抬頭,發現陸容淮和寧玉羌都在看他。
寧玉羌不知為何,臉色有些差,他勉強的沖楚沅笑瞭下,“那就這麼說定瞭,表嫂,三日後是我的加冠禮,表嫂記得來。”
說罷,他站身拱手道:“玉羌先行告辭。”
及冠禮?
楚沅微愣,他也可以去嗎?
他不由得側頭,看向陸容淮。
陸容淮正看著他,墨色瞳孔如同黑夜般寧靜神秘,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莫測之色,靜靜打量你時,似乎想要看到你心裡去。
“王妃如今多大?”
作者有話說:
楚沅:你先說你多大。
陸容淮:很大。
楚沅:?
第12章
楚沅不清楚他要做什麼,陸容淮視線太專註,看的他略有些不適應。
他眼眸輕垂。
“十九。”
“生辰呢?”
“六月十五。”
“倒是比本王小兩歲,”陸容淮點頭,站起身,“三日後隨本王去參加玉羌的加冠禮,本王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陸容淮大步離去。
楚沅起身,緩步朝門外走,出門時著瞭風,掩唇咳嗽瞭兩聲。
他抬頭看向已經西沉的太陽,無聲的笑瞭笑。
他明年六月及冠,若是母後還活著,定會給他辦一場盛大熱鬧的加冠禮,會有德高望重的贊者為他梳發、唱祝詞,會有人給他命字,恭祝他長大成人。
而這些,如今都不會有。
陸容淮在書房忙到深夜。
回扶雎院的路上,他腦中一直在想前兩日那個夢。
今日宮裡發生的事,與夢境完全吻合。
他一直守在鳳棲宮門外,看見陸靈霜將楚沅拽出來,他便跟弦風打瞭個手勢,默不作聲的跟瞭過去。
隻是他站的隱蔽,未曾讓人發覺。
楚沅摔倒的那一刻,他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徹底斷裂,毫不猶豫的伸手救人。
因為他知道,若是他此刻不出手,楚沅便會如夢裡一樣,掉入那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更重要的是,他心底深處,並不想看到夢境重演。
等他洗漱完,三更天已過。
陸容淮閉上眼,不再去想這個匪夷所思的夢。
然後,他今夜再度入夢。
場景換到瞭乾正殿。
陸容淮走進去,發現自己正跪在地上。
“黎王,你可知錯?”弘嘉帝坐在龍椅上,沉聲問他。
陸容淮抬頭直視弘嘉帝,桀驁不馴的臉上揚起冷笑,“兒臣不知自己何錯之有。”
“朕命你建正清觀,你私吞三百萬貫銀兩,偷工減料致使房梁坍塌,百餘名工仆喪命!後工部侍郎要揭發你,你竟將人割喉拋屍,毀屍滅跡,真是狠毒至極!”
弘嘉帝說著,猛地拍案站起來,雷霆之威,震懾瞭底下一眾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