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若是不想讓小八擔心,就老老實實把身體養好,不差這一兩日。”陸容淮似是窺探出他內心的想法,直接用話拿捏住瞭他的七寸。
白清俞沉默。
他抬眼看向對面專註刻竹子的陸容淮,啞聲道:“我已經好瞭七八成,再不走的話,三哥今年趕不回去過年瞭。”
“沒事,來得及,”陸容淮吹去竹片上的碎屑,抬眸之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身上為什麼會有西羌血統。”
白清俞手指微動瞭動,他低頭看向胸膛上蔓延的黑色毒素,差一點點,這個毒就要侵入他的心脈。
“我母親是陸國人。”
陸容淮挑眉,眼底劃過一絲興味。
“我小時候被遺棄在邊外,是父親將我撿瞭回去。”白清俞說起白毅時,眉眼多瞭些溫情。
“這麼說,”陸容淮轉瞭轉手裡的匕首,“你的……血緣上那位是西羌人?”
白清俞:“二十年前,西羌曾有過一次大規模的入侵,我的母親是鹿城的普通百姓,被西羌人擄去後,很快就懷瞭我……”
“後來父親帶兵打到西羌,將那些被擄走的女子解救回來,我母親……多次輕生,被父親勸下後,她情緒穩定瞭很多,最終選擇把我生下來……”
陸容淮沒有開口,他安靜的凝聽著這一段艱辛過往。
“在我睜開眼後,她看見我的藍眼睛,尖叫著發瞭瘋,想要掐死我,產婆嚇壞瞭,把我抱瞭出去。”
“後來,她趁所有人不備,抱著我跑瞭很遠,把我丟在西羌的邊境上,自己也跳下瞭懸崖,父親不吃不喝找瞭我兩天,才找到瞭險些被狼吃掉的我。”
白清俞在說這些時,神情寧靜,語氣尋常到好似在說天氣變化,沒有半點起伏。
這些年,白毅將他養在身邊,因為他的一雙藍瞳,白毅不敢回京,怕引起旁人的猜測和懷疑,為瞭把他安穩養大,白毅花瞭很多工夫。
包括讓他男扮女裝,也是想要保護他。
陸容淮若有所思,“西羌皇族,都是藍瞳?”
白清俞搖頭,糾正道:“隻有皇族男子是藍瞳。”
白清俞:“西羌皇族為瞭保證血統純正,禁止皇族與外族通婚,我中的這個毒,便是他們專門針對這個研制的,這個毒影響不瞭西羌人和陸國人,隻有雜糅西羌血統的人會中毒。”
“還挺狠。”
“所以你的生父,應該是西羌皇室子弟。”陸容淮指瞭指他的藍眼睛,“白毅讓你扮做女子,還對外說你母親是海外之人,是怕別人懷疑你是西羌人吧。”
“嗯,畢竟這個特征太過明顯,任誰看瞭都會懷疑。”
良久,陸容淮手中的匕首重新開始滑動。
“你恨你母親嗎?”
白清俞皺瞭下眉,“談不上恨,如今甚至還有點感謝她。”
“感謝?”
白清俞笑瞭笑,藍眸柔情如水,“若不是她給瞭我這條命,我如今也遇不到阿深。”
陸容淮被說服瞭,“有道理,這麼說我也得感謝一下我的母後。”
沒有她,他也遇不到阿沅。
“為瞭表達我對她的感謝,等她死瞭,我會多為她燒點紙錢。”
白清俞:“……”
作者有話說:
陸狗:孝口常開,好運自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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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白清俞體內的毒險些讓他丟掉性命,好在救治及時,但餘毒仍然用瞭兩個月才清除幹凈。
在此期間,兩個人心照不宣的,誰也沒在傢書中提及受傷一事。
痊愈後,他們立即啟程,帶兵趕往東商境。
前些日子趙祿來信,他們已經擊退瞭於魁,成功拿下東商境,大軍留在境內休整,等他們歸來。
十二月,陸容淮回到東商境,黑壓壓的隊伍從官道上走過,腳步聲整齊劃一,於國百姓聽到動靜,一個個都探出腦袋朝外看。
隊伍很長,長到一眼看不到盡頭。
這還隻是一小部分,大多數的兵都在城外休息,沒有進城。
除卻當初帶出去的五萬兵,他剿滅西羌後,還招瞭不少降兵。
在白清俞養傷期間,他無事可做,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練兵,兩個月練下來效果顯著,投降的九萬士兵早已不復當初畏縮膽小的模樣,乍一眼看上去與陸國士兵幾乎沒有差別。
於國的冬天比陸國要溫暖許多,陸容淮隻休息瞭一日,便領著境內十萬大軍攻向瞭安元境。
他攻勢猛烈,安元境的將領出身世傢,養尊處優久瞭,哪裡能擋得住陸容淮,他眼瞅著城池不保,既沒有打算逃跑,也沒打算繼續打下去。
他帶著人直接打開城門,主動投降瞭。
於魁聽到這個消息時,直接氣的嘔出一口血。
太監勸他快逃,安元境失守,接下來就是慈封境。
陸容淮虎視眈眈,於國城池被他奪走瞭七成,剩下的也隻能是負隅頑抗,成不瞭氣候。
十二月下旬,陸國大軍兵臨慈封。
八日後,城門被破,陸國鐵騎踏進這座國都,暢通無阻的來到皇宮。
皇宮內,大殿殿門緊閉,裡面擠滿瞭男女老少。
所有後妃皇子、王公大臣,還有他們的傢眷都在這裡,這些人毫無形象的蹲坐在地上,彼此間刻意壓低嗓音說話,其間還有人沒忍住哭出聲,但很快就像是被人給捂住,氣氛有一瞬的凝滯。
之後,他們心有餘悸的看向主座上的於魁。
於魁坐在上首,他神情十分平靜,坐在那兒巋然不動。
然而細細一看,就能發現他雙目血紅,兩手各執一把劍,劍身上鮮紅血液稀稀拉拉的落在他的腳邊,濃稠到發黑。
而他面前不遠處,還躺著一具屍體。
那是於魁曾經非常寵愛的一名夫人,因為想要逃跑,被於魁一劍封喉,還捅瞭七八劍,身上血窟窿裡流出的鮮血,已經染紅瞭一片。
他眼珠子緩慢地轉動瞭一下,掠過屍體看向底下瑟瑟發抖的眾人,唇邊露出殘忍又興奮的笑容。
“你們也想逃?”
底下沒人敢說話。
他又自顧自大笑起來,神色已近癲狂,“誰也不許逃,誰也逃不掉哈哈哈。”
陸靈霜雙手抱膝靠著大殿的柱子,她冷漠的看著發瘋的於魁,唇角扯出嘲諷的笑意。
很快,一陣篤篤篤的腳步聲傳來。
接著,殿門從外面打開,陽光和寒風一齊竄入大殿。
一雙蓄滿力量和美感的長腿邁步進來,步伐閑適,從容到如同在逛自傢的後院。
無數雙眼睛看向陸容淮,神色各異。
陸容淮瞧見面前這亂七八糟的一堆人,略有些興味的挑挑眉,“諸位這是在歡迎本王?”
“太懂事瞭。”
“省得本王一個個去找,好久沒遇到這麼體貼的戰俘瞭。”
眾人:“…………”
他背著手走過去,人群在他過來時自動散開,陸容淮臉上帶著笑,然而這笑容在於國人眼中無異於催命符。
他們把腦袋低下,就連呼吸聲都盡量放輕,不想惹怒瞭這位煞神。
“諸位傢裡應該都挺有錢吧,願不願意來陸國做客?”
“本王的兒子馬上就要周歲瞭,他就喜歡樸實無華的金元寶,越多越好。”
有一人抬起頭,他回頭看瞭眼面無表情的於魁,壯著膽子說道:“下官願意歸順王爺,傢財全部贈予王爺,求王爺留我一傢老小的性命。”
陸容淮:“你很不錯,腦子轉的挺快,帶著你的傢人出去吧。”
那人臉上瞬間露出驚喜之色,他左手扶著自己的妻子,右手護著幼童,趕忙跑出瞭殿。
有一人開頭,後面的事情就容易多瞭。
半刻鐘後,殿中的人所剩無幾。
陸容淮這才抬眼,看向主座上呼哧喘氣的於魁。
“於國主真厲害,都要亡國瞭還有這麼多人願意跟隨你。”他敷衍潦草的鼓瞭鼓掌。
於魁看著底下清一色的妃嬪,喘氣聲加重,手背上青筋暴起。
陸容淮在羞辱他!
從進殿起就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臣子叛逃,一絲猶豫都沒有,除瞭這些沒用的女人,竟然沒有一位大臣願意追隨他。
“你又比我強多少?你四弟在鄴京把持朝政,他比你更得民心,你以為你能當上皇帝?”
陸容淮覺得好笑,“這天下是能者居之,他若是比本王厲害,這個皇帝讓他坐也無妨,輪得到你在這說酸話?”
“本王想要的東西,會光明正大去得到,而你,隻會偷。”
於魁像是受到什麼刺激,激烈反駁道:“是,寡人是打不過你,守不住於國,寡人對不起先祖們,但寡人做事堂堂正正!”
“你可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