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怕是,鎮不住這些油滑的老東西啊。
蘇如鶴看見管傢眼裡的擔心,他笑瞭笑沒說話,隻是在飯後,他對管傢說道:“我來煙城這幾日一直在忙公務,下午難得空閑,我去城裡逛一逛。”
管傢忙說道:“大人對這兒不熟,小的找人陪您一道兒去。”
蘇如鶴擺手拒絕,“不必,我自己隨意走走。”
他獨自離開太守府,秋日天氣涼爽,今日還起瞭風,他換下官服,穿著普通的衣衫,漫無目的走在街上。
他四處走走看看,見識這裡與鄴京不一樣的風土人情,一時看入瞭神,等他反應過來,晚霞已經掛在天際,彤雲染紅瞭整片天空,四周也飄來瞭飯菜的香味。
蘇如鶴環顧四周,不由得失笑,他竟是走到瞭民巷之中。
他有些口渴,找瞭一傢敲門討水喝,開門的一位婦人,見他長得俊秀,衣衫雖舊,但也洗的幹凈,笑呵呵的給他端瞭水來。
“小夥子不是本地人吧,我聽你口音好像是北邊的。”婦人有些熱情,很是自來熟。
蘇如鶴接過水碗,道瞭聲謝,隨意扯瞭個答案,“嗯,北邊來的,聽聞煙城風景美物廉,來此小住一段時日。”
“哎呦,這地兒可沒你想的那麼好,別看現在還挺熱鬧,每年到瞭年底跟打仗似的搶東西。”婦人一疊聲的吐槽,“我跟你說啊,咱們這兒最近剛來瞭一位太守,還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呢,聽說是朝廷裡下來的,就怕派頭比之前那些還大。”
蘇如鶴頓瞭頓,他臉上揚起友好的笑容,“嬸子這話何意?”
婦人:“煙城這三十多年應該換瞭有十多個太守瞭吧,具體我記不清瞭,但每一任太守都很快調走,不會在這裡留很久。”
蘇如鶴皺眉。
婦人的話匣子一打開,都不用蘇如鶴開口詢問,自己就繼續往下說瞭。
“你是外地人,不瞭解我們這兒的情況,那些當官的都想幹出點政績往上爬,可煙城這地兒政績不容易出來,倒是很容易讓他們丟瞭烏紗帽。”
“咱們這兒麥子一年收成一次,每年到瞭年底啊,糧食就不夠吃,冬天又總是下雪,壓壞房屋,糧食價格上漲嚴重,大夥吃不上飯,就開始搶,哎呦,一說這個我都發愁。”
婦人說到後面,自己抱著碗長籲短嘆起來。
蘇如鶴沉默地聽著,半晌,他作揖告辭。
“哎小夥子,要不在我傢吃瞭飯再走吧。”婦人見這青年面善,性子又好,便想留人來傢裡吃頓飯。
蘇如鶴搖頭,眼睛難得彎瞭彎,“謝謝嬸子,今日還有些事,改日再登門拜訪。”
婦人笑著看他,越看越滿意。
這小夥子溫文爾雅的,說話也好聽,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她拉住蘇如鶴的胳膊,拿出更大的熱情問道:“小夥子,你成傢瞭沒有?”
“暫未。”
“哎呦,我娘傢的侄女今年十七歲,我瞧著你倆還怪有夫妻相的咧,要不……”
蘇如鶴一聽她要說媒,趕忙制止瞭她的話頭。
“嬸子的好意我心領瞭,隻是我暫時還沒有成傢的念頭,就不耽誤您侄女瞭。”
婦人還不肯放棄,蘇如鶴硬著頭皮扯瞭個借口溜掉。
好不容易回到太守府,剛進屋準備洗漱,管傢就慌慌張張地跑瞭過來。
“大人,大人,有人擊鼓鳴冤。”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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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聶思然x蘇如鶴
天色已黑,府衙的官員也都下瞭值,尋常根本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擊鼓鳴冤。
蘇如鶴匆匆忙忙換上官服,帶著人趕到府衙。
等他坐上府衙的椅子,氣息還有些不穩,他看向外面漆黑的庭院,“將擊鼓之人帶進來。”
很快,衙吏帶著人走進來。
外面掌瞭燈,還隔瞭一方院子,遠遠地,蘇如鶴隻瞧見衙吏身後跟著兩個人,看不清容貌模樣。
再近些,從走路的姿勢上看出這是一男一女,男的高瘦挺拔,女的纖細婀娜。
蘇如鶴抬手招來劉守田,他正要問話,眼角餘光瞥見那兩人進瞭屋,視線劃過男子和女子,忽而啞瞭嗓。
劉守田等瞭半天沒等到話,便主動詢問:“大人有何事?”
“沒、沒事瞭。”他回過神,讓劉守田坐回去,自己深吸一口氣,坐姿端正的看向下方,眼底的復雜之色閃過,快的捉摸不住。
“堂下之人,何事擊鼓?”他平靜問道,目光卻不自覺的落到那名女子身上。
劉守田在一旁怒喝,“大膽,見瞭太守大人竟不下跪,無禮之極,來人,將他們拿下。”
“慢著。”蘇如鶴知道劉守田此人重禮,但堂下之人……
他握緊手,溫聲阻止,“不妨事,先聽聽他們要說什麼。”
下面那名紫衣女子一邊哭泣,一邊說道:“回稟大人,民女要狀告身邊這個男人。”
蘇如鶴秀氣的眉頭蹙起,他不看那名男子,隻問女子:“你是何方人士?有何冤情?”
女子用繡帕捂著臉,哭唧唧的說道:“民女傢住城西鹽水坊,今夜擊鼓鳴冤,是想大人替民女做主。”
蘇如鶴看著她,“你要本官替你做什麼主?”
女子放下手帕,目光含羞帶怨的看向身旁的高大男子,哽咽道:“此人收下民女親手縫制的繡帕,女子繡帕乃私密之物,大人想必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可誰知、誰知這人卻不認賬!”
蘇如鶴眉心一跳,壓住驚訝,平靜問道:“你是說,他收瞭你的帕子,卻不打算娶你?”
“正是!手帕是我們的定情之物,他既然願意收,定然是心悅於民女,卻為何推脫不娶?民女實在沒有辦法,隻好請大人定奪。”
蘇如鶴仍然是看著那名女子的眼睛,“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女子哭聲停下,她緊緊攪著帕子,神色不解,“誤會?大人覺得是民女冤枉瞭他?”
蘇如鶴眨眨眼,“本官的意思是,你與他應當相識不久,這位……公子收瞭你的帕子,或許有別的原因。”
女子眼中蓄淚,好似有萬般委屈,嗚嗚咽咽地可憐模樣叫人心生垂憐。
屋內安靜瞭片刻,蘇如鶴等那女子哭聲漸弱,這才轉頭問那名男子,“對於剛才的那番話,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男子目光與蘇如鶴在半空中相撞,他輕笑一聲,任誰都能聽出他笑聲裡的不正經,“這位大人,草民冤枉。”
冤枉二字,被他拖長瞭音調,低低繞繞地,好不勾人。
“……你又冤什麼?”蘇如鶴鎮定詢問。
男子:“大人明鑒,此女訛我。”
“從頭說來。”
男子便將情況一五一十的說明,他隻是恰好經過鹽水坊,繡帕也是無意中落到他腳邊,他撿起來歸還給人傢,誰知這就被訛上瞭,口口聲聲對人說他是她的未婚相公。
女子立刻提著裙擺跪地,叩首哭訴,“大人,他確實是民女的未婚夫,民女求大人做主。”
男子眼尾Hela下壓,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子,他抻瞭抻衣袖,雙手隆起,抱臂上觀,如同局外人般看著眼前鬧劇。
“你有何證據證明,他就是你的未婚夫?”蘇如鶴看著她,古井無波的眸子好似能一眼看穿人的心底,再難掩藏秘密。
女子咬著唇,“他拿瞭民女的繡帕……”
蘇如鶴:“那算不得證據,本官問你,他姓甚名誰,傢住何地,傢中有幾口人?”
“他……”女子眼珠子轉動的很快,“他姓王,傢住、傢住城南,傢裡有六口人。”
蘇如鶴嘆瞭聲氣,實在沒料到自己會遇上這麼啼笑皆非的案子。
或者說,一場漏洞百出的人為陰謀。
“你在說謊。”蘇如鶴從座椅上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向底下的女子。
女子仰起頭,目光疑惑,喃喃道:“民女沒……”
蘇如鶴松柏似的身姿立於她面前,明明並沒有開口,卻無端地讓她止住瞭話頭,肩膀往後縮瞭一截。
“你說謊,他並非你口中的城南人氏,也不姓王。”
女子張口,卻沒有說話的機會。
蘇如鶴:“他是鄴京人氏,傢住同安巷,傢中四口人。”
女子眼神一變,她壓下心慌,懷疑面前的太守是在誆自己,她自己不能先露瞭怯。
“大人,他就是煙城人。”女子還在嘴硬。
蘇如鶴搖頭,清秀白凈的臉上已無半分情緒。
再開口,嗓音低徐,冰雪凌人,“他姓聶,乃前丞相聶儔溫聶大人的獨孫,你好大的膽子,連他都敢訛。”
女子臉色煞白,她震驚錯愕的看向旁觀男子,一瞬間如墜冰窖,身子癱軟。
她隻是……隻是見這男子長得尤其俊俏,笑起來好看的讓人心癢,氣質也好,比她這輩子見過的男人都好,她一時鬼迷心竅,便攀瞭上去。
“若本官猜的不錯,先前擊鼓的應該是聶公子,而你想阻攔,見阻攔不成,又當堂惡人先告狀,企圖蒙混過關。”
女子見大事不妙,徹底慌瞭神,連跪帶爬的挪到蘇如鶴腳邊,她不停磕頭,“民女有眼不識泰山,民女糊塗,犯瞭大錯,還請大人和聶公子饒過民女這一回,民女定知錯就改,絕不再犯。”
蘇如鶴卻擺手,吩咐衙衛,“帶下去,收押大牢。”
衙衛不顧女子的哭喊,強硬的將人拖走。
安靜下來後,蘇如鶴轉眸去看聶思然,“聶公子,你的通關文書呢?”
聶思然垂下手,聳瞭聳肩,眉眼無奈,“包袱被她們搶走瞭。”
沒有通關文書,便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鄴京遙遠,一時半會還真不好證明自己是誰。
怪不得這女子膽子這般大,原來是有恃無恐。
蘇如鶴扭頭問劉守田,“劉功曹,煙城的婚嫁風俗,倒是令本官刮目相看。”
劉守田忙起身作揖,滿臉苦笑,“大人有所不知,煙城女多男少,許多百姓傢中女兒過瞭二十歲都未能婚配,他們……他們也是被逼急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