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白清俞x陸容深
翌日。
陸容深被白清俞從黎王府抱回來,回到新房時他眼睫上還掛著淚珠,一雙眼睛在昨夜哭的狠瞭,現在紅腫的像核桃。
白清俞將他放在鋪瞭厚實軟墊的凳子上,陸容深賭氣不理他,將臉撇向一邊,氣鼓鼓的不說話。
房內一時安靜,白清俞轉身走出瞭房間。
陸容深瞬間將腦袋轉回去,他難以置信的看向房門,瞧見白清俞毫不回頭的走遠,好不容易扼制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騙子!大騙子!
他委屈的一下子蹦起來,結果扯到隱秘的傷痛,又一屁股跌坐回去。
白清俞端著他親自熬煮的雞絲蓮子粥回來時,迎面就對上瞭一雙兇狠的目光。
陸容深氣咻咻的怒視他,臉上還掛著淚,那模樣沒有半點狠意,反倒是顯得愈發可憐。
他走過去,屈膝蹲在陸容深面前,“殿下,先吃點……”
“你為什麼要騙我!?”陸容深大聲打斷他的話。
這聲控訴裡包含瞭太多委屈和難過,陸容深眼睛通紅,他看著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第一次在心裡感受到瞭難言的悲傷。
白清俞先是沉默,隨後將碗放到桌上,他仍是半蹲在陸容深面前,仰起臉看他,“怪我沒有解釋清楚……是我誤會瞭殿下的意思,殿下放心,我這就進宮面見陛下。”
陸容深見他神色認真,又知他說出口的話絕不會是玩笑,眼見白清俞站起身,他想都沒想,一把抓住白清俞的手腕,“你要做什麼?”
白清俞低聲解釋,“我去跟陛下請罪,還殿下公道。”
這事若是鬧到弘嘉帝面前,白傢就是欺君之罪,那白毅和白清俞就會……
“不行!”陸容深白著臉,抓住他不放手。
白清俞苦笑,“殿下……”
昨夜的歡喜還歷歷在目,今日陸容深的眼淚又是那般徹骨,白清俞的一顆心如同在烈火上烹,在冰雪裡翻滾,沒一刻好受。
陸容深垂著頭,手還抓著他不放,過瞭一會兒,他忸怩開聲,“你坐下,等我吃完飯再說。”
白清俞眸子亮起,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將那碗濃香的粥端到他面前,“吃吧,溫度剛好,吃完廚房還有。”
陸容深什麼也沒說,接過那碗粥開始埋頭吃,他一口一口吃著,連啥味道都嘗不出,腦子裡一直在想事情,白清俞就坐在他對面,安靜的看他吃飯,他知道,等陸容深吃完飯,對他的最終審判也會落下。
但此刻,隻是看著他吃飯就已經覺得很幸福。
一碗粥下肚,陸容深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他放下瓷勺,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其實早上他沖動跑去黎王府,聽完楚沅的話後,他心裡已經想通瞭,隻是,想通是一回事,面對是另一回事。
他好端端一個媳婦兒,一夜過去變成……變成瞭男人,這擱誰受得瞭,總得讓他緩一緩吧。
“那個……”陸容深不去看他,聲音別扭的說道:“我剛才語氣不好,跟你道歉,其實也不能全怪你,你確實跟我解釋過,是我理解有誤。”
不僅理解錯瞭,還誤會白清俞有異裝癖,結果鬧出一個大烏龍。
白清俞:“不怪殿下,是我隱瞞在先,殿下沒有做錯任何事。”
陸容深聽著他沉啞的聲音,跟平時差不多,可陸容深就是聽出他聲音裡無處可藏的悲傷。
他忍不住抬頭去看白清俞,兩人視線對上,白清俞朝他笑瞭笑,那雙時刻溫柔註視他的藍眸,他第一次在裡面看見瞭憂鬱的水色。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男扮女裝嗎?”他認真的看著那雙眼睛,問出心底的疑惑。
以他對白傢和白清俞的瞭解,他們忠君愛國,絕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隱瞞白清俞的真實性別。
白清俞頷首,將身世全盤托出,他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可面前之人讓他願意賭一次。
聽完白清俞的講述,陸容深緩緩瞪大眼睛。
他驚到起身,“你說你是西羌皇室後人?”
“嗯,我體內有一半流淌著西羌皇族的血,”白清俞仰起頭,指向自己的眼眸,“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陸容深盯著那雙藍眸,半晌說不出話。
他還記得初見時,他對這雙眼睛有多驚艷,那麼純粹夢幻的顏色,好看到不真實。
卻不曾想,這雙美麗的眼睛背後,是如此沉重的身份。
怪不得白毅寧願讓他一輩子當女子,都不讓他以真面目示人。
一旦讓陸國知道他是西羌皇室的血脈,那他……隻有死路一條。
想通這點,陸容深一個大步上前,他抓住白清俞的胳膊,口吻凝重,“不行,不能讓父皇和大臣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白清俞,那樣你會死的。”
白清俞像是絲毫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隻專註的看著陸容深,像是要將這張臉印到自己心裡。
“殿下不想讓我死嗎?”
“當然,你是我的人,除瞭我,誰也不能要你的命。”陸容深抓緊他。
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愣在當場。
陸容深臉有些紅,但還是梗著脖子繼續道:“我的話你聽明白瞭吧,別動不動要去請罪,這件事還是要瞞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白清俞看著他認真思考的模樣,到瞭這個時候還在擔心他的安危,他眼睛微微濕潤,心底有股熱氣直沖而上,似乎要將他的心融化。
“殿下不恨我嗎?”
陸容深納悶,“我為什麼要恨你?無論你是男是女,你還是你啊,況且如今你已經嫁給我,咱倆的命綁在一塊兒瞭,生死與共,我自然是要替你遮掩的。”
白清俞聽著他可愛的嘀咕聲,心軟成一片,他遽然上前將人抱住,用力承諾,“承蒙殿下不棄,清俞此生定不負殿下。”
如同情話的承諾讓陸容深的臉更紅瞭,他感受著這個溫暖且有力量的懷抱,再一次在心裡認識到,此刻將他抱住的是一個男人。
白清俞生的高大,比他要足足高出一個頭,之前他認定白清俞是女子時,兩人走在一起他都不曾覺得違和,眼下接受他是男子的事實,似乎也不是那麼難。
他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安靜的抱瞭一會兒,陸容深低聲開口,“早上我哭不是因為生氣。”
“嗯?”
陸容深將臉埋入他頸彎,後脖頸都成瞭紅色,“誰讓你昨晚欺負我的,還……欺負的那麼狠。”
白清俞:“……”
“我錯瞭,殿下,”白清俞彎腰將他打橫抱起,大步往床榻走,“昨夜抹瞭藥,不知恢復的如何,我檢查一下殿下的傷。”
陸容深大驚失色,一挨到床立刻滾到瞭床裡側,裹緊被子說道:“不必不必,我好著呢。”
白清俞無奈,盯著陸容深那雙核桃眼,眉眼的溫柔能沁出水,“殿下不必害羞,多抹兩次傷口好得快。”
陸容深臉紅的滴血,他像一隻炸毛的貓,“我自己來,你出去。”
昨夜上藥時他都已經昏過去瞭,哪裡還顧得上羞恥,眼下他清醒著呢,臉皮可沒那麼厚。
“好,我去給殿下溫帕子敷眼睛。”白清俞將清涼的藥膏拿出來,交到陸容深手心,笑瞭笑,轉身出瞭門。
另一邊,自白清俞穿著婚服離開侯府,白毅就一直處於擔驚受怕之中,直到第二日晌午,白清俞遣人回來告訴他一切安好,白毅這顆心才算是徹徹底底的放下。
當初答應跟黎王合作,接受這樁指婚時,他內心其實並不看好,甚至覺得黎王這廝在坑害自己,讓白傢走上不歸路,上瞭他的賊船,可如今看來,八殿下是真的喜歡他傢清俞,無論是男是女,他都願意接受,對白毅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白清俞不知道此刻他爹內心的想法,他陪同陸容深回宮面聖。
弘嘉帝照例給瞭兩人許多賞賜,又說瞭會兒話,便打發他們去葉妃那裡。
兩人樂得輕松,相攜來到葉妃的宮殿。
葉妃早早便等候在門口,見到二人,她喜笑顏開,開心的吩咐宮女擺茶添水。
兩人陪葉妃坐瞭半晌,又吃瞭頓午膳,臨走時葉妃拉住白清俞的手,和善又溫婉的說道:“瞧見你們倆這般恩愛,本宮也算是放瞭心,如今小八有瞭府邸,隻待日後你再生個孩子,府裡就熱鬧瞭。”
“咳咳咳!”陸容深劇烈咳嗽起來,他拉過白清俞,將人藏在自己身後,這才笑著哄人,“母妃,您著什麼急呢,孩兒剛成親,沒個三五年是不打算要孩子的,您就別多管瞭。”
說完便拉著白清俞溜瞭。
葉妃站在宮門口,笑罵:“臭小子,怎麼成瞭親還跟個孩子一樣,一點都不懂事。”
直到出瞭宮門,上瞭馬車,陸容深這才哈哈大笑起來,“母妃竟然叫你生孩子,哈哈哈,等日後她知道你是男子,表情一定很精彩。”
白清俞想起葉妃方才殷切盼望的臉,他眉眼沉默下來。
“嗯?你這麼瞭?”陸容深笑瞭半天,一轉頭看見白清俞無精打采的樣子,趕忙湊過去問道。
“殿下若是喜歡孩子,日後可以抬兩房平妻,為殿下開枝散葉。”白清俞想著,陸容深已經為他犧牲瞭這麼多,他該大度些,滿足他跟葉妃的願望。
誰知陸容深一聽,笑吟吟的小臉瞬間垮瞭下去,一臉不高興的看著他,“誰說我喜歡孩子瞭?”
白清俞嘆息,他語重心長的勸道:“母妃隻有你一個孩子,她自然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後代,這是人之常情。”
陸容深可不聽這些話,他反駁道:“我母妃也就是隨口一說,她還很疼我三哥呢,我三哥娶瞭三嫂,母妃別提多喜歡三嫂,她在宮內小心謹慎瞭這麼多年,比你看的通透,她隻希望我跟三哥能幸福,其他的不重要。”
白清俞不是愛鉆牛角尖的性子,相反,他自小在西境長大,比大多數人要更加果敢堅毅看得開,他隻是覺得虧欠陸容深太多,所以一再讓步,說出瞭那番違心之語。
他跟葉妃一樣,希望陸容深能永遠幸福。
“好,等以後有機會,我帶殿下去西境玩,那裡雖不及鄴京繁華,卻別有一番自在趣味。”
陸容深頓時激動的雙眼放光,“好好好,到時候你教我抓魚打獵,我自小在宮裡長大,還沒有痛痛快快放肆的玩過呢。”
白清俞眸底柔色無限,“好,隻要殿下想做的,我都陪著殿下。”
彼時他們還在暢想以後的生活,誰也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快。
弘嘉帝下旨,白毅帶著白清俞和陸容深,舉傢前往西境。
一路上,陸容深興奮的嘰嘰喳喳,對每個地方都充滿好奇,這股興奮勁兒一直保持著他們抵達西境桑城的府邸。
在這裡,陸容深如同脫韁的野馬,快活又自在。
白清俞十分寵他,幾乎到瞭無人不知的地步,他在這裡體會到瞭不一樣的天地廣闊,感受到久違的瀟灑無拘。
桑城是白傢的大本營,哪怕白毅被收走瞭兵符,這裡的人也依然敬重白毅和白清俞,更讓陸容深驚奇的是,到瞭這邊,白清俞徹底換回瞭男裝,而這裡的人,都對此沒有任何的異樣反應。
邊地的百姓,不關心龍椅上是誰坐著,他們隻知道,是白傢守護著西境,保護這裡的百姓,所以他們也會保護白傢,守護白傢的秘密。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怪不得白清俞說,他在西境過的很自由。
連陸容深都開始羨慕起來。
很快,西境的平和生活被打破,陸國與六國的平衡也岌岌可危,戰事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