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深喜不自禁,若不是在船上,他甚至想站起來手舞足蹈。
白清俞松開手,起身去船尾找船夫。
陸容深平復完激動的情緒,抬頭看他,“怎麼瞭?”
白清俞:“我跟船夫說瞭一聲,讓他靠岸停泊。”
“這才遊瞭一半,清俞要回去嗎?”陸容深扭頭朝外看,他們上船時還有晚霞,現在已經天黑,河燈越來越多,岸上的行人也多。
“不是,咱們去成衣鋪。”白清俞重新坐到他身邊,沙啞的嗓音含著別樣的溫柔,“殿下不是好奇我騙瞭你什麼嗎,等會兒你就知道瞭。”
陸容深乖乖點頭,“哦,好。”
上岸後,兩人牽著手往前走,一路有不少人迎面走來,許多人在見到白清俞的相貌,尤其是那雙奇異的藍眼眸時,都會跟自己身邊的人竊竊私語,不時地用眼神打量他。
陸容深直接兇回去,“看什麼看!”
兩人身上的衣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即便有些人不知道兩人的身份,看到這貴氣的打扮也會立即走遠些。
白清俞含笑註視他。
他喜歡看陸容深維護他的樣子。
“走吧。”他握緊陸容深的手,走過兩條街,來到一傢百年老字號的男子成衣店。
“二位客官裡面請,小店衣裳多,款式新,二位若有看中的可以試穿。”掌櫃笑臉迎上來,態度熱情。
陸容深看向白清俞,他以為白清俞要去女子成衣鋪。
店內寬敞,還設有歇息的茶桌,白清俞讓陸容深過去坐著休息,自己招手將掌櫃喊過來。
兩人低語瞭一會兒,掌櫃連連點頭,請白清俞去瞭後間。
隨後,掌櫃走出來,笑吟吟的說道:“公子稍等,貴客在後間試衣裳。”
陸容深茫然,“試衣裳?”
白清俞好端端的,怎麼跑來要試男子的衣裳?陸容深滿頭霧水地等在那裡。
店內又來瞭兩名男子,他怕這些人進去沖突瞭白清俞,特地起身走到裡間的門口,站在那裡護著,不讓別人進去。
沒一會兒,他聽見白清俞在喊他的名字。
“清俞,怎麼瞭?”他沒有回頭,提高聲音問道。
白清俞又喊瞭一聲,讓他進去。
陸容深懷疑自己耳朵聽錯瞭,他臉色變紅,磨蹭著挪到佈簾處。
“清俞,那我、我進來瞭啊。”他頂著一張大紅臉,掀開佈簾快速地鉆進去,又立即將佈簾放下。
“怎……”陸容深一抬頭,表情瞬間凝固,笑容在嘴角半揚不揚,整個人也呆在原地。
不怪他驚恐,他面前的白清俞竟然穿著一身蒼黑男裝。
更要命的是,他覺得穿男裝的白清俞比穿女裝時還要好看,氣勢獨絕,十分帶勁兒。
他直愣愣地瞪著雙眸,看迷瞭眼。
白清俞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他神色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殿下,這就是我的秘密。”
陸容深聽見他低啞的聲音,磁性撩人,他喉結上下滾動,腦子裡昏昏然,甚至連他說瞭什麼都沒聽進去。
“啊?哦哦……我、我明白瞭。”他磕巴道。
白清俞神情凝重,“我並非有意騙你,此事牽連傢族,我不得不隱瞞……你會不會恨我?”
“不會啊。”他說的非常幹脆。
白清俞眼底重新聚起光芒,凝望他的神色隱有激動。
陸容深往前挪兩步,他走到白清俞身邊,臉上紅暈未消,伸手掩在唇邊,湊過去小聲說道:“異裝癖隻是個人愛好,我、我尊重你,不會往外說的。”
“?”
白清俞:“……”
陸容深說完自己也有些害羞,“你要是喜歡穿男裝,等回頭我們成瞭親,你在王府裡天天穿都行。”
白清俞抬手捂瞭捂眼睛,壓下無奈,“殿下,不是異裝癖,我就是男子。”
陸容深哈哈大笑,他看著白清俞的臉,笑著笑著忽而腦中一閃,他想起某種可能,又收斂住笑意,恢復正經神色,“嗯,是的,你就是男子。”
白清俞雙手垂在身側,他握緊又松開,指尖泛白,“那殿下不生氣嗎?”
陸容深大咧咧的揮手,認真說道:“不會,你放心,無論你是何種模樣,我都喜歡。”
白清俞看著他明媚的笑臉,那一刻隻覺得,之前壓在心頭的黑雲,一瞬間悉數消散,隻剩下霞光萬裡,清風朗月。
“好。”
兩人結束今日愉快的約會,陸容深回宮直奔太醫院。
夜裡留在太醫院值守的是李太醫,陸容深跑進去時,李太醫正在翻看醫書。
陸容深:“李太醫,我有事要問你。”
李太醫趕忙起身,“下官拜見八殿下。”
“別行禮瞭,又沒人瞧見,”陸容深扶他起來,他將人按回椅子,急切問道:“李太醫,我……我今天出門遇到一樁奇事,略有不解,想來找你解惑。”
李太醫恭敬道:“殿下有事盡管問,下官知無不言。”
“是這樣的,我在成衣鋪遇到一個……一個女子,”他機靈的轉瞭個彎,將白清俞的情況巧妙改瞭改,“她穿著男子衣裳,還口口聲聲說她就是男子,這種行為在醫書上怎麼解釋?”
李太醫捋著胡須沉思,“殿下,這應該就是書上說的異裝癖,她思想裡認定瞭自己就是男人,所以行為上也會有所傾向,除瞭衣裳,或許在其他地方也會學男子。”
陸容深開始回憶。
說起來,白清俞在跟他日常相處中,確實有些時候會做出一些男子才會做的動作。
比如吃飯時,明明該是他照顧白清俞,但回回都是白清俞在照顧他,給他擦嘴,遞帕子,挽衣袖……還有,他從來不撒嬌,別的女子在收到胭脂水粉時會非常開心,他送白清俞時,對方總是淡淡微笑,從容收下,臉上看不出半分激動。
原先他隻是以為白清俞性子矜持,不喜在人前表露情緒,如今才發現,原來她竟在潛意識裡將自己當做男人。
陸容深想到她這些年跟隨白毅生活在西境,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一定是邊境生活太苦,她又與白毅相依為命,為瞭不受欺負,硬是將自己的性子和行為逼成瞭男子。
陸容深心疼無比,他抓住太醫的袖子,懇切問道:“那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她若是堅定認為自己的男子,是不是不能逆著她的話?”
太醫:“下官並沒有遇到過此類病人,不過下官認為,這需要具體看她的情況,若是非常嚴重的異裝癖,那最好還是順著她來,免得讓她受到刺激,做出過激行為。”
陸容深深有同感,他今日就是在順著白清俞的話,果然,在他‘承認’白清俞是男子後,白清俞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輕松開心起來。
陸容深心裡大概有瞭數,他松開手,想瞭想又多問一句,“那這個病,有沒有辦法醫治?”
李太醫:“此病在心不在身,想要醫治的話,可以試著多陪伴多引導,日子久瞭可能會有所好轉。”
“好的,我知道瞭,李太醫,今日之事權且當做不知,莫要再告訴他人。”
李太醫跟他保證,“殿下放心,下官絕不多說半個字。”
這夜過後,白清俞漸漸發現,陸容深對他愈發的好,好到什麼都依著他,順著他,事事都體貼。
每當他詢問,陸容深都會深情款款的握住他的手,說道:“清俞,你我日後是一傢人,我不對你對誰好呢,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陪著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可以直接跟我說,好不好?”
不僅如此,他還帶白清俞去定制男子外袍,買束發用的發簪和玉冠,但凡是男子之物,他幾乎都買給瞭白清俞。
白清俞則誤以為他完全接納瞭自己的身份,眼看著婚事將近,在白毅問起來時,白清俞也如實相告,讓他父親寬心,婚禮照常進行。
兩個人就這樣誤打誤撞的相處著,轉眼來到婚禮這日。
皇八子大婚,迎娶的還是侯府小姐,這樁婚事在鄴京也是極受關註,一大早,侯府門口便站瞭許多看熱鬧的百姓。
等吉時一到,陸容深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的出現在侯府門前。
他今日身著大紅婚服,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嘴角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精神亢奮,目光炯炯的牽著白清俞上婚車。
隨後,浩浩蕩蕩的隊伍開始繞城遊行,身後跟瞭不少大人小孩。
他叫人撒喜錢和喜糖,那些搶到喜錢喜糖的百姓們都會說幾句喜慶話,陸容深聽著那一句句祝福,覺得自己從沒有哪一刻是這麼幸福。
到瞭靖王府,拜天地入洞房,他被王侯子弟們鬧哄哄的圍住,一人一杯酒,喝的臉紅脖子紅,最後還是陸容淮看不過去,一腳一個踹走瞭那些礙事的傢夥。
陸容深有些醉瞭,被下人攙扶著送回喜房。
房內安靜又喜慶,四處貼著喜字,桌案上龍鳳呈祥的紅燭跳躍著靜謐的火光,他醉眼朦朧的盯著披著蓋頭的白清俞,口中發出癡癡的傻笑。
“清、清俞,我終於把你娶、娶回傢瞭。”他大著舌頭,眉開眼笑的往前走,一隻手伸著要去掀蓋頭。
結果半路被自己絆倒,連蓋頭的邊都沒碰到,整個人直撲撲地往地上摔去。
一雙溫熱的大手穿過他的胳膊,將他穩穩拖住。
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他被人輕柔的放到鋪滿果子的大床上,那頂大紅蓋頭輕輕飄落在他胸口。
“哎呦,什麼東西硌我的腰?”陸容深在床上扭來扭去。
白清俞將床上東西清理幹凈,陸容深醉的兩頰酡紅,他笑嘻嘻的握住白清俞的手,誇贊他,“我的清俞可真賢惠。”
白清俞見他胸口衣裳沾染瞭酒漬,他低聲問道:“殿下可要去洗漱?”
陸容深感覺頭頂的喜帳在跳舞,他暈乎乎的點頭,“好、好啊,去洗。”
他想自己爬起來,可爬瞭半天,也不過是在床上拱瞭半寸,白清俞嘆氣,彎腰將他抱起,進瞭浴房。
等白清俞將他剝幹凈放入浴桶,自己身上的婚服也打濕大半,他索性脫下,與陸容深的婚服扔在一起,拿瞭帕子回來。
陸容深趴在浴桶邊上,醺迷的目光落在白清俞身上,不禁疑惑,“咦,你裡面,怎麼穿著男子內衫啊?”
白清俞打濕帕子,給他擦拭肩膀,低頭說道:“我本來就是男子,自然是要穿男子內衫。”
陸容深撅嘴,“哼,老說自己是男人,那你把衣服脫瞭,讓我瞧瞧。”
肩上動作停下來,白清俞目光下移,落到那張熏紅的臉上,他嗓音比平時還要啞,透著壓抑的欲色。
“殿下真的要看嗎?”
“當然!快脫!”
白清俞輕笑,他伸手撩起水灑到陸容深白皙的肩膀上,自己傾身過去,湊到他耳畔低低應聲。
“遵命,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