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華最受木偶劇愛好者歡迎的傀儡師少年帕奇很少用這樣陰陽怪氣,甚至有些欠揍的語氣嘲諷別人,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更喜歡偽裝成純良無害的少年。
就連手裡經常抱著的泰迪熊玩偶也是精心設計好的。
畢竟,隻是一個喜歡玩玩人偶玩具的人偶師少年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正是靠著這樣的偽裝,帕奇收獲瞭一大批年長他不少的狂熱粉絲。
在早期,幾乎所有嘉年華的成員都認定瞭他這樣的外貌和人偶操縱技術不過隻能吸引天真無邪的小鬼頭,然後成為可笑的孩子王。
誰也沒想到帕奇能夠一躍成為嘉年華熱門演員中的一員。
坐在木椅子上的人偶師帕奇像是才睡醒一樣,懶洋洋地睜開水藍色的眼睛,眸中反射出寒光,冷漠地對上瞭小醜淡然的視線。
在時南絮被嚇到後想要從他身上跳下來時,像人偶一樣的少年突然伸出手,抱住瞭她,用清甜悅耳的少年音朝她撒嬌,還在小醜面前挑釁地用腦袋蹭瞭蹭她的肩窩。
“兔子小姐,帕奇等你很久瞭哦。”
“馬上就是你的舞臺表演環節瞭,可姐姐的目光一直在小醜身上誒,難道是因為小醜說要帶你私奔嗎?”
時南絮都被人偶師帕奇這樣陰陽怪氣的語調給弄得愣住瞭,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想去看小醜的反應。
可在厚重詭異妝容的遮掩下,再加上小醜還戴上瞭一頂高頂禮帽,整個人藏於角落的陰影中,時南絮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隻能夠感覺到小醜冷淡瞭不少的視線。
但卻不是針對她的,而是針對用絲線綁住瞭自己手腕的人偶師帕奇。
被人偶師少年帕奇肆意嘲諷的小醜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而是走出陰影,面無表情且居高臨下地註視著唇角噙著甜蜜卻頑劣笑容的帕奇。
“別嚇到她,小矮子。”
很平淡的語調,甚至平淡到就像是在陳述什麼事實一樣。
這句話一出來,不僅時南絮懵瞭,就連抱著她的人偶師帕奇也愣住瞭。
小矮子?
小矮子在說誰,再明顯不過瞭。
小醜德文特就差指著人偶師帕奇的額頭說他矮瞭,尤其是小醜還擁有一雙十分修長勻稱的腿,腳上穿著的長筒靴還勾勒出瞭有力的小腿線條。
瞬間意識到小醜在說誰的人偶師少年帕奇頓時坐不住瞭,但因為現在幾人正處於幕後,如果說話聲音太大的話肯定會被舞臺前的觀眾們聽到。
所以帕奇怒視著小醜,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他說道:“小醜如果你不想要我在你表演高空雜技時用絲線摔斷你的腿,你最好說話客氣些!”
但即使是處於生氣的狀態,人偶師帕奇的臉上卻依舊帶著惡意十足的微笑。
兩個人之間原本就不和諧的氣氛在這一句話說出來之後更是陷入瞭近乎凝滯的狀態。
時南絮敢保證如果再任由兩人說下去的話,說不定兩人會打起來。
一個是馬上要上臺的人偶師帕奇,另一個是下一場雜技表演主演的小醜德文特。
兩個人都是嘉年華裡地位極高的成員,要真是鬧起來瞭,估計能給嘉年華和園長昆汀帶來不小的麻煩。
想起來那個披著優雅虛假皮囊的園長,時南絮就不由得頭皮發麻。
說不定自己也會被波及。
“帕奇!”
聽到摔斷腿幾個字的時南絮登時心頭一跳,伸手捧住瞭少年精致的臉,低聲呼喚瞭他一聲,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正好整以暇坐在魔術箱子上練習拉牌手法的大魔術師查姆收起瞭手中的魔術撲克牌,掀起帽簷悄然看瞭一眼夾在兩人之間手足無措的少女,又看向瞭處於僵持中的兩位大演員,冷冷地嗤笑瞭一聲。
“帕奇你還在等小醜變出來的糖果嗎?那是屬於小鬼頭的把戲,你那堆木偶該帶著兔子小姐上臺瞭。”
幕前傳來瞭昆汀低沉優雅的嗓音。
“接下來,有請嘉年華活潑靈動的人偶們,為大傢帶來最精彩的木偶劇演出——人偶少年。”
反應極快的帕奇已經在時南絮的手腕和腳腕上纏好瞭絲線,勾動瞭一下尾指和食指。
角落的木箱子裡突然傳出瞭嘎吱嘎吱的聲音。
時南絮已經很熟悉這個動靜瞭。
是木偶關節和肢體運動的聲響。
果然,從箱子裡走出來一個和帕奇差不多大小的人偶,但是這個人偶少年和帕奇有一點不同,它的鼻子有點長。
有點像童話裡說謊後鼻子就會變長的匹諾曹。
木偶少年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機械僵硬地走到瞭時南絮的面前,對她行瞭個紳士禮後朝她伸出瞭手。
身後傳來瞭帕奇的聲音。
“八音盒女孩,我們該上臺瞭,觀眾們可要等不及瞭。”
時南絮牽住瞭木偶少年的手,入手的質感有點奇怪,要不是因為木頭的紋路,時南絮都要以為這是人的手瞭。
悠揚雀躍的鋼琴曲來給一個八音盒女孩和另一個木偶人來伴奏,怎麼看都有些恐怖詭異。
而且牽著時南絮的木偶少年動作隨著音樂的節奏開始變得越來越靈活也越來越像一個人?
時南絮對於這個處處透著怪誕和詭異的嘉年華,下意識地會把這些東西和恐怖元素給聯系起來。
這樣靈動的木偶之所以表現力那麼強,除卻傀儡師少年帕奇高超的手法以外,說不定裡面就關著靈魂。
木偶少年帶著比洋娃娃還要精致討人喜歡的少女在舞臺上轉圈,時南絮身上穿著的小洋裙裙擺劃出瞭一個又一個圓弧。
木偶少年的嘴角被絲線帶著向上牽動,露出瞭誇張的笑容,透過它張開的嘴,能夠清晰地看到它腦子裡的木頭結構。
但木偶少年開口說話瞭。
“我是一個真正的男孩——”
在上臺前帕奇還給她的腳腕戴上瞭一隻鈴鐺。
所以跳舞轉圈的節奏越快,腳腕上的鈴鐺就會發出陣陣悅耳清脆的鈴聲。
就像是計時器一樣。
突然間,時南絮感覺到腰間的絲線動瞭一下。
這是帕奇和她約定好的暗號。
而且牽著自己的人偶動作也在跟隨著音樂漸漸變得緩慢僵硬。
時南絮盡力模仿著木偶的動作開始一頓一頓地停下來,最後像是沒有發條力量支撐一般垂下瞭腦袋。
“噢!女孩!我想你的發條轉完瞭。”
木偶少年不知道從哪裡拖出來瞭一根金屬發條,塗著金色漆的發條上面還纏繞著玫瑰花枝的紋路。
腰間突然傳來瞭被金屬抵著的感覺,時南絮大概猜測是人偶少年在配合舞劇臺詞給自己上發條。
音樂也消失瞭,隻有金屬齒輪被發條扭動的吱呀吱呀聲響。
上好發條的八音盒女孩重新動瞭起來,笑容甜美。
可為她上發條的木偶少年卻沒有瞭力量。
“我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孩,老傑克說我隻是一堆破木頭。”
“所以老傑克把我扔進瞭垃圾堆裡。”
它的聲音是如此的低落可憐,鋼琴音樂也變得沉重悲傷。
時南絮悄悄得側目看瞭一眼身邊和帕奇長得很相像的木偶。
不得不說,帕奇的木偶戲表演能力真的很強。
無論是從腹語臺詞還是從對木偶的控制能力上來看。
不過為瞭盡力模仿成木偶模樣,需要時刻把控好核心能力的時南絮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絲線和臺下的觀眾們。
比起在舞臺上表演自己並不熟悉的木偶舞,她或許更樂意躺在臺下的貴賓座位上欣賞帕奇的木偶戲。
這一段是木偶少年的主場,所以聚光燈並沒有打在時南絮的身上,她可以稍微放松一點。
就在時南絮以為自己接下來隻需要聽從帕奇絲線指揮的時候,本來聚集在木偶少年的燈光不知道為何籠罩在瞭她身上。
這下,不止時南絮愣住瞭,臺前的觀眾們也傻眼瞭,但隨即是對嘉年華演出的期待。
瘋狂熱烈的嘉年華永遠不會讓他們失望,稍微不同一點的表演往往能夠讓他們更興奮。
但,幕後的所有嘉年華的成員也陷入瞭混亂。
帕奇的反應能力很快,所有的臺詞都停滯瞭。
幕後的園長昆汀本來在好好地欣賞演出,看到這一變故,摘下瞭戴著的眼鏡,低聲罵瞭一句,“該死的克倫爾!”
他根本沒指望一個新人助理演員能夠舞臺帶來什麼樣的驚喜,隻要能夠按照人偶師帕奇的流程成功地完成一出木偶戲演出就足夠瞭。
可負責舞臺節奏的克倫爾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追求刺激和變化的嘉年華成員時常會因為這個和園長昆汀產生一些矛盾。
但往往出來的舞臺表演會有意外之喜。
在幕後的黑衣男人克倫爾從風衣口袋裡取出瞭一根薄荷味的香煙叼在口中,但在想起少女臉上遮都遮不住的嫌棄神情時,終究沒有點燃隻是咬瞭咬,不耐煩地扔進瞭垃圾桶裡。
外表看似冷靜理智近乎殘酷冷漠的燈光師,其實比誰都還要熱衷於追求瘋狂極致的舞臺。
此刻他看著舞臺上略顯茫然無措的少女,眸中閃爍著幽深的光。
讓他看看這個新來的兔子小姐,有什麼拿手好戲。
時南絮聽到音樂也瞬間從剛剛悲傷悠長的曲調變成瞭節奏感極強的鋼琴敲擊聲。
調子很熟悉,是胡桃夾子的音樂。
可這與帕奇和自己商量好的舞臺完全不同。
時南絮的臉上還強裝平靜,可心裡已經掀起瞭滔天巨浪,燈光下她白皙幹凈的額頭已經沁出瞭一顆冷汗,順著側臉滑落。
這樣的舞臺事故,要是自己沒有處理好的話,那個名為昆汀的園長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而且時南絮還記得小醜對自己說過的話。
表演失敗的失敗者,會被憤怒的觀眾撕成碎片。
手足無措的八音盒女孩看著眼前臺下已經開始出現不耐煩之色的觀眾,隻覺得眼前的光都令她感到陣陣眩暈。
天啊,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