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瞭好半晌,時南絮以為他要拒絕自己這個有些突兀的請求，有些不安。
卻沒想到費諾恩驀地笑著問道：“小傢夥你有別的哨兵嗎？”
費諾恩的目光令人難以忽視，時南絮有些茫然地眨瞭兩下眼睛。
時南絮仔細地回憶瞭一下,不假思索地搖瞭搖頭。
“沒有。”
她還沒有按照規定前去巴倫塔登記錄入向導素，也沒有經過聖星軍校的系統訓練，更沒有參與匹配系統。
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並沒有哨兵。
“是嗎？”
時南絮沒有註意到費諾恩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變得有些尖銳，像是某種特殊金屬制成的匕首。
費諾恩眸光深沉,他剛剛可是從她的身上感受到瞭足足三名哨兵的信息素，就連精神體上也殘存著兩名哨兵的精神力。
精神體形成的量子獸相互接觸，對於哨兵向導來說有多親密自然不必多言。
一掃而過的目光停在瞭女孩白皙的頸側上殘存的紅色印記,有些冷淡。
“嗯”
時南絮被他問得都有些不確定瞭起來,垂下眼睫認真地回憶思考。
在她認真思考的時候，費諾恩攬著她的腰防止她從魚尾上滑落到水池裡，耐心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年長者總是這樣耐心。
“我出現分化覺醒征兆的時候，是一名將要分化成進攻型向導的同學把我送到瞭醫療室裡，在醫療室裡，老師給我註射瞭抑制劑。”時南絮的記憶還停留在出瞭休憩區遇到主角攻宋梓的時候。
至於那名“醫療老師”葉沉戈出現的時候，她正處於昏睡狀態,自然是沒有任何印象的。
時南絮又想起瞭蘇醒過來的時候遇到的喬臨棋，也索性跟費諾恩坦白瞭，“然後我醒來之後,就遇到瞭秘書長喬老師。”
關於自己掛在喬臨棋身上取暖這件事,時南絮選擇瞭手動失憶。
“那位同學要分化成進攻型向導嗎？”費諾恩安靜地聽瞭一會，敏銳地捕捉到瞭時南絮話裡的關鍵詞。
時南絮點瞭點頭，仰起頭笑著對費諾恩說道：“嗯，宋梓同學很厲害。”
她由衷地誇贊瞭一聲,悄悄地把自己的小心思藏瞭起來，她想的是先在主角受人魚帝皇面前給主角攻宋梓刷一波印象。
費諾恩撫摸時南絮長發的動作微微頓瞭一下，垂下眼簾看瞭一眼仰著臉笑得眉眼彎彎的時南絮。
厲害？
連自己的分化傾向都搞不清楚的傢夥，能有多厲害？
還不知分寸地在她的脖子上留瞭個痕跡。
倒像是個標記，跟狗似的。
“有多厲害？”費諾恩漫不經心地問瞭一句，將時南絮轉過去，冰涼的指尖穿過瞭她烏黑如綢緞的長發。
時南絮背對著他，看不到費諾恩臉上的神情，隻能聽到他說話，還有給自己編辮子整理裙子褶皺的動作。
她抿瞭抿唇，輕聲說道：“體術實戰對抗訓練的時候我匹配到瞭他，宋梓同學的格鬥技巧很強”
費諾恩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瞭一串珍珠串成的發繩，綁好瞭剛剛給時南絮編好的辮子，聞言問道：“小傢夥輸瞭？”
“嗯。”時南絮輕輕地應瞭一聲，不過有點不服輸地補瞭一句，“但是最後一輪我贏瞭。”
費諾恩被她這貓一樣挨打瞭還不服氣的性格逗得低笑瞭一聲，但怕她聽到瞭自己笑她，打擊到新生向導的自信心，所以這聲笑悶在喉間，變成瞭一聲悶哼。
“小向導很厲害。”
費諾恩笑著誇瞭她，確實很厲害，哨兵和向導之間體能的差距懸殊，她能夠憑借戰鬥技巧險勝過一名將要分化的哨兵，已經很不錯瞭。
“所以，您是因為覺得我太弱瞭，所以不想成為我的哨兵嗎？”
身形纖瘦的少女背對著費諾恩坐在他的魚尾上，低著頭看著他墨藍色鱗片上折射出來的光澤，輕言細語地問他。
費諾恩沒說話，隻是將她轉瞭過來，捏起瞭她的下巴，目光有些怪異地看著時南絮泛紅的眼眶。
她雪白的貝齒咬著殷紅的唇，纖長濃密的睫毛撲簌輕顫，仿佛隻要費諾恩不答應她，她下一秒就要像沒拿到糖的小孩哭出來一樣。
時南絮有點擔心主角受費諾恩要是不能像劇情綱要一樣成為她的哨兵，又會對劇情發展產生什麼不可逆的影響。
“向導不經過巴倫塔審批允許，對一名未曾接受過系統契合度檢測的暗類哨兵進行精神力安撫，是會上星聯軍盟法庭的。”費諾恩冰涼的指尖擦過瞭時南絮的眼尾，“小向導，你不會不知道這項規定吧？”
時南絮愣住瞭，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輕聲說道：“可是我是因為看到您狀態那麼糟糕，才幫助您的。”
費諾恩神情變得有些嚴肅，一雙深藍的眼睛安靜地註視著時南絮，“如果我和你的精神力契合度低於50，小傢夥，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他的語氣也從剛剛的慵懶低沉變得嚴厲瞭。
有點像一位嚴厲的師長。
時南絮氣勢弱瞭下來，卻誠實地搖頭，回答瞭他的問題，“不知道。”
費諾恩前面才在心底誇過這個孩子誠實，現在卻快被她誠實的“美德”給氣笑瞭。
但作為一名成熟的人魚哨兵，費諾恩並不介意給這個不怕死的小向導兼任斯塔帝國的小公主普及些基礎知識。
她的傢庭教師，可真是該被原地處以絞殺之刑，連這種初級學校就該教授的知識都沒有教給她。
費諾恩冰冷的手指從時南絮的眼尾下滑，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輕點瞭一下，然後停在瞭她的腹部，淡聲說道：“感知力過載的哨兵如果自控力不足的話，再加上契合度不匹配，會被結合期熱度沖昏頭腦，巨大的體能差距能夠完全控制住你，直到把你這裡攪碎。”
“這，還僅僅隻是物理結合。”
修長骨節分明的雙手捧住瞭時南絮的臉，費諾恩垂首，微涼潮濕的墨藍色發絲掃過時南絮的臉側，有點微微發癢，“當過載的精神力漫出來，沖破你的精神屏障後，哨兵在戰場生活中的龐大的信息量會湧向你的精神圖景，對你的精神領域造成極大的精神負荷，直到你承受不住直接崩潰。”
他的視線掃過瞭時南絮懷裡抱著的小白貓，“就連你的精神體，也會被直接碾碎，這是強制精神結合的後果。”
時南絮被他捏瞭一下臉，有點被他話語裡恐怖的描述嚇到瞭，愣愣地看著他。
費諾恩看著時南絮茫然的神情，就知道她肯定沒有聽進腦袋裡去，低聲慨嘆瞭一句，“你真該慶幸遇到的是我。”
遇到的是一名作戰經驗豐富的暗類哨兵。
而且即使沒有經過巴倫塔的契合值儀器檢測，費諾恩也能夠猜測出他和時南絮的契合度估計不低。
至少肯定比60高。
60的契合值，是他和那位年邁的背叛瞭他的向導的檢測結果。
實際上僅僅60的契合度，根本不能達到哨兵和向導綁定的標準。
也因為這樣低的契合度，那名死去的反叛軍向導從未突破過費諾恩的精神屏障。
“您還沒有回答我的請求。”
時南絮還是執著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又小聲重復瞭一遍，生怕這個主角受費諾恩忘記瞭。
事不過三，她已經問瞭第三遍瞭。
要是他再不答應，時南絮感覺自己隻能用一些強硬特殊的手段瞭。
費諾恩盯著時南絮，那雙如黑曜石般耀眼的眼睛有些黯淡，眼角略顯沮喪地低垂著，令人難以生出拒絕的想法，他輕笑瞭一下，按住瞭她朝他伸過來的右手，“小向導，你才分化覺醒，以後見到的哨兵絕對不止我一個。”
“我隻是一名評級降到瞭s+的普通高等哨兵，以你的安撫能力，會遇到很多比我更優秀更出色的高等級哨兵。”
費諾恩很清楚巴倫塔曾經的規定，在過去的星聯裡，優秀出色的向導從聖星軍校畢業後往往會被匹配到年長於他們但是匹配度並不高的哨兵。
僅僅是因為這些哨兵權力和地位特殊，而當這些年長的哨兵去世後，結合破裂的向導會經受不同程度的痛苦。
少女烏黑的眼珠因為他說出口的話迅速漫上瞭氤氳的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淚。
費諾恩笑著，話鋒一轉，“不過，在你找到匹配度高的哨兵之前，我可以算你的哨兵。”
“啊？”
要掉不掉的眼淚在眼眶裡遊離，時南絮睜著濕潤的眼眸，怔愣地看著眼前眉眼帶笑的人魚，一時間眼淚都忘瞭掉下來。
“無論是緩解結合熱，還是教你些別的，我都可以幫助你。”費諾恩耐心地重復瞭一遍，擔心她沒聽清楚，還解釋瞭那句話的意思。
小白貓精神體已經先時南絮一步，蹭上瞭費諾恩寬厚的掌心。
柔軟的絨毛劃過瞭他佈滿傷痕繭子的手掌。
時南絮猶豫瞭一會，細聲問他，“那您，需要我幫助您進行精神圖景的安撫嗎？”
“如果小傢夥你願意的話。”
費諾恩很溫柔地回答瞭時南絮，卻見抿著唇，眉眼間的神色都雀躍瞭幾分的女孩把自己白皙的手掌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執著地蓋在瞭他的手背上。
唇角微微上揚，以為沒人發現她在笑，像是一隻釣到魚後得意萬分的小貓。
新分化沒多久的向導翹著纖長的眼睫，認真耐心地教導自己的人魚哨兵，“那你要記住貓爪在上定理。”
和貓毛不沾水原則是一樣的。
費諾恩饒有興致地看著眼睛都亮瞭起來的時南絮，笑著回答，“記住瞭。”
喜歡在上面而已，耐心溫柔的年長者自然不會不樂意滿足向導這樣有趣的小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