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向他的表情想要一探究竟,他小大人一樣認可的點瞭點頭:“很好吃。”
聽他這樣一說眾人才不信,馬上拿起筷子在手裡,夾起兔丁往嘴裡送。
其中新來的山子最吃不得辣,哇的叫瞭一聲,臉都皺成一團發紅瞭,待到味道從嘴裡綻放,他瞪大瞭雙眼,馬上夾起第二塊往嘴裡塞。
“怎麼樣?好吃吧?”林飄看他的反應。
山子連連點頭:“好辣,好吃!”
林飄暫時都沒有找到幹辣椒圈和青椒,這個辣度頂多是微微微辣,但是這邊的飲食習慣大部分都已經清淡慣瞭,畢竟吃香喝辣都是一個形容有錢人過得滋潤的詞匯。
山椒帶來清香和微辣的風味,融合在肉質細嫩雪白的兔丁裡,加上大量蔥薑的去腥提香,食物的香氣在嘴裡爆發直沖鼻腔,刺激得味蕾不斷分泌口水。
一群人很快適應瞭這個辣度,二狗還嘗試著一塊兔丁夾著一小塊泡椒吃,爽脆的口感和更強烈的酸辣在嘴裡炸開,刺激得他表情發皺。
大旺吃著吃著看著大碗裡的兔丁,忍不住道:“我爹娘還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林飄看他們這一會已經好吃得想爹娘瞭:“下次去打獵,你們要是捉到瞭兔子也可以交到這裡來弄,到時候端一半回去給傢裡爹娘嘗嘗就是。”
收點加工費不過分吧?
“對吧嬸子。”
二嬸子就喜歡他這點實在勁,不叫人吃虧:“對,你們把東西備齊全就成,料理起來也不費事。”
兩小孩聽瞭都高高興興的,大盛二狗也盤算著什麼時候要是打到瞭兔子,這樣弄一弄帶些回去給爹娘嘗嘗,讓他們也嘗嘗這滋味。
一大盆泡椒兔轉眼被消滅得幹幹凈凈,一直到下學心裡都還忘不瞭那個滋味。
回到傢裡大旺和山子都繪聲繪色的說自己吃瞭一個東西,叫泡椒兔,那叫一個香,那叫一個有滋味。說得他們爹娘發饞直想揍他們。
“就記得吃著好東西瞭,腦袋裡全是泡椒兔,今天識瞭幾個字還裝在腦袋裡不?”
於是又繪聲繪色的說起自己學瞭些什麼,自己名字怎麼寫,然後說道下次有機會打到兔子,做瞭泡椒兔可以帶回來給爹娘吃吃。
兩傢當爹娘的頓時火氣全消,美滋滋的:“他爹你別說!讀書真有用,這才多久一會,就心裡有爹娘知道惦記爹娘瞭。”
“那是,不然送他識字幹什麼,識字就是要懂道理的!”
有瞭泡椒兔的鼓勵,大傢打獵的積極性更加高漲,二柱大盛的箭法突飛猛進,甚至已經開始自己琢磨改進弓箭的問題瞭。
他們打算等哪段時間要是打到的獵物比較多,他們就帶一些去半山腰拜訪獵戶,向他請教弓箭該怎麼改良的問題。
時間才過瞭幾天,沈鴻這邊就遇到瞭一個難題,王童生又來找麻煩瞭。
上次他被打瞭一頓,倒是不敢再進村子裡來瞭,找瞭個人托話,讓沈鴻回去取他的東西。
原本沈鴻在他那邊上私塾,教瞭許多學費,也置辦瞭很多東西,沈鴻趕回來奔喪的時候隻人回來瞭,生活用具都還留在王童生傢裡,這次王童生叫人來傳話,說他既然不繼續上他的私塾瞭,那麼就把他的東西全都拿走。
林飄讓沈鴻自己決定去不去,若是去就讓大盛和二狗陪他去,若是不去東西就幹脆不要瞭,畢竟這是他的過往和東西,這個決定怎麼做還要看他自己怎麼想。
沈鴻略思索瞭一瞬:“東西並不重要,先生叫我去,總是要去的,此後就沒什麼幹系瞭。”
林飄點瞭點頭:“行。”畢竟這個世界還是很受尊師重道這種規矩限制的,他可以和王童生翻臉,沈鴻卻不能明面上和王童生鬧得太難看。
二狗機靈,大盛上次去過隔壁村,雖然也沒打聽出什麼王童生特別的事情,但好歹熟門熟路的瞭。
幾人準備瞭一下,因為已經中午瞭,計劃當即出發,傍晚回來。
二柱也想陪沈鴻去:“我力氣最大,要是那個老東西想做什麼,我揍他綽綽有餘。”
林飄忙把二柱勸瞭回來,他打王童生自然是綽綽有餘,上次他才打瞭王童生一頓,這次不讓他去就是怕他露瞭餡反倒讓王童生抓住他們的把柄。
沈鴻二狗大盛自出發,二柱和大旺山子在林飄的監督下繼續背書,新來的背三字經,二柱已經開始學千字文的開頭瞭,雖然還不知道什麼意思,但已經能朗朗念出宇宙洪荒天地玄黃這些話瞭,畢竟每次上山打獵,沈鴻都是拿這些話當順口溜教給他們,讓他們閑著的時候念叨,嘴上背起來自然無比的快。
到瞭快傍晚的時刻,二嬸子已經準備好瞭飯菜,就等著沈鴻一行人回來就能吃上,等瞭又等都沒見著有人回來。
二嬸子看林飄有些擔心,安慰道:“再等等,說不定他們路上走累瞭,要歇歇腳才繼續回來。”
“別的倒不怕,就怕王童生找沈鴻麻煩這會子把他絆住瞭。”王童生這個老菜皮,別的本事沒有,嫉妒沈鴻倒是嫉妒得很兇,沈鴻去這一趟,還不知道要被這個老菜皮怎麼刁難。
二柱看他擔心得緊,站起身往外跑:“小嫂子,我去村口瞧瞧去。”
沈鴻等著消息,突然覺得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弄得他心口慌慌的,當即用手撫瞭撫胸口,就聽見外面一連串的腳步聲,二柱急忙推開門,一臉的驚慌:“小嫂子,沈鴻落水瞭!”
“什麼?!”
“快,快帶我過去!”
這個消息就像平地一聲雷,林飄和二嬸子蹭的站瞭起來,來不及多問也來不及多說,跟著二柱就往外趕去。
林飄懷疑沈鴻這小子一被王童生克,二被水克,兩次從王童生那裡回來都落瞭水,上次養瞭好一陣子才把身體養壯實,這會子又造瞭難。
路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幸好二柱說是大壯在河邊摸魚看見瞭沈鴻落水,在他們知道之前已經有其他人趕過去瞭,林飄的心才好好放進瞭肚子裡。
等到他們趕到河邊的時候,小河邊已經圍上瞭不少人,林飄往人群裡一紮,裡面的女人哥兒都已經在對著他抹眼淚。
“飄兒,你別太傷心,你還年輕。”
林飄如遭雷劈,這說的是什麼屁話:“沈鴻人呢?”
人群讓開,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濕漉漉的躺在河岸邊,就像林飄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少年秀致又虛弱。
“飄兒,我們趕到的把人撈瞭起來,但人已經不行瞭。”
林飄撲上去探瞭探鼻息,又趴在他胸口聽瞭聽,還有微弱的心跳,當即腦袋一片空白,還活著,沈鴻還活著。
他當即將沈鴻的頭調整向一側,兩手交疊壓住沈鴻胸口,開始急救。
林飄已經什麼都聽不見瞭,他隻知道他要救活沈鴻,他才十幾歲,他是個天才,他的生命不該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消逝。
一直到沈鴻突然咳喘起來,不斷吐出水,睜開的雙眼咳嗆得發紅,林飄兩腿一軟將他抱進瞭懷裡:“沈鴻,幸好,幸好……”
一旁人聲鼎沸林飄一點也聽不見,都在驚叫著活瞭活瞭,真是神瞭。
人群裡趙傢哥夫看著林飄的舉動:“寡哥兒怎麼這樣和小叔子摟抱在一起……”
身旁的人卻是絲毫不在意:“嚇都嚇死瞭,這會子誰管的上這個啊?!你快閉嘴吧!”
“就是,你看這情況多嚇人啊,林飄真是神瞭,他哪裡學的這一招,摁兩下就把人從鬼門關帶回來瞭。”
林飄這會子腦袋已經空瞭,一時半會料理不瞭事情,隻想著先把沈鴻帶回傢。
沈鴻剛剛溺水,卻是很有條理的先問瞭是誰將他救起的,一旁一個青年站出來說自己是被人叫過來的,沈鴻又問是誰發現他的,一個順著一個說,最後人群裡的大壯弱弱站瞭出來。
他跛著腳,一下收到瞭所有人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對於沈鴻的道謝也隻是不好意思的說:“這沒什麼……看見人落水這肯定要叫人的,不然出事瞭咋辦。”
沈鴻問道:“你有見到不是我們村子,不認識的人在附近嗎。”
林飄一聽他這樣問,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四周的人也紛紛揣測,這麼沈鴻一好過來就問這樣的話,難不成他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成?
大壯來回的想瞭想:“有個沒見過的人,當時我從坡上下來,正好碰見他,他也不說話,什麼都沒帶也不像賣貨郎,著急忙慌的走瞭。”
沈鴻聽他說完,在林飄的攙扶下才站起身:“既然大壯見過他,大壯正好做個證,證明他今日來過我們村子,是他突然竄出來將我推進水裡的。”
“是誰?”林飄語氣頓時嚴肅瞭起來,村子裡的人雖然整日叨叨,但民風淳樸,絕對不能讓這樣心存不良的人繼續呆在村子裡,被這樣的人整日盯著,他們的日子也過不下去。
四周的人也議論紛紛,都在想到底是誰這麼喪良心,不管是誰他們都要把人捉出來,不然想到自己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他們都要後背冒寒氣心裡害怕。“”
沈鴻醞釀瞭一會,黑亮的眼眸餘光看瞭林飄一眼,林飄頓時心裡一咯噔,難不成和他有什麼關系?
“是隔壁村的林遠。”
果然是……
人群頓時小聲議論起來。
“是不是前幾天鬧上門說要帶林飄走的那個孫子?”
“就是他,被他們一頓收拾,肯定是那個時候就記恨在心裡瞭,這會子找機會要咬回來。”
“真心狠啊,對著沈鴻下手,沈鴻沒瞭林飄也沒依靠瞭,到時候還不是由著他們拿捏瞭,這種男人,林飄要真落在他手裡瞭日子可要怎麼過。”
“他那個後娘也真不是個東西,先前把他賣給沈松,好歹沈松是個正經人,又勤勞肯幹,這會子選的個什麼東西,隻要錢不要林飄的命瞭!”
女人和哥兒在嘆氣,男人也沒少吭聲。
“這都欺負到我們村子頭上來瞭,他一個大人,來咱們村子欺負一個小孩!當我們村沒男人瞭?”
“林飄嫁過來就是我們村子的人瞭,他一個別村的憑什麼管我們村的人,說改嫁就改嫁,咋不說要七仙女來嫁他?”
“這孬玩意,得讓他知道什麼叫厲害。”
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當即狠狠道:“他這會子肯定還沒跑遠,走!我們順著他回去的路去捉他,把他捉到瞭看他還怎麼抵賴!”
一群人說幹就幹,幾個人分作一隊,分別朝林遠回村的方向追過去,一副一定要逮住他的架勢。
幾個學生的爹娘剛才嚇得厲害,尤其是大盛和二狗的爹娘,本來大盛和二狗是陪著沈鴻來回的,回來的路上正好見到他們在地裡收花生,便到瞭地裡來幫他們收花生,沈鴻本也有意幫忙,但他們那裡好意思讓沈鴻動手,說什麼也要讓沈鴻先回去,不敢勞他動手,幾個這一通客氣,反而害沈鴻落瞭水,現在心裡也發瞭狠,跟著去找人,要把人逮住瞭狠狠打一頓。
沈鴻把條理一捋,林飄空白的大腦也恢復瞭很多,讓二柱先去請裡長,一來有個裁決,二來算是做個公證,好把林遠的罪名敲定下來。
把事情交代好瞭林飄帶著沈鴻回到傢裡,先讓他去換身幹凈衣服休息休息。
坐在院子裡的小馬紮上,林飄一下思緒飄得很遠,他突然想到,如果是原本的林飄,林遠來找他的時候他一定就跟林遠走瞭,這樣就不會鬧出後面的事情。
因為他沒有跟林遠走,他想要繼續好好活著,這一劫轉到瞭沈鴻身上,沈鴻替他受瞭過。
想著想著林飄覺得很荒誕,憑什麼他們不能都好好的生活好好的過上好日子,先前因為念著林遠是林飄原本的相好,他處處給他留著後來,就想著他自己能知難而退,最後還不知好歹的鬧上門來差點讓大傢都收不瞭場。
沒一會二柱就將裡長請來瞭,他們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瞭裡長,裡長捋瞭捋下巴上的長須:“來的路上我多少也聽到瞭一些消息,這會子等他們把人捉來,沈鴻是我們村子裡能讀書的好後生,你放心,我肯定是要為他做主的!”
二嬸子那邊給裡長燒瞭些熱水端來喝,眾人等瞭得到瞭天黑,就聽見外面浩浩蕩蕩的人聲,腳步聲密集的向這邊走來。
林飄上前去拉開門,就看見一個被揍得滿頭包的男人被架在中間壓瞭回來,天色又黑,如果不細看林飄都要認不出這人是林遠。
兩個男人架著他,嘴裡忍不住罵:“這東西真能竄,我們一路去捉他,他聽見瞭聲響就往山上跑,趴在山上的草堆裡,不過他命該跑不瞭,他趴的地沒找好,我去山上找,隨便一走就踩到瞭他!踩得他直叫,一下就讓我們捉住瞭。”
裡長跟著也走瞭出來,抄起手裡的木拐杖先給瞭林遠兩杖:“一村有一村的規矩,你跑來害我們村子的孩子,你這狗東西。”
一群人在屋子裡點上油燈,把他押瞭進來,先審問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他敢嘴硬說不是他,站在他身旁的男□□頭就已經下去瞭。
“還敢說不是,都逮住你瞭!”
林遠被打得慫瞭,隻能一五一十的說出事情,原來他已經蹲瞭好幾天,正好今天遇上瞭沈鴻出門,恰好跟在他身邊的兩個學生要去幫傢裡務農半道走開瞭,這樣好的機會送到他手裡來,他本來就生瞭惡念,想著林飄手底下的幾個崽子,力氣最大的是二柱,但最讓人犯憷的沈鴻,畢竟讀過書懂得比別人多得多,不好對付,而且又是林飄的小叔子,他想來想去,林飄最大的依仗就是他,最後腦袋裡冒出瞭一個想法。
要是沒有沈鴻就好瞭,要是沒有沈鴻,什麼事情都好瞭。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打不住瞭,弄著弄著就到瞭今天的地步。
裡長一聽又給他倆棍子:“先把他關起來,明天派個人去給他村子和傢裡傳個消息,讓他們來個人,人肯定要辦的,但也不能不和他傢裡人打聲招呼。”
幾個年輕人都很信服裡長,當即攬下瞭明天去傳信的事情,林飄不願意把人關在自己傢,另一個青年便道:“關我傢茅廁裡去,正好誰也不想看見這東西。”
事情就這樣敲定瞭下來,裡長把事情安排好之後,也安撫瞭一下林飄,畢竟是個年輕的寡哥兒,又剛剛遇到這麼大的事情:“今天就先休息下吧,明兒一早去把那邊的人叫來,到時候再把他辦瞭,肯定給你和沈鴻一個公道。”
林飄問道:“裡長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