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瞭飯喝過雞湯,林飄第一次在天黑之後點上瞭燈,開始熬燈提筆,開始寫第二天的營銷詞。
清倉大甩賣?
不成,這才開店怎麼就清倉瞭。
老板帶著他的小叔子跑路瞭?
也不成,萬一有人知道這小叔子是沈鴻,影響瞭沈鴻的名聲怎麼辦。
林飄想來想去,一切還按照第一天的詞來說,把前面的開場白改一改,更符合第二天的情景就好瞭。
第二天林飄早早的就起瞭床,看見二嬸子和秋叔已經在做烤餅和烤肉串瞭,做好裝在兩個大食盒裡,二狗就在旁邊守著等著。
現在小爐子已經回歸瞭它的老本行,燒烤架已經正式上崗,不過因為這會攤子還沒開,要是把燒烤爐燒熱瞭也不好抬出去,二嬸子和秋叔就圍著發火燒炭中的小爐子把肉烤瞭。
“飄兒,今天起這麼早?”
“嗯,我得去早點,不然夥計到瞭白等著。”
林飄拿瞭一個烤餅,在還冒著寒氣的清晨熱乎乎的邊走邊吃,到瞭鋪子門口果然看見夥計和繡娘已經到瞭,他趕緊開瞭門,讓繡娘進去,繡娘手上各自提著小籃子,是她們昨天下午把料子帶回傢後,在傢裡做的幹發帽,因為是計件的,她們自然做得格外認真,想著多多的做,小籃子裡都堆滿瞭。
林飄把寫好的詞拿給瞭兩個夥計,繡娘繼續去後院趕工,兩人今天依舊在鋪子門前表演小品。
“昨天的事叫老板知道瞭,不過賣得多,不給我面子也要給大傢夥面子啊,這事也就過去瞭,沒事沒事,不用心疼我,都是應該的,我和老板說瞭又說,今天還這樣賣!五湖四海一傢親,傢人們,好東西就是要分享,你們昨天買瞭沒有?給自己買瞭給傢人買瞭沒有?給兒子女兒哥兒買瞭沒有?”
振奮人心的開場詞之後,照舊是打瞭雞血一樣的功能宣揚和演示表演。
“今天照樣繡名字繡花二選一!小夥子你有心上人沒有,給她送個幹發帽,上面繡上她的名字繡上一朵花,從此以後你的心裡是她,她的心裡樂開花!佳偶天成,不用等回眸不用等擦肩,你隻需要一件送進她心坎的禮物,你就能走進她的心坎。”
“不要害臊不要羞,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一傢有女百傢求,送對禮物少走一半彎路。”
林飄在屋子的櫃臺裡聽著都直搖頭,真扯啊真能扯啊,扯淡鬼才就是自己。
林飄寫瞭好多個版本的,精準針對各個購買團體,年輕男性和年輕女性,中年男女,中老年男女,精準的瞄準他們各自的年齡段需求。
繡娘在後面趕工,用她們自己的抱怨來說就是,繡得那針尖嗤嗤紮在佈料上都要刮出火星子瞭。
林飄加急又請瞭兩個兼職不坐班的,她們在傢裡做,然後上午來交貨,幫著繡一個時辰的字,趕在午飯前就要回傢去做飯看孩子,雖然來店裡的時間短,但緩解瞭兩個全職繡娘不少壓力。
連續賣上瞭整整五天,幹發帽的市場徹底打開瞭,幹發帽是外面的流行,人手一個幹發帽的概念被洗腦得很徹底,二狗又以多三文錢的價格在他這裡拿瞭一批貨,帶到清風學院去賣給瞭他的同窗,不知道二狗是怎麼說服他的同窗的,但很顯然,他的同窗有不少人傻錢多的,頗有這些群體吃二狗這一套。
幹發帽的概念發展迅速,但因為市場占有率的問題,普通傢庭裡基本上隻要一個人有瞭一個,就不會再考慮再買第二個,生意逐漸穩定,但也再沒有剛開始爆發式的出貨率。
附近的繡坊看這個東西好賣,也開始學著做同款放在店裡賣,其中就包括鳳凰閣。
孫鳳有點被林飄的賣貨戰術轟炸得受不瞭瞭,眼睜睜看著他大筆的掙錢又難受,她不缺這點錢,但她就是見不得林飄掙得比她多,她一咬牙,鳳凰閣加急出瞭一批幹發帽,做的是同款,隻是走的是高端路線,幹發帽上繡著精致的刺繡和花朵,什麼蟹爪菊,牡丹,海棠,專門用來賣給那些閨閣裡的小姐。
她心裡算著賬,舒坦瞭很多,自己賣一個這樣繡花的幹發帽能抵得上林飄賣二十個,自己買的少也照樣追的上。
“沒事,你照舊送上門去,給她們挑選,記得要說好聽的話。”
李兒有些為難,上次大小姐讓她去特意說,東西給小姐們便宜點,弄得那些小姐不咸不淡的,沒幾個給她好臉色,也就看她孫傢大小姐的面子買瞭下來,算是不傷交情,這次還去,她真不樂意看那些臉色,以前沒開繡坊的時候,她跟在大小姐身邊,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啊……
林飄這邊店裡面每日算是穩定瞭下來,因為開始被別的繡坊分走一些生意,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忙得焦頭爛額,但每日流水依然可觀,林飄看情況不錯,當即寫瞭信到村子裡去,讓娟兒娘可以把娟兒送來瞭。
心裡打算著等娟兒來瞭,先學學簡單的繡活,做做幹發帽,然後入手刺繡,讓兩位繡娘教一教描花樣刺繡這些,邊學邊做一兩年估計這孩子也就帶出來瞭。
第71章
林飄這邊抽不開身,寫瞭信托人送回去,很快就送到瞭娟兒娘手上。
娟兒娘不識字,把信拆開拿給娟兒看,娟兒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她和爹聽。
念完娟兒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興奮:“爹,娘,小嫂子說給我找到瞭去處,讓我去縣府呢!”
“聽見瞭,聽見瞭!”娟兒娘最近心裡就一直懸著,林飄去瞭縣府之後就沒怎麼聽見消息瞭,隔得又遠,什麼都不知道,上次他們的消息還是二狗爹娘帶回來的,就怕他們在縣府裡日子過得太忙碌,日子一長把娟兒這事給忘記瞭,現在心口的大石可算落瞭地,笑得都合不攏嘴。
“咱們娟兒也要去縣府瞭!咱們娟兒以後也是縣府裡的丫頭瞭。”娟兒娘高興得站不住,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扭臉看向娟兒爹:“你還怪不怪我?我當初讓娟兒去讀書是沒錯的吧?現在字也認識瞭,人還能去縣府,林飄這人可是沒話講的,能幫的都願意幫,結識上他可是別的什麼都換不來的。”
娟兒爹不好意思的笑瞭笑:“我也沒怪過你啊,娟兒去讀書的時候我不是還送著去瞭嗎,總提這些幹嘛。”
一傢人高興之後便是思慮:“信上說現在天冷,住處可能不好安排,說在傢裡再住幾日,等天氣暖和起來再送過去免得受凍。”
“我看還是早些去,到瞭縣府給娟兒多置辦一床厚棉被,夏日墊著睡軟和,冬日蓋著睡暖和,一年四季能用,總也冷不著。”
“還是暖和些再去吧,說不得人傢是現在還沒太安排好,沒明著說,意思就是叫咱們晚點去呢?”
娟兒爹娘在那裡琢磨瞭半天話裡的意思,最後琢磨得腦袋裡一團漿糊,最後決定去請教一下二狗爹娘,他們是在縣府裡見過林飄也見過林飄住處的,想來他們會知道大概是個什麼情況什麼意思。
兩人吃過中午飯便登門去找二狗爹娘,進瞭門在堂屋坐下就開始小心詢問這事,二狗爹不喜歡和人交際,尤其是不好和女人坐在一起多說話,便自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瞭,留二狗娘在院子裡陪他倆聊天,娟兒娘是帶著雞蛋過來的,說瞭前因後果之後二狗娘想瞭想,林飄那邊的屋子確實沒住處瞭,娟兒去瞭不知道要怎麼安排。
“你們不要太多想,飄兒說瞭天冷晚點去,就是看現在天冷,怕娟兒身子弱,在外面也不像傢裡有爹娘疼著顧著,萬一一個沒註意,就冷著瞭病著瞭。”
二狗娘心想應該是住的地方可能沒火炕,不過她也不好直說,畢竟她傢二狗都和林飄沈鴻住在一起的,雖然是和二柱住一間,但都是有火炕的。
娟兒娘和娟兒爹聽瞭連連點頭:“這話說得也有道理,我傢娟兒的身體我是知道的,這會子天氣冷,出去瞭就不像在傢裡瞭,要幹活要學著做活計,飄兒讓娟兒在傢裡再住幾天肯定也是心疼娟兒,顧著娟兒身體。”
聊完這個問題,娟兒爹娘也不忘打聽一下林飄和沈鴻在縣府裡住的什麼房子,現在在做什麼活計,情況怎麼樣。
二狗娘想到回來的前一晚,二狗特意和她說過,要是有人問起來沈鴻和林飄在縣府的事情,隨便幾句話糊弄過去就行瞭,不好太透別人的底。
“縣府嘛,總也是那樣,比咱們村子裡好些,也比咱們村子裡辛苦些,你去瞭也就知道瞭。”
娟兒爹娘沒聽出這話是打太極,隻覺得說得有道理,心裡想著認瞭,想過好日子就是得多吃點苦多做點,又不說天上掉餡餅,坐在傢裡就能有的。
二狗娘不忘壓低聲音給他倆指點:“你們這事不要說出去,到時候村子裡都知道娟兒投奔上飄兒瞭,你想想到時候得多少人眼紅,多少人找上門?反給飄兒找上瞭麻煩,反而日子不痛快。”
“是,你這話說得是。”
兩人帶著娟兒出瞭門,路上看著捧著手稿正在村道上急匆匆的跑著的大旺。
“大旺?可別遲到瞭。”
大旺跑得褲子都要掉瞭,扯瞭扯褲子也沒理睬,他回傢吃瞭頓飯,吃完之後發飯暈就在炕上睡瞭會,一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這個點瞭。
他急急忙忙跑到瞭沈傢,門正敞著,他趕緊走進去落座,裡面已經坐滿瞭大半,大傢都在悉悉索索的念著書。
大盛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起身正在不斷整理書籍,把一些書放回屋子裡,又取瞭一本薄薄的書籍出來。
“向前沈先生托二狗爹給我們帶回來瞭一些新書,我們已經背完一本瞭,現在讀下一本吧。”
下面的人紛紛點頭,然後湊在一起用竹簡抄寫,一本書在眾人手中傳閱,一時整個院子裡隻有嘩嘩的竹刻聲和交頭接耳的互相告訴下一句是什麼。
大盛作為大孩子主持著這次抄閱,看著空瞭小班的院子,想到沈鴻還在的時候,不知道有多熱鬧,現在隻有他們剩下的這些人還在堅持著。
“我們一定要堅持,去瞭縣府就能見到先生瞭。”
下面的人都紛紛點頭,他們都明白,不止是見到先生,當他們有資格呆在縣府的時候,才是他們人生開始真正改變的時候。
在這舊時的院子裡,已經沒有沈鴻烤著火垂眸看書的身影,也沒有小嫂子起床後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招呼他們吃東西喝熱水的痕跡,但願意留下來的人依然在這裡讀書。
他們聚在一起,一遍遍讀著舊時的經典,溫習後背著沈鴻新送來的書籍,枯燥的日子在這樣一聲聲的朗讀中,仿佛也變得有瞭意義。
縣府中,林飄這邊忙活得已經要忘瞭日子,等到再次見到沈鴻的時候才發覺日子不知不覺的又過去瞭五天。
沈鴻休沐回到傢裡,這次帶回來一些肉脯:“常看同學吃,他們說味道好,買些回來嘗嘗。”
他說著把油紙包放在桌上,放在瞭林飄面前,誰都知道林飄最愛嘗新鮮味,一張嘴是最會吃的。
林飄一看沈鴻這是相當的有心,打開便先一人分瞭一片,覺得沈鴻這習慣不知道是怎麼養成的,從不空手進門,每次都要帶點新鮮吃食或者路上遇到的店捎帶些東西回來。
林飄吃完肉脯拍拍手,轉身進到屋子裡拿瞭個新的幹發帽和暖手壺出來給沈鴻。
“這個幹發帽是新的,先前你的繡的是名字,這個繡的是鴻雁,你看這裡,鴻雁展翅高飛,好看吧?”
“還有這個,暖手壺,新琢磨出來的,你看他外面是厚棉佈,中間夾一層棉,裡面也是棉佈做成的一個暖手袋,你可以把手揣在裡面暖手,還配一個銅水壺,可以直接放在爐子上燒,也可以往裡面灌熱水,現在天還在冷,又可以暖手,又可以給水保暖喝上熱水,你也拿一個去用。”
林飄說著已經坐下,兩隻手揣進暖手袋裡,頭靠在暖手袋上,一副很愜意的表情。
“怎麼樣?”
沈鴻看著林飄推到面前來的暖手袋,默默坐下把手揣瞭進去。
“很好,嫂嫂總能想出這些新奇的點子。”
“也不能說是我想到的吧,可能是做夢夢見的,不過我做這些主要還是為瞭咱們自傢人用,你總是讀書可不要冷著瞭手。”
“是……”
一旁的二嬸子和秋叔聽瞭都止不住的誇:“飄兒心裡可惦記著我們瞭,還問我們要什麼缺什麼,到時候都給我們弄出來,不過他最記掛的就是你瞭,你瞧那水壺套子上,都繡著一排鴻雁,做得可精巧瞭。”
沈鴻垂眼仔細一看,的確是有一排鴻雁,繡得精巧可愛,不是大片大片的繡在上面,而是小小的點綴,在大片空白的素色錦緞上十分有意趣。
一旁的二柱也湊過來看:“小嫂子,你怎麼不給我也做一個,瞧著真好,我也想要個。”
二柱厚著臉皮往林飄身邊湊,沈鴻看瞭他一眼,二柱心裡頓時有些奇怪,但又覺得沈鴻剛才那一眼沒什麼,但又好像有點什麼,他說不清楚,一旁的二狗見狀上來拍瞭拍他肩膀。
“你火力旺著呢,夜裡燒炕都嫌燥的慌,還用什麼暖手壺,我看你手心都可以煎雞蛋瞭。”
二柱不服氣,心想這小子又戲謔自己,還想說什麼,就被二狗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去瞭。
“我看你平日也別光練武,也背背書,文武雙修是吧。”
二柱一聽要背書,頓時話頭就沒瞭,坐在旁邊避難不說話,生怕被自己娘註意到自己的存在。
“我去屋裡背。”二柱拿著二狗放在桌上的課本進瞭屋子,二狗見狀也溜達進瞭屋子裡。
林飄和沈鴻坐在外面,林飄端詳瞭沈鴻一會,讓他站瞭起來:“你過來,我再給你量量身高,瞧著感覺像是又長瞭不少。”
沈鴻聽話的站在門框邊,他們住進來的時候林飄在門框上記錄瞭他們住進來的時候的身高,現在一比劃,沈鴻看著又長高瞭一厘米。
“怎麼才這麼點,不應該啊。”
一旁二嬸子湊上來看:“咋瞭?沒長個?”
“長瞭,但才這麼點。”
“飄兒你心也不要太大瞭,你看這上次劃的也才一個月,一個月能長這麼一截可瞭不得瞭,你拿你小叔子當竹子不成,一月能長得比屋子高。”
“是倒也是這個道理,但嬸子你看,我瞧著總覺得像是長瞭不少。”
二嬸子和秋叔圍瞭上來,連在守著灶爐火的大壯都湊過來看,大傢看完之後最終下瞭一個結論,確實看著是長瞭很多。
“這就像那抽筍,一開始瞧著也就一點點一點點的,後來突然一下看著就開始有模有樣。”
秋叔也點頭:“先前沈鴻看著總有些細弱,現在雖然也不算多壯實,但看著確實感覺像是不一樣瞭,”
林飄認真端詳,感覺應該是沈鴻的骨骼發育開始變得明顯,少年人的骨骼感開始有點上來瞭。
得整點大骨湯補補。
沈鴻被圍在中間,看完之後林飄忽然認真的問他:“你現在長得這麼快,手腳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