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錯。”老頭連連點頭,手沒收回去。
“……”
臉皮好厚的老頭,自己的臉皮還是得加緊進修,林飄暗暗磨牙。
沈鴻垂眼打開蓋子給竹青先生倒瞭些,老頭也絲毫不覺羞愧,嘎嘣嘎嘣的嚼著。
“的確酥脆,炒得見火候,這些小東西水汽要是沒炒幹,吃起來就泛綿軟,這個就很好。”老頭點評。
“嫂嫂還沒吃飯吧。”
竹青老頭聽見沈鴻這樣說,便揚聲叫來仆人:“去膳堂再要一份飯菜來。”
“謝先生。”林飄很乖巧,這不就給他蹭回來瞭。
林飄看著爐子上烤的肉,香味已經開始飄瞭出來,竹青老頭也開始專註的盯著爐子的上的肉,羊排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他便盯著直冒油的五花肉,翻瞭好幾遍,看著有一層微焦的外皮瞭便挾瞭起來。
林飄在爐子旁找瞭個位置,把銅壺放在旁邊烘著:“牛乳冷瞭,烘著暖一暖,我特意讓店裡給我放瞭一勺糖在裡面,不多不少,喝著肯定甜絲絲的。”林飄說著輕輕扭動手腕,活動開發酸的感覺。
沈鴻看著他放在膝上時不時有些小動作的手腕:“嫂嫂下次人來便是,不用帶這麼多東西,每五日休沐鴻回傢,自能帶上來。”
“我來都來瞭,肯定要帶些東西給你吃啊,你看看牛乳溫熱瞭沒有?拿個杯子倒些喝吧。”
“溫朔傢每一兩日便要送些東西上來給他,嫂嫂下次若是有想送的東西,先問一問溫傢公子,托他一起送上來便是。”
“哦?”還有這樣的好事,林飄眼睛一亮,那豈不是可以借此時不時給沈鴻送牛奶送東西並且還不用自己爬山?
“我回去問問溫傢哥哥,同他說說這事看看人傢嫌不嫌麻煩。”
沈鴻點瞭點頭,伸手落在銅壺上,手指碰瞭碰,銅壺已經透出溫熱,他取瞭三個茶杯放在桌上,林飄當先義正言辭的表示:“我不喝,大人不喝小孩的東西。”
何況人傢把酒言歡,他們把奶言歡也太怪瞭吧。
想說我嘗嘗的竹青先生:“……”
“咳,我也不用,沈鴻你喝吧。”
沈鴻倒滿瞭面前的杯子,端起來慢慢喝著,他不喜歡吃甜的東西,方才的牛乳糕他就覺得有些太甜瞭,但是牛乳裡的糖放得剛好,是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甜味,仔細回味起來也是泛著清甜的奶香。
仆人很快端瞭食盒進來放在林飄身旁,林飄打開一看,山上果然吃得不錯,三菜一湯一碗米飯,都是比較傢常的炒菜,沒有想象中那麼講究高雅,但看著應該很下飯,湯是蓴菜肉丸湯,蓴菜飄蕩在湯碗裡,幾個肥瘦配比合適的小豬肉丸子圓滾滾的混在裡面,兩層的食盒,幾個小碟子小碗滿滿當當擠在一起,林飄把飯菜端出來,勞累瞭一上午終於開始瞭午飯,空落落的肚子吃到瞭飯。
吃著吃著目光忍不住看向小烤爐,書院的飯菜雖然不錯,但是鼻端前飄著烤肉的香氣卻吃不到也太過分瞭吧……
小爐子離林飄比較遠,林飄也不好意思在這第一次見面的嚴厲老頭面前伸長瞭手去夾菜。
沈鴻默默另取瞭一雙幹凈的筷子,時不時的為他夾些烤肉放在菜碟裡,等林飄捧著羊排開始啃得投入的時候,竹青先生默默的看著,相處瞭這麼一會,他倒是很喜歡這個小哥兒率真的性子,見他吃得這麼香,同沈鴻的相處也如傢人一般溫暖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有失禮數的話,雖然當著外男的面這樣吃東西的確有失禮數瞭,但想想他一個老頭子,算什麼外男呢,於是望向沈鴻輕輕的捋著胡子。
“你的嫂嫂,性子質樸,很好。”
“……”林飄啃著羊排的動作停頓瞭一下。
怎麼好像挨罵瞭?
這老頭什麼意思,大傢都啃羊排瞭,他啃一下怎麼就質樸瞭?
“嫂嫂向來如此,鴻也覺得很好。”
他崽說他很好,應該問題不大。
林飄秉著對沈鴻的信任,繼續低下頭吃東西。
沈鴻取瞭一方帕子放在林飄手邊,林飄吃完優雅的擦瞭擦手和嘴,看瞭看盤子裡的肉,沈鴻和竹青先生都是吃過瞭的,也就烤瞭一半,還剩下瞭一半,不過現在天氣涼爽,下午再繼續弄來吃也一樣。
林飄已經吃過瞭書院的午飯,想著他們差不多也要開課瞭,自己也該走瞭,果不其然沒一會竹青先生就站起瞭身:“我要去講學瞭,沈鴻你陪你嫂嫂再坐一會便過來。”
“是。”
竹青老頭一走,林飄才放松下來:“你這先生真兇,成天扯著個嗓子,他平時不會也一直這樣對你吧?”
“竹青先生脾氣豪爽,隻是稍微爆烈瞭些。”
林飄嘖而不語。
不愧是讀過書的孩子,逮誰吼誰這是豪爽有點爆烈?簡直是文過飾非的程度。
沈鴻對他笑瞭笑,似乎也知道他的意思,兩人一時沒說話,林飄見沈鴻笑瞭,便知道他知道瞭自己的意思,頓時也笑瞭起來,笑完還不忘悄悄吐槽。
“兇死瞭。”
“下次嫂嫂來尋我,去我住的屋子等我就行,托個人傳話,我很快就來瞭。”
“我隻說要找你,就抓瞭個人帶路,那人一下就給我帶過來瞭,失算。”
“嫂嫂下次問寢舍的位置就行。”
“知道瞭。”
沈鴻站起身開始收拾食盒,林飄帶來的東西基本都留下瞭,將食盒裝好,放在在林飄手邊。
林飄知道自己該下山瞭,這時候下山正好回傢趕晚飯。
好累……
想到沈鴻每次休沐回傢都要這樣來回爬山,林飄簡直佩服他的體力,不愧是年輕人。
林飄提上食盒:“行,我回去瞭。”
沈鴻站起身來:“我送嫂嫂。”
“你別送瞭,你快去聽課吧。”
“陪嫂嫂走走,嫂嫂才來,還沒細看書院吧。”
林飄一想確實也就走馬觀花的路過看瞭一眼。
兩人走出院舍,沈鴻送他往外走去,一路上時不時的給他講解瞭一下這些院舍的名字,具體是什麼功用,是藏書地方還是吃飯的地方還是上課的地方。
“後面很遠的地方我看還有屋簷,那麼遠的地方是做什麼的?”林飄扭頭看瞭一眼後面,能瞧見一點建築物的頂。
“那邊是靶場,偶爾要練射箭。”
林飄連連點頭,書院果然夠專業。
“騎馬嗎?”
“不常,但騎術也稍微也要學學。”
“你騎馬註意安全。”
“鴻知曉,嫂嫂別擔心。”
路上時不時還有幾個零散的學生不知道什麼原因在外面走動,他們見瞭沈鴻都會打招呼,沈鴻也會同他們打招呼,林飄看瞭一會發現有些不對勁。
沈鴻在書院對著別人保持那種很完美很春風拂面的淡笑的比例很高,透著禮貌和溫和,似乎很願意幫助一下別人一樣,可是他在自己面前都不那麼常笑。
哇,這小孩的面具感有點強啊……
林飄摸瞭摸後脖子,默默的沒說話,畢竟沈鴻雖然在外面裝,但回瞭傢是從來不裝的,該笑就笑,該淡著臉就淡著臉。
林飄想瞭想又很快釋懷,人在江湖飄,裝一裝也沒什麼不好的,沈鴻不要受傷才是最關鍵,便又談笑起來。
兩人說著話就到瞭書院門口,林飄走上階梯,一步步的向下走去,回頭看見沈鴻站在石碑邊看他,便招招手:“快去上課,我回去瞭。”
隔得有些遠瞭,林飄看不清沈鴻臉上的表情,隻看見他頜首。
提著空食盒下山就要舒服許多瞭,林飄邊走邊看風景,四周空氣好,正是初春萬物冒芽的時候,到處都是嫩綠嫩黃的小芽長在樹上,有些已經長出瞭新的葉片在風中搖晃著。
隻是走多瞭還是累腳,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走得人腿發軟,眼看著要到山腳瞭林飄才再次松瞭一口氣,沿著小路一路走進縣府,回到傢裡的時候就見二嬸子和秋叔在準備晚飯瞭。
看著灶邊那一盆盆備好的肉和菜,瞧著有雞,有兔子,旁邊放瞭一大碗切好的泡椒。
“嬸子秋叔!咱們下午吃這麼好啊?”
二嬸子樂滋滋的看向他:“咱們下午要請溫老爺吃飯。”
“什麼?他還沒來吃飯啊?”
“吃瞭,東西他中午已經帶走瞭,我想著他愛吃的,就說咱們做泡椒兔好吃,昨天中午咱們不是招待得不周全嗎,這次好好請他一頓,他一聽也答應瞭,說下午過來,對瞭,你去書院看沈鴻怎麼樣?沈鴻在書院還好吧?”
“還不錯,他在書院倒是比我想得還好許多,那些先生都很喜歡他,經常叫他一起吃飯,我一去就撞見一個叫竹青的先生,真是的。”
“那先生咱瞭?聽著不太好的樣子?”
“那老頭,脾氣又壞,臉皮又厚,還沒見著面吼我好幾聲。”林飄回傢不忘吐槽。
“怎麼這樣啊?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兇我們飄兒,他後來知道你是沈鴻嫂嫂瞭嗎?”
“後來知道瞭也就好瞭點,人還行就是瞭,相處下來也不是一直兇巴巴的,反正無所謂瞭,對沈鴻好就行,我又不做他學生,愛兇兇他的去。”
“就是,飄兒受委屈瞭,過來嘗嘗菜。”
林飄走過去,看見鍋裡燉著的是酸蘿卜鴨,趕緊收住瞭自己震驚的表情,居然還有鴨子,這待遇也太高瞭吧。
“這雞鴨兔子都宰瞭?”
“貴客嘛,他們不是和孫傢像是有什麼關系嗎?咱們一頓把他招待好瞭,以後在這地界也好過活。”
林飄點瞭點頭,心想這倒沒什麼必要的聯系,孫傢那點小心眼這些仇估計會記到下輩子去,不過菜都備好瞭,給溫老爺吃也不算糟蹋。
秋叔在一旁坐著擇菜:“對瞭,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多,這兩天我總覺得那個捕快很喜歡往我們的巷子裡走,聽說他管這一帶的,但以前就一兩天在巷子外巡看一次,瞧著沒人鬧事就成,有事也得去縣衙找人才找得到,現在總往巷子裡走,今天還莫名其妙的對二嫂說,要是有什麼事找他就行,他肯定會保著一方太平,你說是不是莫名其妙的。”
二嬸子也點瞭點頭:“就是,突然來和我說話,嚇我一跳,肉串放架子上一會沒看差點烤糊瞭。”
林飄想瞭想,捕快這兩天似乎也在他小雜貨鋪門口來回走過好幾次,但是沒湊上來說話,之前好像的確沒有這個現象。
林飄坐下幫著擇菜,清脆的蔬菜掰得啵啵響,在這聲響中林飄的思維發散:“他說這些話,是不是想收保護費的意思啊?”
二嬸子一聽就不樂意瞭:“不能吧,咱們這小本生意,雖然掙錢,但也沒有白給他的道理啊,而且飄兒你和沈鴻還認識縣丞大人和夫人,他怎麼敢來這裡要的。”
林飄也點瞭點頭:“不管他是不是這個意思,還是有別的意思,反正敵不動我不動,先看他到底什麼意思,我們絕對是不可能讓他白賺我們這一筆錢的,我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就是。”
三人聊著這個話題,很快就到瞭學生放學的時間,二柱和二狗先後從外面回來,此時飯菜差不多都已經做好瞭,湯在小爐子上咕嘟著,菜在鍋裡捂著。
二柱一進門看見這些眼睛就亮瞭:“今天什麼日子啊,吃這麼好?沈鴻回來瞭?沒有五天吧?”
二狗進門也差不多是這個反應:“我聞到泡椒兔丁的味道瞭,到縣府之後好久沒吃到這個味道瞭。”
二嬸子看他倆:“擦擦口水,今天要招待客人,你倆可別一副八輩子沒吃過飯的樣子讓人傢看去。”
二狗和二柱當即端正瞭態度,問瞭問客人是誰之後,稍微收斂瞭一點。
林飄坐在旁邊,已經先弄瞭一碗酸蘿卜鴨湯喝上瞭,等到溫老爺來瞭開飯,菜才全部擺上瞭桌。
溫老爺聞著味道,連連贊嘆:“很有意思,很有意思,我在洛都還沒見過這樣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