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沈鴻的一步步上升,這種上升感已經很強烈的波及到瞭林飄身上,林飄覺得自己得深造一下古代的廣為流傳強力營銷的價值體系。
雖然一般看三頁有兩頁都是皺著眉頭看下去的,但是林飄還是堅強的看瞭下去。
看瞭幾頁之後林飄扔下去,覺得自己還是去吃瓣西瓜吧,走到院子最陰涼的地方,拿起一把幹凈的菜刀,看著放在水盆裡已經切開一半的西瓜。
“大壯,吃西瓜嗎?”林飄扭頭問道。
大壯便起身走來:“我來吧嫂嫂。”
林飄把刀遞給他,他切瞭一瓣下來,林飄見他沒有繼續切,看他今天是真的有點奇怪:天氣熱,你吃一瓣補補水分。”
“不用瞭小嫂子,我現在不想吃東西。”
“哦哦……”林飄懷疑的看瞭他一眼,覺得他今天有點太異常瞭,但看他沉默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便拿著西瓜走到一旁去瞭。
想來他得自己靜一靜恢復一下狀態,之後才能慢慢的好起來。
林飄拿著西瓜在躺椅上坐下,大壯卻一路跟到他面前來。
林飄微仰頭,不解的看著他:“怎麼瞭?是有事嗎?”
大壯沉默瞭一會,才小聲的問:“我娘真的……為瞭我……把自己賣給瞭你嗎?”
看得出來連問這個話他心裡都受著極大的煎熬。
他趕回來的時候怕傢裡人出事,他恨極瞭他爹,怕他再對阿父動手,何況傢中還有小嫂子和二嬸子,要是傷著瞭他們,更是罪無可恕。
回來的時候他,他聽見鄰裡都在議論,爭論阿父到底該不該和爹回去的事情,他隱隱約約聽見那些人說什麼賣身,賣身契,換兒子前途。
隻是模模糊糊的幾個字傳進耳朵裡,就像一道雷一樣貫穿瞭他的心神。
他知道小嫂子不是有壞心眼的人,可是……可是阿父竟為瞭他做瞭這麼多……
讓他心中知道瞭這個消息怎麼不受煎熬。
林飄被他的狀態嚇瞭一跳,聽他這樣說才知道原來是為瞭這個:“不是的,這是事急從權,也沒來得及和你商量,本來想著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是我怕你阿父被帶走,瞎編出來的。”
大壯一驚:“這……?這怎麼瞞得過官府?”
“我們趕到官府去現簽瞭一張賣身契,現在的確有賣身契瞭,但不是為瞭你,是我和你阿父商量好的結果,有瞭這張賣身契之後,他就能順理成章的留在這裡,不會再被別人以任何名義帶走。”
林飄倒是忽略瞭這一點,隻覺得是個小事,簽瞭把人保下來就行瞭,沒考慮到大壯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得多煎熬多愧疚。
大壯楞瞭好一會,似乎腦袋有點宕機,過瞭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望向林飄的眼神幾分激動:“謝小嫂子。”
現在他們算是林飄的人,的確是沒有其他的任何人可以把他們強行帶走瞭,對他們而言,最大的隱患和擔憂就這樣消失瞭。
“不謝不謝,現在心情好點瞭,可以吃西瓜瞭吧?”
大壯點點頭,自己去切瞭西瓜,坐在屋簷邊心情松快的吃上瞭。
他沒想到,最後事情居然是這樣解決瞭,若是說簽賣身契給別人,不管什麼緣由,他聽瞭隻會覺得揪心,但因為是小嫂子,他卻覺得十分的好。
往後他和阿父就不歸那個所謂的爹管瞭,隻有小嫂子能管著他他們,他們也隻樂意被小嫂子管。
小嫂子對他們好。
兩人在院子裡一邊吃西瓜一邊閑聊賬本和賣小食的事情,夏風習習的吹,帶著熱氣的風在屋簷下降溫,輕輕的拂著面孔,一個下午也就不知不覺的過去瞭。
最近沈鴻和二狗都會在休沐的前一天傍晚就提前回傢。
林飄中午帶回來的涼菜,慢慢吃到晚上還剩不少,正好留著讓他們回來瞭傢裡有吃的能墊上兩口。
夏日天色暗得晚,待到他們回到傢裡來的時候,天色也隻是灰蒙蒙的,雖然院子裡一切還是清晰可見,但不消一會天便要徹底暗下去瞭。
堂屋裡沒有天光,已經暗瞭大半下去,便在桌子上點上瞭一盞燈,沈鴻和二狗叩門之後推開門,便見林飄和大壯二柱正坐在桌邊等著他們,桌上還用竹罩蓋著菜,二柱從練武場回到傢裡吃過瞭晚飯,留在傢中還在閑聊。
林飄側頭看向他們:“回來瞭?吃飯沒有?沒吃飯就先去同喜樓吃點。”
沈鴻道:“吃過瞭,嫂嫂呢?”
二狗有些驚訝,心道這竹罩都蓋在桌上瞭,怎麼也不像沒吃過的樣子吧?
隨即轉念一想,或許真正的聰明人在於有時候適當的裝傻吧……
林飄道:“吃過瞭。”伸手揭開竹罩:“還留瞭涼菜,嘮嗑的時候能吃一點。”
二柱在一旁適時的補充道:“小嫂子說瞭你們要是不吃,待會讓我全吃瞭。”
二柱說這話並沒有絲毫吃剩菜的自覺,反而全身上下都泛著一股,看小嫂子多心疼我的勁。
二狗一看他這勁上來,自然當仁不讓:“我吃啊!我怎麼不吃,我吃完瞭看你吃什麼。”
沈鴻也沒有多說什麼,坐下後拿起給他準備好的筷子,也動瞭兩筷子。
圍坐著的人一多,稍微挪動一下就要碰著鞋,林飄要是穿著鞋碰一碰也就算瞭,沒穿鞋碰一下隻有挨踩的命。
林飄提醒道:“你們往那邊座點,挨挨擠擠的,湊一起別踩著我腳。”
二狗低頭看瞭桌子下面一眼,便笑起來:“小嫂子你怎麼又不穿鞋,這屋子都要被你踩幹凈瞭,腳底跟鍋底一樣。”
林飄本來翹著腳的,被他一說便踩住瞭地面藏起來,認真的告訴他:“用腳掌接觸地面,就像樹的根生長進土裡一樣,是能夠吸收到天地的精華的。”
二柱和大壯沒低頭看,他們見怪不怪瞭,隻有沈鴻和二狗,因為五天才回一次傢,回來一次就要念叨一次。
二狗懷疑的看瞭他一眼,他覺得這是小嫂子在說瞎話騙他,但看他說得這麼有理有據,又不像假的。
“所以這算養生術嗎?”二狗不解的問。
“算。”林飄擲地有聲的答。
沈鴻並沒有看,也沒有說,上次他說過,但嫂嫂沒有聽。
如今天氣熱,想來等天氣涼下來些也就好瞭。
待到林飄站起身來走動,天色昏暗,院子裡的光線也黯淡瞭,周圍的事物已經不太看得清,嫂嫂走在院子裡,腳底格外的黑,腳面格外的白,幾乎是瑩白,反倒叫人看得格外的清晰。
夏日的衣衫輕薄,隨著風和他的腳步晃蕩,時而露出一點嫂嫂雪白的腳踝,那衣擺如同風一樣,縈繞,輕輕晃蕩而過。
沈鴻在心中嘆瞭一口氣。
非禮勿視。
沈鴻進瞭門,稍微坐瞭一會,便知道白天到底發生瞭什麼事,他剛下山,捕頭還沒有把消息遞給他,知道大壯的爹找上門來瞭他眼神還有一絲意外。
他在村子中的時候常年在王童生處讀書,但偶爾回一次傢也知道大壯的爹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目光便關切的看向林飄。
“嫂嫂,你們動手瞭?”
林飄從院子裡走進來:“他倒是想動,我跑瞭,他一個被酒色掏空的,哪裡跑得過我這個年輕人,挨都沒給他挨著。”
沈鴻靜靜聽著。
大壯爹動手瞭。
隻是嫂嫂警醒,跑得快而已。
林飄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麼:“而且你們也知道,捕頭總在咱們這一帶來回的轉,想找他也挺好找的,我一跑出去就撞見瞭他,沒出什麼大事。”
沈鴻點瞭點頭,餘光看瞭大壯一眼,拿起茶杯淡淡道:“畢竟是大壯的爹。”
大壯一聽這話簡直彈瞭起來:“我沒有這樣的爹!這事以後,我和阿父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他沒有明說,但是大傢也都該知道,林飄手中有他阿父的賣身契,比起那個野爹,他們和小嫂子的關系才是更緊密的。
林飄安撫著大壯:“快坐下,反正想他以後也不敢來瞭,就但是一個陌生人今天找上門來惹出一些事來而已,咱們又不怕事,不算多大點事。”
到瞭第二日,沈鴻早上吃過早飯之後便說要出去走走,二狗跟著他一起出瞭門,林飄乘著天色還早,太陽剛出來瞭一點,陽光照在身上並不熱辣,便和娟兒和小月一起去瞭鋪子裡看看。
到瞭鋪子裡,小月在店裡開始點貨,娟兒便坐在後院裡,開始刺繡,已經快一年的時間,由最開始的打下手,描花樣,到最簡單的針法,一點點學上去,她性子靜坐得住,能安安靜靜繡上一整天,一旦上手瞭便學得很快,現在繡出來的東西已經很像樣瞭,花卉小動物之類的東西也都已經能繡。
林飄見她身量長高瞭,小月大概是動得比她多,長得還要多一些,兩個小姑娘亭亭玉立的,便道:“我瞧著你倆長高瞭一些,選匹顏色鮮亮一點的做身新衣服吧,雖然說一個季度做兩三套,幾年下來便有不少衣服瞭,但長高瞭去年的衣服今年穿著可能就要不合身瞭。”
小月一聽便道:“不用做,我和娟兒混著穿的,一人有三身穿的那是有六身瞭,平時別人瞧不出來,還以為我們一個樣式的衣服都有兩件呢。”
林飄一聽還有這個事情?他確實沒發現她們倆是這樣穿衣服的,有時候註意到一眼也以為是她倆衣服放一起穿錯瞭而已,沒想到是約好瞭的。
“那更得做兩身瞭,做不同樣式的,你倆不就更有得穿瞭?也不光你倆做,沈鴻他們也做,他們也長得快,今年不多做新衣裳,恐怕來年就真的沒有一件能穿的瞭。”
小月聽瞭便沒有意見瞭,娟兒聽小月的,兩人便起身去庫房選佈料,不止選她倆自己的,連帶傢裡其他人的都選上一些合適好看的佈料備著,改明讓他們自己來瞧瞧,或者隨便什麼樣式不想選佈料的就這樣備著到時候直接做。
林飄也在庫房轉瞭一圈,看瞭幾匹輕薄軟和的錦緞,顏色也淺淡看著很入眼,用來做夏天的衣服很適合。
她們看著佈料,小月忽然回頭看向林飄:“小嫂子,你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做瞭件衣服,做得很漂亮,但是因為太漂亮瞭,來看衣衫的男子都覺得不夠有男子氣概,放瞭好幾日都沒賣出去,現在還在櫃臺上。”
“是有那麼一件。”月白色的外衫,顏色淡淡的幾乎已經偏白瞭,像白茫茫透著微藍的天空,流雲如風,清透又自然,配瞭條刺繡的腰帶,加上同色的系帶,增添瞭一些貴氣,可以用風度翩翩來形容這件衣服,裡面要是配上白色的裡衣會很好看。
偏白的顏色算是那一批料子裡沒太染好的,但是林飄很喜歡那個顏色,便接手瞭過來,想著做衣服會很淡雅,但是沒想到因為做出來太秀致,加上顏色不純,遭到瞭本地男性的一致否決,早知道就做女款瞭。
小月道:“這衣服就算賣出去瞭,給別人穿估計也穿不出樣子,若是給沈鴻穿倒也合適。”
林飄一聽,心想這倒是一個脫手存貨的法子:“倒確實是如此。”
於是便從貨架上把衣服拿瞭下來,到中午的時候帶回瞭傢。
中午飯趕著飯點不忙之前已經提前送到,因為夏天也不怕菜冷瞭,便放在食盒裡暫時沒有擺出來。
林飄回瞭傢見他們還沒回來,便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慢悠悠的等。
沈鴻和二狗到傢,沈鴻進瞭門見食盒已經放在桌上瞭,林飄坐在躺椅上,一半自己坐,一半擠著一個豎著放的盒子,喚瞭一聲嫂嫂,便轉身去洗手,然後開始擺菜。
二狗不敢落後,趕緊也跟著洗手擺菜。
剛剛沈鴻帶他出門去見瞭捕頭,他過瞭這麼久才知道,原來捕頭一直在他們傢附近一帶打轉是沈鴻的授意。
二狗心中震驚,但這是沈鴻做到的事情,仿佛又變得很正常瞭。
沈鴻去問詢瞭大壯爹來找秋叔那天所發生的細節,沈鴻聽完倒也沒說什麼,隻是在靜靜聽著,反倒讓二狗變得緊張起來。
自從進入鹿洞書院之後,他對沈鴻的瞭解比在清風書院的時候要多得多,就以沈鴻在鹿洞書院日常中的一些行為中,他覺得大壯爹要倒黴瞭。
“沈鴻,你是怎麼打算的?”二狗忍不住問。
沈鴻道:“畢竟是大壯的爹,隻要他再也不來便好。”
“若是他再來呢?”
沈鴻淡淡笑瞭笑,想到傢中的嫂嫂,如今天氣熱,他喜歡呆在傢裡乘涼,吃西瓜,看話本,若是天冷瞭便要抱著暖手壺,圍著爐子烤火,他的日子總是安寧愜意的,不該被人打擾,慌亂出逃這種事也並不適合他。
“他最好像死瞭一樣,總給嫂嫂找麻煩並不好。”
二狗一看他的表情,總覺得這其實是個選擇題,像死瞭一樣,或者,死瞭。
他的先生,他的兄弟,是個果決的人。
還很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