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怔瞭一下,眼眸微暗看著他,沒想到他會仔細的問起來細節。
兩人都有些面面相覷。
“早晨時會如此。”
“你適當的,就是,嗯,自己,紓解一下。”林飄簡直要崩潰瞭,天啊他在說什麼。
但是,但是,沈鴻應該能懂他的意思吧?
林飄看過去,發現沈鴻正抬眼望著自己。
天啊,來個流星砸死他算瞭,這眼神又看不出什麼,到底是懂還是不懂啊?
林飄不想再細說下去瞭,再細說下去他臉要徹底熟透瞭,他火速站起身向外走去:“火燒太大瞭,好熱,我出去透透氣。”
走出房間被外面的寒氣撲瞭一下,林飄才感覺自己的臉沒那麼燙。
他以為自己臉皮挺厚的,現在才發現,太高估自己瞭。
沈鴻跟著出來的時候已經整理好瞭衣衫,沒有再提那一茬:“去屋子裡歇息吧,我就在隔壁。”
林飄點瞭點頭:“嗯。”
兩人道別,林飄回到屋子裡,柴禾已經燒盡,炭火被燒透瞭,紅彤彤的一盆,彌散著熱氣,林飄看著屋子裡的一切,這個炭盆和幾個凳子,除瞭少瞭一個沈鴻,一切都在提醒他剛才的事情。
林飄拍瞭拍腦袋,覺得這個事情可以過去瞭,再想也無益,就是一個生活中的小插曲而已,何況沈鴻也不懂什麼,平白讓沈鴻難堪。
林飄上榻睡覺,第二日他們早上早早的起床,林飄一見著沈鴻,第一句便無比高亢:“一年到頭,順順溜溜!”
沈鴻站在簷下笑著望向他:“吉祥如意,財源廣進。”
他倆起瞭身穿戴好,自然就是要回沈府去,留瞭一錠銀子給啞娘,算是新年的一點彩頭,他們回到沈府,乘著時間還早,便和大傢聚在一起吃早飯。
二嬸子瞧見林飄回院子裡來瞭:“你可回來瞭,跑哪裡去瞭?再不回來我們這早飯便不等你瞭。”
林飄笑道:“等得辛苦瞭,早晨出去逛瞭逛。”
二嬸子道:“沈鴻也不知道去哪裡瞭,還特意準備瞭很多,估計咱們幾個都要吃不完。”
“我回來的路上瞧見他瞭,估計一會就過來瞭,再說瞭吃不吃得完不得看二柱瞭,指望沈鴻那是指望錯人瞭。”
二柱一聽這話,挺起胸膛拍瞭拍胸脯:“還是小嫂子最瞭解我。”
小月娟兒和二狗三人在旁邊坐著,默默低著頭吃點心或者喝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二狗不知道小嫂子是什麼時候出去什麼時候回來的,但這事大概率和沈鴻是有關系的。
小月和娟兒是院子裡起得最早的,她們早晨壓根沒見著小嫂子起床,夜裡小嫂子和她們不是一起回來的,她們困瞭便先睡下瞭,夜裡也沒聽見小嫂子回來的動靜,恐怕昨天夜裡就沒回來。
她們哪裡敢說,隻沉默著,以為這是隻有她們窺見的秘密,瞧著小嫂子還笑意盈盈的模樣,可見沈鴻哥也並未欺負他,心中便放心瞭很多。
過瞭一會沈鴻也來瞭院子裡,他們湊在一起吃瞭大年初一的第一頓早飯,每個人都有一個橙子蒸蛋,圖的一個顏色上的紅紅火火。
年關是日子最松快的時候,加上邊境才打瞭一場大勝仗,今年的年節過得比去年痛快多瞭,隻是過瞭大年初三這種自傢人走動的日子之後,各路的應酬都來瞭,拜年的人更是能踏破門檻。
二嬸子和二柱便先回到瞭那邊的宅子裡,好在那邊接待客人,比較好活動開,畢竟這邊來找沈鴻和二狗的人就不少瞭,加上大壯一些生意上的活動,還有來拜訪林飄和小月娟兒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層層關系在,小月和娟兒白天見來找她們的人時,便在另一個小院落裡,免得一個院子裡來來往往擠滿瞭人。
年關一過,好事便來瞭,沈鴻因為回瞭上京,也不好繼續在水部混著,但項目確實還在他手上管著,但皇帝又想用他,最後讓他任職諫官,兼水利郎,諫官的品級還提瞭一級。
二狗在大理寺升成瞭主簿,他們一傢都春風得意。
林飄也水漲船高,在上京混得格外有面子。
溫解青在年尾還約他去府上吃飯,說到這個事情便道:“你不知現在外面有多少人想結交你,明裡暗裡想要讓我幫著牽線,但你之前說瞭,叫我別再牽線瞭,朋友知己幾個足矣,太多瞭反倒麻煩,你是個怕麻煩的人,我也都將她們婉拒瞭。”
林飄一聽這話:“是想要結識我還是想結識沈鴻瞭?如今人人都說沈鴻克妻克得兇,倒才消停不到一年,一個個又蠢蠢欲動瞭。”
“沒辦法,他實在長得俊,若非我已經嫁瞭,我也要打他的主意的。”溫解青笑道。
林飄笑笑沒說話,溫解青是下嫁,和當寡夫沒什麼區別,他一直不知道溫解青的婚姻到底是怎麼回事,認識久瞭時不時聽見一點邊角料,慢慢也拼出個大概瞭,溫解青當年應該是為真愛下嫁,喜歡的也是沈鴻這個類型的,窮書生,俊朗,有志氣,考瞭個舉子。
他一看就喜歡上瞭,溫傢見他喜歡,剛開始不同意,後來大約是覺得書生也並非是不爭氣的人,培養培養,到時候就當自傢的半個兒子,起來之後也並非半點用不著的,大約還有溫朔比較弱的原因,想要有人輔佐嫡系,人多力量大,又不會因為聯姻男方那邊勢力太大被喧賓奪主。
主意倒是打得很好,結果看走眼瞭,窮書生並不爭氣,娶瞭溫傢的哥兒覺得自己一步登天瞭,剛開始過瞭一兩年極其溫存甜蜜的日子,後來日子越過越久,溫解青便想督促他上進,書生反倒不願意瞭,覺得這樣好的神仙日子,為何還要去自討苦吃,他們小兩口自甜甜蜜蜜的過著不行嗎。
摩擦和矛盾不斷,這些在溫解青眼裡都是小問題,沒想到書生直接給他搞瞭一個大的,在外面養瞭外室。
溫解青便過上瞭離傢不離婚的日子,自己頂上瞭輔佐溫朔的位置,不管傢中的男人瞭。
“飄兒,我知道你最煩說親事瞭,但我還是得說一嘴,沈鴻年紀不小瞭,這眼看就要二十瞭,他八字硬,你就給他選個八字硬的,這才是正經的化解法子,不然人人都望著沈鴻,這本來就已經夠煩瞭,你現在宅子裡又出瞭一個李靈嶽,又出瞭一個定遠將軍,那定遠將軍雖然自己的娘在身邊,又說脾氣差和沈鴻有些犯沖,但聽說還是很順著你這個小嫂子的,這些都是你養大的孩子,心裡都記著你的恩情,別人自然想走你的路子。”
林飄一聽懂瞭,現在不是沈鴻搶手的問題,是這三個都有點搶手,而且這三個他都能有部分的決定權,所以大傢想要認識他,就算不是沈鴻,撈個二柱或者二狗也是不錯的。
溫解青繼續道:“還有你府上那兩個丫頭,都成老姑娘瞭,但做事幹脆,為人也機靈,總是避著男人,也沒什麼不清不楚的,雖然拋頭露面,但也沒什麼難聽的話在外面,不知多少人傢想要娶她倆回去。”
“啊?”林飄這倒是有點意外:“當真嗎?她們不嫌棄她們在外經商做生意?”
“這有什麼好嫌棄的,傢裡就是要有一個拎得清的,幫著主母管賬,盯著後宅大小事,才更運轉得好。”
林飄:“……”
好吧,原來是看中小月和娟兒做偏房妾室,白高興瞭。
溫解青見他這個模樣:“知道你愛傢裡的兩個姑娘,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她們,但大大小小事,總是有些規矩是越不過去的。”
柴門對柴門,朱門對朱門。
林飄知道這個道理,這個世界是何等的規矩森嚴,即使賺瞭非常多的錢,即使不是出來經商的女子,是商人傢中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也不可能被上京的侯府名門娶做正室。
“也並非一定要什麼出身什麼身份,她們自己喜歡就好。”
溫解青聽他這個話,有些不認同,畢竟他是有切身經歷的:“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人品傢世最重要,若是這些不好,再喜歡也喜歡不到兩年。”
林飄點瞭點頭:“的確。”
所以他有在好好培養她們,希望她們擁有洞察和分析的能力,不止在感情上,在生活上,也能做出長遠的規劃和正確的決定。
他們聊瞭一番,其實溫解青是在試探林飄的意思,他當然不會在林飄沒答應的情況下給他引薦人,這便是在說有那麼一檔子事,你要是松口瞭,我就帶人來給你認識認識。
林飄婉拒瞭這份好意,的確是不需要,即使隻是做朋友都不是很需要,上京的人眼睛太高心眼太多,交朋友想的全是權衡利弊,沒有幾個是沖著單純的交往來的,坐在一起吃塊茶點有時候全都是彎彎繞繞。
其實也不一定是人不對,可能是所處的地方變瞭,如果林飄和溫解青是在上京認識的,他們也未必能這麼坦然的說許多東西,但因為他們是在縣府認識的,溫解青隻是想有個人能來往打發一些無聊的時間,來往之間反而有瞭一定的感情基礎。
他們聊得差不多瞭,林飄便先告辭回到瞭沈府。
如今雪在慢慢的化,四處還積著半透明的雪,地面流淌著雪水,到處都濕漉漉的。
林飄穿過小徑的時候稍微惦著一點腳,不想沁濕鞋子,弄臟裙子下擺,畢竟是早上才穿上身的衣服,他還想好好穿到晚上。
一路走進去,夏荷跟在身邊,秋雨急匆匆的走出來,瞧見他像看見救星一樣,快步走上來:“夫人,不好瞭。”
“什麼不好瞭?”
“二皇子賜瞭大人幾個美婢。”
“嗯???”林飄覺得有點迷惑。
秋雨跟在林飄身邊的時間長瞭,也看不懂夫人和沈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知道一件事,就是這宅子裡裡外外,是夫人說瞭算的,沈大人身邊有人還是沒人,也是夫人能決定的,夫人不希望大人身邊有別的人,隻希望大人一心奔前程。
“二皇子走瞭嗎?”
“走瞭。”
“那沒事瞭,把那幾個美女叫外面去,讓她們不要隨便靠近我們住的地方,在外面養養花草,隨便掃掃地就行。”
秋雨愣住瞭,沒想到夫人居然這麼淡定。
林飄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花費精力:“你去問一下沈鴻同不同意我的安排,同意就這樣做,不同意就不用管瞭。”
秋雨回過神來:“是,是夫人!”
她怎麼感覺,夫人比大人還要有魄力,仿佛大人半點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林飄回到院子裡烤火,過瞭一會來到院子裡的卻不是秋雨,是沈鴻。
他走進院子,林飄喜歡烤火,但不喜歡悶著,經常都會開著一扇門,一抬眼就能看見院子裡的進出,也很有安全感。
沈鴻正提著衣袂走下臺階,對上他的眼神,快步走上來。
林飄讓夏荷先下去,沈鴻走進屋內,夏荷等在外面,順手關上瞭門才離去。
林飄見沈鴻這樣匆匆前來,忍不住笑:“怎麼,舍不得?”
沈鴻看著他的神色,不像是生氣瞭:“二皇子有意如此,我無法拒絕,但他隻說送給我,卻沒說到底要我如何安排,飄兒的安排是極好的。”
“他再想管你,也不可能管到你私下的事,隻是他倒是很執著,想要有個自己人能給你吹吹枕邊風。”
“未必,但也沒什麼差別。”
沈鴻拒絕瞭二皇子對他婚事的安排,雖然二皇子從頭到尾都沒對他提過一句婚事的事,他從頭到尾也沒提過一句拒絕婚事的事,但他們心裡都有數。
二皇子要的是,主傢賜,不敢辭。
二皇子容忍瞭他的拒絕,但卻還是警告瞭他,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你得聽我的。
這幾個送來的婢女便是如此,你可以不想成婚,但我給你女人,你還是得收下。
敲打試探他罷瞭,枕不枕邊風的,二皇子心裡也該知道他不會沾染。
“總歸送過來瞭,你替她們留意著一眼,若是有自己的姻緣或是意中人瞭,便打發著嫁出去便是瞭。”
林飄見他特意說瞭這番劃清界限的話,點瞭點頭:“自然,若是能安排出去,沒有耽誤她們的道理,唉,當真是人生大事,到處都是婚事婚事,操持著婚事。”
林飄現在聽見這兩個字就有些頭暈,因為身邊還沒成婚的太多瞭,又都是適婚的年紀,這個話題現在變得相當的密集。
沈鴻聽他如此,他身旁坐下笑道:“今日又被誰問婚事的事瞭?總不會還問的是我?”
“自然不是你,惦記你的人倒是多,但也不敢太明著問瞭,巴不得和你見上一面,讓你上門求娶,現在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哥兒在偷偷的算命格,看自己八字夠不夠硬,降不降得住你。”
“飄兒八字已經夠硬瞭,不用別人瞭。”
林飄撇撇嘴,寡夫確實八字硬,是有這個說法。
沈鴻見他撇嘴:“還有別的事情?”
“還有就是問小月和娟兒的,說得倒是很好,說看上她們瞭,多問一句就聽明白瞭,做側室偏房,何苦來哉,叫她們自己去挑選去,不信找不著合意的瞭,要是挑不著也當做是孤寡命,咱們就是孤寡窩,孤寡孤寡!”
沈鴻被他有些暗暗慪氣,越說越生氣的模樣逗笑瞭,小狐貍都變成瞭小青蛙。
“快別叫瞭,待會夏荷得納悶哪裡跑來瞭青蛙。”
“一窩小青蛙,一個都沒打發出去。”林飄本來一直致力於希望大傢不要早戀,結果沒想到現在到瞭該戀愛的年紀瞭,一個戀愛的都沒有,林飄倒是不急,但心裡有些納悶,是自己過去囑咐得太多,導致耽誤瞭這幾個小孩的感情進度嗎?
沈鴻靠近稍微低下身,看著林飄輕聲:“我不是打發出去瞭嗎?也算打發出去一個瞭。”
林飄看著他,是打發瞭,打發到自己手裡來瞭,林飄想到這個事情,突然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