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舊事重提

作者:一叢音 字數:6870

半青州將回聞道學宮的靈舟準備好。夙寒聲剛睡瞭個回籠覺便被拽起來,呆呆地被莊靈修牽著往外走。

"宮規雖然寫著曠課兩日扣除八分和戴束額,但這漏洞太大,咱們去鉆空子。"莊靈修做這事兒大概熟能生巧瞭,“從半青州回學宮估摸著需要三個時辰,我們即刻動身,半路若是無拖延也許還能堪堪趕上一節課。"

夙寒聲迷茫道:"趕課?"“嗯,隻要你趕上最後一節課,就不算曠課兩日,懲戒堂定會從輕發落。”

夙寒聲眼睛一亮:"不愧是師兄!"

莊靈修謙虛頷首:“謬贊謬贊。”

兩人走到半青州渡口,遠遠瞧見一座精致奢靡的畫舫停在岸邊,莊氏的修士正在熱火朝天地往上搬東西。

夙寒聲疑惑道:"這是在搬什麼?"

“哦,我兄長的東西。"莊靈修隨口道,"龍喜歡金銀珠寶和靈石礦,我爹準備瞭一大船,打算在聞道學宮重新為他做新洞府,鋪裡面當毯子。"夙寒聲:"?"

龍的習性竟然能影響到人形嗎?他身上的鳳凰骨可沒嚎著要飲醴泉,隻成天一門心思燒死他瞭事。

今日水澤風浪有些大,畫舫停在岸邊不住搖晃。

夙寒聲又回想起來時那吐得死去活來的慘狀,小臉緊皺拽住莊靈修的袖子,悶聲道:“畫舫是不是會比靈舟要穩一點?"

"好像是吧,對我們來說如履平地啊。”莊靈修說著,又從袖子裡拿出個瓷瓶來,"這是我新找來的糖丸,據說對暈水有起效,且沒過期,來,含一粒?"

夙寒聲忙搖頭:“先上船再說,萬一上次暈水隻是因我生機缺失呢。”莊靈修還要再哄哄他,不遠處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明明是盛夏,莊靈戈卻披著厚厚的青色鶴氅緩步而來。

聖物的威壓和化神境的氣勢被他收斂得一幹二凈,氣質穆如春風——夙寒聲懷疑莊靈修那虛假的溫和全都是跟他兄長學的。

莊靈戈是真正的溫潤而澤,行為舉止同他胞弟截然不同,雍容又貴氣。唯一突兀的是那雙寒冷徹骨的金色龍瞳,硬生生將這股溫和帶出一種森寒的攻擊性

莊靈修道:"爹呢,沒來送你?"

莊靈戈冰冷的龍瞳似乎總在若有若無地瞥著夙寒聲,道:"他說明日會去聞道學宮一趟。"

莊靈修“哦”瞭聲,估摸瞭下時辰,吹瞭聲唿哨讓畫舫上的人將木梯放下來。莊靈戈的東西已裝得差不多,畫舫底部吃水比尋常要深,一看就知道裝瞭不少好東西。

木梯輕緩而落。夙寒聲正要扶著木梯上去,卻被莊靈修輕輕一拽。

夙寒聲不明所以,疑惑一回頭。

崇玨不知何時來的,正站在不遠處,一襲素袍袈裟被水澤溫潤的風吹得微微翻飛,隱約可見裾袍上繡著的蓮花暗紋。

……好似已看瞭許久。

莊靈修趕緊行瞭個弟子禮:"見過世尊。"

夙寒聲愣瞭下,雖然已下定決心不再和此人有牽扯,可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一時半會還是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夙寒聲再次提醒自己。

崇玨已被他親手丟在前世。

夙寒聲默念三遍後,微微一抿唇,跟著莊靈修行禮。“世尊安好。”

這聲“世尊”叫出來,崇玨撥動佛珠的手一頓,墨青眼睛漠然註視著夙寒聲。不讓免禮、也不言不語。

四周一陣寧靜,隻有風聲時不時呼嘯而來。

莊靈修大氣都不敢出,大概猜到這兩人鬧瞭別扭,小心翼翼抬起頭想要打個哈哈圓場,視線一掃卻見崇玨默不作聲地化為一道雪霧瞬間消失在原地。

……轉瞬便上瞭靈舫。

一場短暫的“交鋒”,夙寒聲沒事兒人一樣,若無其事地直起身。

莊靈修無可奈何,沒忍住伸手摸瞭摸他的腦袋,也沒提方才的事,轉移話題道:"今晚去不去別年年,順道去瞧一瞧弓。"

夙寒聲模樣和尋常一般無二,瞇著眼睛點頭:“行呀。”

一旁始終默不作聲的莊靈戈突然道:“別摸他腦袋,會長不高。”莊靈修手一頓。

夙寒聲嚇瞭一跳,趕緊扒拉開莊靈修的爪子。雖然前世他及冠那年長高不少,但和崇玨一比….呸呸呸!

/>夙寒聲撓瞭撓頭發,差點把幾根烏發薅下來,皺著眉悶悶不樂。怎麼什麼破事兒都能想到他?死瞭算瞭。

“兄長。”莊靈修笑吟吟地湊到莊靈戈身邊,知道他最忌諱別人說他個兒矮,微微彎著腰安慰他,"你隻是睡瞭太久,如今有蕭蕭在,長久保持人形後,很快就會長高。"

莊靈戈“嗯”瞭聲,突然道:"蕭蕭。"

夙寒聲一愣,疑惑看向莊靈戈。兩人有這麼熟嗎,怎麼突然喚他乳名?

莊靈修也大致瞭解夙寒聲的脾性,看出他不想剛認識不到兩日的陌生人喚他乳名,趕緊打圓場。"咱們先上畫舫吧,還得回去趕最後一節課呢。"

夙寒聲也沒多想,順著木階爬上畫舫。

世尊的靈芥在畫舫頂樓,若是換瞭之前夙寒聲早就顛顛地跑上去玩瞭,如今卻是規規矩矩地跟著

莊靈修到瞭第二層的中庭。

畫舫比靈舟要寬敞許多,上方種植不少桂樹,金燦燦桂花香味撲鼻,枝頭還掛著一串串的五帝錢。

頂樓之上。崇玨盤膝參禪,可靜心的佛珠始終無法撥動一顆。

半刻鐘後,畫舫底部的符紋輕緩催動,一路乘風破浪行進水澤中,朝著聞道學宮的方向而去。

頂樓靈芥的門敞開。卻無人會大大咧咧地沖進來瞭。

畫舫並不算大,大乘期的崇玨就算神識不外放,也會被動感知周遭一切。

莊氏堆在船艙中密密麻麻的金銀珠寶;靈芥樓閣上那隨隨便便就價值千金的玉雕;船頭破開雲霧的皎人燈,

以及畫舫二樓躺在床上懨懨的夙寒聲……

★★★

夙寒聲上船之前還心懷希望,覺得來時暈水是因生機不全,如今他活蹦亂跳定然不會再被那勞什子的水打敗。

可畫舫剛行片刻,他便不行瞭。

胃中翻江倒海,但他實在沒吃多少東西,幹嘔著什麼都吐不出來,五臟六腑反倒陣陣痙攣,疼得他滿臉冷汗。

莊靈修早就料到這一遭,皺著眉將瓷瓶中的靈藥捏出一粒。"蕭蕭乖,含一會就不難受瞭,嘶……"

夙寒聲暈得死去活來,但力氣卻是大,奮力咬瞭口莊靈修的手指,眼

淚簌簌而落,死活都不肯吃那古怪的藥。

"不!我不要唔!"

暈水根本沒有根治之法,那些破靈藥都是強烈刺激人的玩意兒。又辣又冰,索性還不如暈著。

莊靈修想學著崇玨那次強行掐著下巴塞到口中去,但又怕被咬手,隻好苦口婆心地勸說。“回去得好幾個時辰,何苦硬挨著遭這個罪呢?”

夙寒聲羽睫都被熱淚浸濕,死死咬著牙不肯松口。

莊靈修恨不得打暈他強行將靈藥塞他嘴裡去——枉他在熊孩子群裡橫行霸道,見一個不懂事的就嚇哭一個,如今終於栽在夙寒聲身上。

見夙寒聲幾乎要嘔血瞭,莊靈修眉頭緊皺,正在思考要不要去尋世尊來幫忙。這時,有人突然輕輕扣瞭扣門。

莊靈修疑惑轉身看去。

莊靈戈推門而入,不知在外面聽瞭多久,他大概終於看不過去,緩步走到床邊將吐得奄奄一息的夙寒聲扶到臂彎間,金色龍瞳豎成一根細線,微一伸手。

“喂藥不是這般喂的,給我。”

莊靈修將藥遞過去,蹙眉道:"蕭蕭固執,來時就不肯吃藥,還是世尊……"吐得神智昏沉的夙寒聲似乎聽不得“世尊”這兩個字,當即撲上來要去打莊靈修。"不許提他………不許。"莊靈修忙哄他:"好好好,不說瞭,我呸呸呸。"

莊靈戈扶住夙寒聲,比尋常人要尖利許多的指甲輕輕捏起一顆靈藥,襯著修長五指越發雪白。他瞧出來夙寒聲不喜自己喚乳名,溫聲地道:"夙寒聲,看我。"

夙寒聲羽睫濕潤得宛如鴉羽,迷茫睜開眼,看到那靈藥立刻搖頭,墨發散亂地落在莊靈戈臂彎,散亂青衣上好似織成凌亂的蛛網。

“不要……”

莊靈戈卻並未像莊靈修慢吞吞地哄、也不像崇玨迫他強行吞咽,反而捏著靈丹放到自己唇邊,微張唇縫將那顆暈水的靈藥含在口中。

夙寒聲一愣。

莊靈戈又拿出一顆,淡淡對旁邊看的目瞪口呆的莊靈修道:“靈修,張嘴。”莊靈修忙張嘴將靈藥含在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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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靈修表情都微微扭曲瞭,但察覺到夙寒聲在看他,忙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淡淡道:“很適口,不暈水的人吃瞭也覺得好吃,等會我就去買一大箱當糖丸啃。"

夙寒聲:"...…

莊靈戈拿出第三顆靈丹放到夙寒聲唇邊,龍瞳冰冷無情地註視著他,動作卻是溫柔至極的。

夙寒聲呆怔許久,才張開唇縫將那顆靈藥叼到口中,壓到舌根。

雖然這次靈藥的清涼幾乎將人腦袋給凍上,但起碼沒有上次那顆冰火兩重天的讓人難受,夙寒聲

隻在含第一口時被震得閉著眼睛蹬瞭兩下腳。

……卻沒有像上次那樣吵著鬧著要吐出來瞭。

莊靈修覺得很是匪夷所思。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原來他兄長才是最會帶孩子的嗎?

夙寒聲含著藥,五臟六腑終於一寸寸消停下來。他小心翼翼看瞭面不改色的莊靈戈一眼,好半晌才小聲道:"多謝靈戈師兄。"

畫舫頂樓。

崇玨倏地睜開眼,指腹微微捏著兩顆佛珠相撞。"咔噠"一聲。

★★★★

畫舫極快,比預估的時間還要早瞭兩刻鐘到聞道學宮。

夙寒聲一下瞭畫舫趕緊將舌根下的靈丹吐出來,下意識“嘶”瞭幾聲。

但整個口腔都是清涼的,乍一吸氣像是啃瞭口冰似的,涼意從口中隨著那口氣灌入喉嚨和肺腑。滋味極其銷魂。

夙寒聲原地蹦瞭下,吐著舌尖恨不得鳳凰骨當即發作來緩解那股涼意。

莊靈修讓人將畫舫上的東西全都搬去鄒持準備好的洞府中,見狀疑惑道:怎麼瞭?夙寒聲蔫頭耷腦,眉頭緊皺,突然沒來由地喃喃道:師兄,我要告訴你個秘密。莊靈修面容瞬間肅然。他最喜歡聽秘密瞭。

夙寒聲小聲道:“我的確以下犯上,冒犯親瞭世尊。”

莊靈修面露悚然,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然後口中喉嚨和五臟六腑也遭瞭罪,徹骨的冰涼隨著那口氣襲向胸腔,震得莊靈修當場石化,差點凍傻瞭。

夙寒聲見竟然耍到瞭最“狗”的莊靈修,當即樂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師兄上當瞭!

莊靈修被那口冷氣震得半天沒緩過來,幽幽瞥瞭一眼夙寒聲。這孩子....當真跟著他學壞瞭。

狗人者人恒狗之,莊靈修難得遭瞭報應,也不生氣,甚至還和夙寒聲勾肩搭背,感慨地道:“蕭蕭,我已沒什麼能教你的瞭,出師吧。

夙寒聲說:師兄謬贊啦。

聖物尊貴,副掌院鄒持親自來迎。

莊靈戈長身玉立在畫舫邊,視線始終落在和莊靈修說說笑笑的夙寒聲身上,龍瞳常年冰冷漠然,根本無法看出他在想什麼。

……洞府在後山的紅楓林,那兒清凈,地方也寬敞。鄒持道,靈戈?莊靈戈這才將視線收回,微微頷首,正要跟著鄒持離開。

突然,夙寒聲道:“靈戈師兄。”莊靈戈腳步一頓,回身望去。

夙寒聲將弟子印下方墜著的綢子穗解下來,揪著繩子晃瞭晃,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瞭下。

畫舫上多謝師兄,這個就當我的謝禮——靈戈師兄能用這穗子上的靈力連上我的弟子印,之後如果長出龍鱗隨時都能尋我,無論我在何處必定趕回來為師兄壓制。

天色已晚,夕陽宛如瑰麗的花簇披在夙寒聲的藍袍上,隱約可見浮雲遮的形狀,好似將他整個人渡瞭一層漂亮的光暈。

莊靈戈的獸瞳像是被光芒刺到,縮成細細一根線。他怔然許久,才伸手將綢子穗收下,溫聲道:好。

夙寒聲朝他擺手:“那我就不叨擾靈戈師兄瞭——哦哦哦,掌院安好,我先告辭瞭。”說罷,顛顛跑向莊靈修。

莊靈戈五指輕輕捏著穗子的繩子,好半晌才端著溫潤沉穩的氣度,淡淡問鄒持。“叔父,弟子印……是什麼?”鄒持:.…不知道你就“好”?

**★

太陽徹底落山。

夙寒聲匆匆換上聞道學宮的道袍,恨不得長出八條腿一路狂奔,堪堪在最後一節課開課的前半刻鐘敢去上善學齋。

剛開學便惹出一堆禍事、聞道祭後又曠瞭兩天課的神人剛一進來,在場所有學子都目瞪口呆看著

他。

夙寒聲

像是無事發生,溜達著走到位置上坐著,連書都沒拿。元潛敬佩地戳瞭戳他的後背:少君,你這幾天去哪兒瞭……噫,你的頭發變回來瞭?

“嗯。”夙寒聲沒往後看也知道元潛身後的烏百裡正殺氣騰騰地註視著自己,他幹咳一聲,正襟危坐道,出去將生機補全瞭——下節課是什麼,有書借我一用嗎?

元潛道:符紋課,我就隻有一本書,借不瞭。

夙寒聲後背靠在元潛桌沿,從唇縫中飄出來幾個字,細弱到瞭極點。“百裡還在看我嗎?”

元潛還沒說話,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幽幽傳來。“百裡還在看你。”

夙寒聲嚇瞭差點蹦起來,再次倒吸一口涼氣,又差點被口中殘留的涼意震得肺腑疼。

他故作虛弱地按著胸口,僵硬著側過頭去,就見烏百裡正站在他桌案旁,居高臨下看著他,冰冷的雙眸全是森森寒意,宛如在註視個將死之人。

夙寒聲尷尬道:“百裡……咳咳,我正想緩口氣就去找你呢,你那個弓材質是什麼呀,我等下瞭課就去別年年為你去尋一模一樣的弓,買三把……不對,買十把還你。

烏百裡冷冷道:“那是我父親唯——件遺物。”

夙寒聲猛地呆住。

唯一的……

遺物?

還沒等夙寒聲被鋪天蓋地的愧疚淹沒,元潛幽幽道:你爹還沒死呢。他早該死瞭。”烏百裡冷笑,“我還想著拿那把弓一箭射死他呢。

夙寒聲:……

夙寒聲的愧疚頓時不翼而飛,沒好氣地瞪瞭烏百裡一眼。哪有這樣拿父母說玩笑的,嚇得他魂兒都沒瞭。

看來烏百裡和傢中關系不怎麼樣。

烏百裡見夙寒聲小臉煞白,也沒再繼續為難他,漠然道:“三千年份的神樹之藤,找去吧——但凡少一年份,往後你就得關著窗睡覺瞭。

夙寒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好,我今晚就去找。

找兩把。烏百裡又道。夙寒聲忙道:“我找十把補償給你。”

“弓不

經常消耗,找這麼多做什麼?烏百裡蹙眉,“我傢有特制弓的秘術和雕刻的符紋,你多找一把我為你附上。說完,拂袖而去。

夙寒聲愣瞭半天才詫異地回頭看去。烏百裡要兩把弓,竟是要送自己一把嗎?此人當真是面冷心熱。

元潛笑嘻嘻地戳著夙寒聲的後背:“聞道祭秘境多謝少君相救,你去十大學宮的聽照壁上看看,不少人都對少君感恩戴德,有的還想向你示愛呢。

夙寒聲:...…

前半句聽著像是人話,就是最後那個...示什麼玩意兒?

示愛。

夙寒聲趁著課還未開始,將弟子印打開往十大學宮的聽照壁上掃瞭一眼。「少君好像剛死瞭未婚道侶,我願攜萬千傢產入整應煦宗!」

「剛死瞭未婚道侶你們就如此饑渴,也不怕惹人笑話,起碼得等那誰回瞭頭七吧。」「少君,真的隻能是男人嗎?性別不可以放寬松些?」

夙寒聲:……

夙寒聲眉頭緊皺,表示費解。看來不光聞道學宮,十大學宮學子的心境都不怎麼正常。

夙寒聲眼不見心不煩,正要將聽照壁關上,無意中一瞥角落,卻見有幾個聞道學宮烏鵲紋的訊息飄瞭上去。

「重金懸賞莊靈修狗頭!

短短兩日,莊靈修那廝已將我等秘辛明碼標價當成可交換的物品,簡直罄竹難書。

天道昭昭,莊狗終於回到聞道學宮,我等數十人已組成‘討狗’聯盟,即刻便去討伐莊靈修。今日,不死不休。和莊狗有仇者也可前來報私仇。後山紅楓林。」

下方一排地附議。

「殺莊狗!」「還我清白!」夙寒聲:……

夙寒聲一言難盡地將弟子印關上瞭。算瞭,不關他事。

不過方才和莊靈修分離前,他好像說是要去別年年,此時並不在聞道學宮。這些人去後山幹嘛去?

夙寒聲沒多想,現在隻想上完最後一節課沖出去尋徐南銜。

/>

簡直度日如年。

時間慢吞吞地往前爬,等到下課的鐘聲終於響起時,夙寒聲像是撒瞭歡的狗子,還未等山長反應過來就一溜煙沖出上善學齋。

天色徹底暗下去。夙寒聲本想著要沖去四望齋尋徐南銜,可剛出學齋的門,倏地一愣。

不遠處的梧桐樹下,徐南銜正懶洋洋靠在樹幹上,垂著眸撥弄著弟子印。

許是瞧見好玩的內容,他沒忍住“噗嗤”一聲,英氣凌厲的眼眸似乎柔和不少,但仍然帶著不弱的攻擊性,笑罵道:“蠢貨。”

夙寒聲呆滯地看著他。

徐南銜後知後覺鐘聲響起,隨手將勾著弟子印的繩子在手指上甩瞭甩,隨意地抬頭看來。……剛好對上夙寒聲的視線。

徐南銜一挑眉,像是聞道祭秘境的事從未發生過似的,和往常一樣抬手朝著夙寒聲一招。來。

這聲“來”像是打破夙寒聲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結界,他呼吸一頓,突然邁開步伐朝著徐南銜奔去。

他越跑越快,整個人像是離弦的箭,三步並作兩步朝著他前世的“噩夢”撲去。

砰……

夙寒聲撲到徐南銜懷中,因跑得太快將自己撞得夠嗆,胸口的疼痛傳遍全身,他卻高興地喚道:師兄!

徐南銜“嘖”瞭聲,單手撫摸瞭下夙寒聲的腦袋,長滿薄繭的手粗糙,摸一下就將元潛花瞭一節課給少君紮好的辮子撫亂瞭。

才幾日不見,這麼想師兄?

夙寒聲笑得像是花兒似的,大聲說:“想師兄!”

徐南銜沒忍住笑瞭出來,將夙寒聲臉上的眼淚隨手拂去,似笑非笑道:不恨師兄瞭?

夙寒聲:……

夙寒聲聽到這個“恨”,愣瞭半天才猛地反應過來,瞬間羞恥得腳趾抓地,臉騰地就紅透到耳根瞭。

師、師兄…不要說。

徐南銜見他尷尬成這樣,體貼地道:“好,不說。走,靈修說他在別年年好像瞧見副使和晉夷遠那廝在吵架,咱們去湊熱鬧。

夙寒聲見徐南銜真的不再提這事兒

,頓時熱淚盈眶,點頭如搗蒜。好好好,去湊熱鬧。

徐南銜攬著夙寒聲優哉遊哉往外走,隨口道:“想吃什麼嗎?長夜樓的夜宵的確不錯,這次能讓你吃個過癮。

夙寒聲仰著頭,高高興興道:“隻要不吃清水白菜,我都可以,都聽師兄安排。”

徐南銜想瞭想,“啊”瞭聲,在夙寒聲信任像是幼鹿似的眼神註視中,咧嘴一笑,陰陽怪氣地開

……就吃‘徐南銜我恨死你瞭’這道菜,怎麼樣?夙寒聲:.….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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