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你是叔父

作者:一叢音 字數:6687

崇玨從佛堂匆匆趕來。推門而入就瞧見夙寒聲盤膝坐在日光下,迷迷糊糊攤開掌心妄圖去接陽光。

但他並非向陽的樹苗,而是深埋土壤見不得光的根須,溫暖日光於他而來隻是會令他幹涸枯萎的劇毒,露在陽光下的手、臉,甚至脖子都已被燒出猩紅的灼痕,觸目驚心。

夙寒聲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歪著頭將滴血的十指張開,連指縫都開始灼灼燃燒出古怪的火焰。——就像是乞伏昭那時被灼燒似的。

夙寒聲的衣衫、連帶著披散的長發都已燃起奇怪的火焰來。

乍一瞧見有人進來,他歪瞭歪頭看瞭半晌,漂亮的琥珀瞳仁幾乎變成橙紅色,伸著幾乎被燒出白骨的手像是翩翩起舞似的隨意一動,孩子似的高興道。

“叔父,看,我能引火。”

“以身相代”之術並無法將夙寒聲血脈中的灼燒傷勢轉移,崇玨見夙寒聲幾乎被燒成一把枯骨,面如沉水地快步上前,一把將人打橫抱起,躲開滾熱的日光灼燒。

一陣天旋地轉,夙寒聲帶血的手抓住崇玨的衣襟,仰著頭看他許久竟然吃吃笑起來,像是醉瞭酒似的。

崇玨讓他靠在心口,手指凝出靈力點在還在燃燒不止的眉心。轟的一聲,被日光點燃的火焰瞬間散去。

“蕭蕭..…蕭蕭。”

夙寒聲眼神仍然是渙散未聚焦的,歪著腦袋呆呆看瞭崇玨半晌,不知有沒有認出,伸手抱著崇玨的脖子,跟著鸚鵡學舌哈哈笑著道:"蕭蕭,蕭蕭!"

夙寒聲渾身是血,隨意一蹭就弄瞭崇玨身上都是血痕。還未等世尊的潔癥發作,夙寒聲猝不及防猛地吐出一口污血,徹底將崇玨雪白的素袍弄臟。

夙寒聲不知設想瞭什麼,反應過來後崇玨還沒說話,小臉煞白,嗚嗷喊叫著往外爬,又哭又笑:“要挨打瞭要挨打瞭!蕭蕭要挨打瞭哈哈哈!”

崇玨:"

在夙寒聲心中,他已是遇到點臟污就會隨意打人的惡煞瞭嗎?

夙寒聲從榻上差點翻過去,崇玨強行他抱回來按在榻上,蹙著眉為他將唇角還在溢出的鮮血擦去,沉聲道:"躺好。"

夙寒聲似乎畏懼崇玨的冷臉,立刻小臉驚恐地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我躺好瞭,我不動……”

r/>崇玨看到他這副恐懼的模樣,心像是被狠狠掐瞭一下似的,盡量放緩聲音,輕聲道:“別怕,我不會再打……."

安撫的話還沒說完,僵著的夙寒聲突然臉頰鼓起,像是在拼命忍笑似的,嘴唇緊閉,辛苦得渾身都在發抖。

崇玨靜默半晌,問:"怎麼?"

夙寒聲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一邊笑還一邊謹遵著崇玨讓他躺好的“命令”,四肢僵硬著不動。

崇玨實在不懂如今的年輕人,伸手一邊為他擦著唇邊的血一邊問。"笑什麼?"

夙寒聲剛要說話,卻笑得太厲害遭瞭報應,沒忍住奮力咳瞭出來。

見他咳得幾乎要背過氣去還是僵著身體躺在那唯恐挨揍,崇玨無可奈何地將他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懷中,輕緩地為他順著氣。

夙寒聲咳出幾口血,奮力攀著崇玨的肩膀喘息半晌,仰著頭眸光發亮地看著他。

崇玨自從上次打瞭人後便再也沒見過這種眼神瞭,一時間心中那根弦像是被重重一撥,前所未有的曲調回蕩心間。

“噓。”夙寒聲努力撐著身體,湊到崇玨耳畔和他咬耳朵,小小聲地道,“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

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噴灑在脖頸處,崇玨不自在地偏開頭,露出通紅地耳尖。

"什麼。"

夙寒聲笑得差點從崇玨懷中摔下去,掙紮著將手指在崇玨眉心輕輕一撫,斷斷續續地道:“我叔父……哈哈他眉上有小人在跳舞。"

崇玨:"……"

*大★

乞伏昭忙活瞭大半天,又是“威脅”周姑射——雖然被揍瞭一頓,但勉強算是把“跗骨解毒”之事給擺平瞭。

不過代價是為周姑射翻譯拂戾族那幾本罕見的醫書。

夙寒聲今日又得暈暈乎乎半天,無法上課,乞伏昭挨完打又忙不迭地跑去四明堂為少君請病假。但請假一般需要學子的弟子印,乞伏昭隻好飛快跑回來取少君的印。

剛急急忙忙跑回落梧齋,推門而入正好瞧見一襲雪白袈裟的崇玨將夙寒聲打橫抱在懷中,看模樣像是打算擄人走。

乞伏昭一驚,趕緊行禮:“見過世

尊。”

崇玨眉眼冷淡,"嗯"瞭聲後,身形宛如雲霧般消失。乞伏昭眼尖地瞥見夙寒聲腰間的弟子印,急忙道:"世尊留步!"

話音剛落,世尊帶著少君……以及少君腰間的弟子印徹底化為煙霧消失在落梧齋。乞伏昭:"……"完瞭。

聞道祭後,夙寒聲足足曠課三日。

若是這三天全都沒來倒還好,這樣隻能算是最重的一檔“曠課”處罰——隻需要扣除十分,且佩戴束額半月便可。

但錯就錯在夙寒聲昨日上瞭一節課,這樣就隻能算他曠瞭兩次一天半的課,這種處罰疊在一切可比“三日曠課”要嚴重的多,因不足兩日,要按照課數來疊加算的。

午後,楚奉寒將夙寒聲曠課扣分的明細交給徐南銜。"一節課扣三分,你師弟曠瞭九節……哦不對,還有今天上午,算上早課總共十二節。"

徐南銜正在別年年墨胎齋買法器,聞言人都傻瞭:“十二節課?!”這傻小子都不知道請假的嗎?!

“嗯。”楚奉寒道,"你師弟瞧著挺機靈,但腦子怎麼有點傻乎乎的?"徐南銜可以說夙寒聲傻,但旁人說就像是戳瞭他肺管子似的,冷冷瞪瞭他一眼:“你才傻。”

楚奉寒淡淡道:“他昨日就不該來上最後一節課,這樣就算連曠課三日也隻是被罰十二分,加上他聞道祭力挽狂瀾、四明堂所給的那十五分,還能有剩餘。"

現在可倒好,全都扣完瞭,還得再叫尊長來學宮丟人。

莊靈修翹著二郎腿在一旁喝茶,動作倏地一僵,故作鎮定地端起茶杯抿瞭一口:“是啊,蕭蕭怎麼傻乎乎的?"

徐南銜:

徐南銜眉頭緊皺,翻來覆去看那張扣分的紙:“蕭蕭當時還昏迷著,去半青州治病一時忘瞭請假也算情有可原,假條不能補嗎?"

楚奉寒道:"不能,要是他回來當天就去補,也許還有機會。"

莊靈修手中茶杯和茶托抖得直響,聞言終於徹底忍不住,怒氣沖沖道:“你怎麼不早說?!”

楚奉寒冷眼睨著他:“這是常識,是個人忘瞭請假第一時間都會去補假條,而不是妄圖鉆懲戒堂漏洞,

想上一節課躲避責罰。”

莊靈修:"……"

莊靈修闖禍太多,早已經習慣第一時間去找漏洞來躲避更重的責罰,在夙寒聲焦急之際下意識就出瞭餿主意。

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

徐南銜幽幽道:"讓蕭蕭去上課的餿主意是你出的?"

莊靈修自知理虧,趕緊捧著一杯茶遞過去:“不北喝茶。”

徐南銜都要翻白眼瞭,沒好氣道:“我大師兄素來嚴苛,又是修瞭無情道的道君,你忘瞭我頭回在學宮闖禍叫尊長,他過來把我狠狠抽瞭一頓,連床都下不來的事瞭嗎?!"

莊靈修幹巴巴道:“蕭蕭叫尊長……應該也是叫世尊來吧,世尊脾氣好,不打……”話還沒說完,他就記起崇玨抽夙寒聲的事,隻好閉瞭嘴。

楚奉寒倒是挑眉道:“無情道?三界竟有人能真正修成無情道嗎?應道君不愧是仙君的大徒弟。"

"哦,沒有。”徐南銜愁眉苦臉,隨口道,“他無情道早被人破瞭,現在暴躁得很,一不如意就抽人,蕭蕭這頓打怕是免不瞭瞭……"

他正想著,餘光掃到墨胎齋法器上別年年的印記,愣瞭下,含糊道:“除非……”

莊靈修趕緊追問:"除非什麼?"

徐南銜撫摸著別年年的印記,面有菜色:“除非我得先挨一頓打。”

莊靈修匪夷所思地看著他,似乎無法理解:“你皮糙肉厚,挨打就挨打唄!現在最重要的是別讓蕭蕭挨揍,他那小胳膊小腿的,磕一下都能嚎半天。你大師兄下手可是真的往死裡打啊,他如何能遭得住?!"

徐南銜:他都懷疑是夙寒聲和這廝相處多年瞭,怎麼胳膊肘還往外拐的?

但這回扣分,夙寒聲的確沒什麼過錯,徐南銜揉瞭揉眉心,無可奈何地對一旁為他們拿法器的掌櫃道:“別年年的坊姑娘今日可在墨胎齋?”

莊靈修聽到他問完後,又像是在那作法似的,手中掐著決,嘴唇輕碰,像是在喃喃自語。湊近瞭一瞧,聽到他在祈禱:"她不在,她不在,她不在……"

掌櫃的道:“坊姑娘在呢。”徐南銜臉都綠瞭。

>莊靈修眼睛一亮,趕緊湊上前和徐南銜勾肩搭背:“那就勞煩您通傳一聲,應煦宗徐南銜求見坊姑娘。"

徐南銜狠狠瞪瞭他一眼。

楚奉寒坐在旁邊,手漫不經心撥弄著一顆鈴鐺法器,那鈴鐺瞧著做工細致,輕輕一推還發出清脆聲響,襯著瑩白如玉的指腹更加漂亮勾人。

他微微挑眉道:"別年年坊市之主?不北認得?"

徐南銜還沒吭聲,莊靈修就忙不迭道:“認得認得自然認得,坊姑娘是不北的二師姐——哦,奉寒美人,你手中擺弄的是墨胎齋新品,玉質緬鈴。"

楚奉寒:“

楚奉寒動作一僵,反應過來後,素白面容登時通紅得幾欲滴血,整個人竄出好幾丈遠,一時不該是先去碾

碎那顆該死的緬鈴,還是先把爪子給剁瞭。

莊靈修挑眉似笑非笑看著楚奉寒狼狽逃去不遠處,瘋瞭似的在水裡拼命洗手,像是要搓掉一層皮。

晉夷遠不知道在暗處看瞭多久,見狀覺得有殷勤能獻,趕緊優哉遊哉裝作偶遇地上前,搖著扇子笑瞇瞇地對楚奉寒說瞭什麼。

楚奉寒冷冷啟唇,似乎在說滾。

晉夷遠看到楚奉寒手掌都被搓紅瞭,笑著說瞭幾句,動作輕緩地捧著楚奉寒那隻手,攤開掌心往自己臉側輕輕一貼。

楚奉寒似乎是被震傻瞭,渾身一僵,臉上未消的紅暈直接燒到耳根。

晉夷遠大概是第二次瞧見美人副使面如桃花的羞怯模樣,唇角一勾,覺得這回緩和關系極其有門。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見到楚奉寒的手拼命在晉夷遠臉上重重摩挲幾下,像是要將什麼臟東西擦掉似的。

晉夷遠滿臉迷茫。

楚奉寒擦瞭兩下,不知怎麼突然惱羞成怒,幹脆利落甩瞭晉夷遠一個響亮的耳光,轉身就狼狽而逃。

晉夷遠被打得臉微微偏著,整個人似乎都懵瞭,看著楚奉寒難得倉皇的背景,久久回不過神來。

莊靈修和徐南銜看得一直在那嘖。

瞧見晉夷遠面無表情地走來,他們反而嘖得更大聲。這狗也有挨巴掌的一天。

晉夷遠身份尊貴得要命,傢世顯赫,今日眾目睽睽之下被甩瞭一巴掌,這種恥辱他哪裡能..

/>晉夷遠走進來,捂著臉,訥訥道:他今日竟然沒用鞭子抽我?徐南銜、莊靈修:?……受得瞭?

晉夷遠臉上終於露出個笑來:“看來我們結為道侶之事近在眼前,該選良辰吉日瞭。”

兩人:……

又被抽爽瞭?

說真的,這人遲早得賤死。

“你們剛才說坊姑娘是不北的二師姐?”晉夷遠並不在意周圍人的鄙夷,優哉遊哉坐在方才楚奉寒坐的地方,抬手叫來掌櫃的,讓人將方才楚奉寒推著玩的緬鈴包起來買下,隨意道,可我記得坊姑娘不是個魔修嗎,且好像沒有師門?

徐南銜翻瞭個白眼,沒好氣道:“師姐已經離開應煦宗,且封心鎖愛,見到應煦宗的人二話不說先打一頓再說——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害怕求她辦事?

晉夷遠懶洋洋支著下頜,又買瞭一堆奇奇怪怪的新品:“坊姑娘能在短短百年之內將別年年開成

三界第一大坊市,一息間賺的靈石都堪比一座靈石礦,如此天縱之才為何會離開應煦宗?

徐南銜不想搭理他。掌櫃的剛好回來,沖他頷首,示意可以去頂樓見坊姑娘瞭。

莊靈修拍瞭拍他的肩膀,正色道:為瞭蕭蕭,你就英勇無畏地去吧。

徐南銜:……

徐南銜一言難盡地上樓瞭。

晉夷遠將買好的東西塞到儲物戒裡,挨到莊靈修身邊,小聲道:“哎,你昨晚說得要幫我,可是真心的?

莊靈修瞥他一眼,並不說話,抬手往架子上指瞭個價值連城的法器。“掌櫃,那個拿來我瞧瞧。”

晉夷遠十分有眼力勁,大手一揮:“別瞧瞭,直接為莊公子包起來,今日無論看中哪個,全都買下。

莊靈修一轉身,正色道:……奉寒脾氣你我都知,他哪裡是願意吃虧的主兒?若是他真沒那個心思,那天清晨就就將你命根子給剁瞭,哪裡還能容忍你在他跟前亂晃著礙眼?

咳。晉夷遠尷尬蹭瞭蹭鼻子,他……他的確想拔刀來著,但我跑得快,他

沒追上我。莊靈修:……你不挨抽誰挨抽?

*大★

聞道學宮後山佛堂。夙寒聲身上傷勢已悉數痊愈,崇玨替他沐浴換瞭衣,整個人懶洋洋窩在榻上睡得昏天暗地。

崇玨閉眸參禪念經。

大乘期神識早已習慣地不自覺外放,尋常並未覺得有何異常,但今日卻始終感覺一道呼吸聲時時刻刻縈繞耳畔,攪得他無法徹底入定念佛。

崇玨眉頭緊皺,撥動佛珠的手微微用力。

倏地,那道呼吸聲停瞭下,一個含糊的夢囈聲在耳畔響起。唔不要。

崇玨猛地睜開眼,撥動佛珠的動作夏然而止。那道讓他心煩意亂的呼吸聲..竟是夙寒聲的?

崇玨面如沉水,強迫自己閉眸入定,更將神識徹底收斂回來,不去聽那道呼吸聲。

驟然陷入死寂中,卻發現夙寒聲的呼吸聲更加鮮明,像是近在耳畔般,如影隨形。

崇玨幾乎要將佛珠捏得粉碎。就在這時,佛堂的門被輕輕一敲。

偌大後山佛堂,隻有鄒持會過來,但他最近似乎離開瞭聞道學宮不知去瞭何方。崇玨重新將神識外放,察覺到門外是誰時,眸子瞬間沉下來。

佛堂的雕花木門緩緩打開。

一身青衣的莊靈戈將敲門的手緩緩放下,龍瞳冰冷地和崇玨對視,似乎並不因崇玨的身份而感覺敬畏——甚至連禮數都未行。

落淵龍身軀強悍堪稱不死,剔銀燈、鳳凰骨雖然也是聖物,可兩者卻像是殘缺瞭什麼般,燈需要魂魄作為燈油、骨要時刻忍受灼燒之苦。

龍除瞭人形很難恢復外,算得上是真正天道恩賜。

莊靈戈自幼一天睡八個時辰,長大後化為龍形更是沒日沒夜地沉睡。饒是如此,剛及冠沒幾年的修為也已至化神境中期,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在半青州養尊處優的莊靈戈幾乎要被供起來,哪裡會有懂什麼叫“行禮”。

莊靈戈手中托著漂浮半空的綢子穗,那是夙寒聲送他的謝禮,如今上方一綹被抽出來的靈力正隨風而動,指引著夙寒聲的方向。

莊靈戈語調冰冷,道:“寒聲在這兒嗎?”崇玨面無表情和他對視。

和夙寒聲有鴻案契的戚簡意,也是

如此喚夙寒聲。

“蕭蕭”這個乳名隻有親近之人才會叫,也彰顯著永遠隻能停留在親人的界限內,再進一步便是逾越和不軌。

……但單獨喚“寒聲”卻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圖。

崇玨瞧不出這條龍待夙寒聲到底是何種想法,冷淡道:“找他何事?”

“寒聲似乎靈力不穩。”莊靈戈不愧是化神境,隻從一綹殘存的靈力便能察覺夙寒聲的異樣,“我可為他治傷,也能為他重塑肉身。”

這條龍沒有半分禮數,崇玨眉頭輕蹙,從他語調中竟然隱約有種自己是傷害瞭夙寒聲的邪惡之徒的錯覺。

崇玨淡漠道:“他不會有事。”

莊靈戈掌心托著的綢子穗還在浮空飄蕩著,他似乎沒瞧出崇玨的拒絕,歪瞭歪頭,面無表情道:“但寒穗子的靈力說他如今身體不適。”

崇玨淡瞥瞭那綢子穗一眼。兩人才認識不過幾日,夙寒聲便將貼身印上的穗子送瞭人。

“不必你擔憂。”崇玨冷淡道。莊靈戈卻愣是不願意走:“我帶瞭龍血制成的靈藥過來,能為他治愈身上傷勢。”

崇玨許是煩瞭,道:“他正在睡,藥放下我會代為轉交。”

“啊。”莊靈戈慢吞吞道,轉身竟然在佛堂外的臺階上抱著膝蓋坐下,這藥太苦,你喂寒聲不一定會吃,我還在在此等他醒來吧。

崇玨:……

佛堂的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且還籠罩瞭一層新的結界。

崇玨眉間縈繞著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鬱結之色,正要閉眸重新參禪,耳畔那道始終未散的呼吸聲終於不再均勻。

夙寒聲睡瞭半日,終於醒瞭。

隻是聽動靜,好似有些不對勁。

崇玨無法靜心,隻好起身前去後院齋舍。夙寒聲的確已經睜眼,但許是周姑射摻瞭太多毒,他睜著渙散的雙眼,仍然還未徹底清醒。

崇玨剛走進去隱約聽到夙寒聲呼吸聲似乎莫名急促著,微微蹙眉走上前,剛掀開避光的床幔,倏地一愣。

夙寒聲懨懨躺在榻上,衣衫凌亂,□□著雙腿從錦被下探出,腳趾蜷縮著將床單蹬出一道道褶皺。他仰著脖頸,艱難呼吸著,渙散的眼瞳盯著虛空,被滾燙的欲.色沁出薄薄

的一層水霧,羽睫微微一眨倏地從眼尾垂落。

崇玨拽著床幔的手猛地一蜷縮。

夙寒聲迷茫看著突如其來的崇玨,滿臉淚痕看瞭半晌,突然咬著食指指節吃吃笑起來,另一隻手晃晃悠悠抬起,勾著崇玨的腰封重重一拽。

崇玨猝不及防被拽到床沿,眉頭緊皺:“夙寒聲。”

夙寒聲雙頰緋紅,一手抱著崇玨的腰一手竟然膽大包天去解他的腰封,菩提花香像是在浴火上澆瞭油,轟然在狹小的床榻灼燒開來。

崇玨渾身緊繃,手托住夙寒聲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的臉,冷冷道:“看清楚我是誰。”

夙寒聲似乎沉浸在春.夢中,還以為無間獄的崇玨又在和他玩情.趣,想逼迫他說葷話,熟練地將崇玨托他下巴的手捧著,放置唇邊輕輕在如玉似的小指上咬瞭一口。

那帶著水霧的眼眸像是勾人魂魄似的,微微挑起眼尾笑著睨他。

你是……

崇玨被夙寒聲熟練又放浪的動作震得僵在原地。

夙寒聲伸出舌尖勾著崇玨的小指,嘴唇殷紅,滾燙的呼吸噴灑在掌心,行為舉止皆是和少年面容的稚嫩全然不相符的放恣風情。

他輕輕地笑,像是蠱惑人心的妖。

“你是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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