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氣若遊絲

作者:一叢音 字數:4190

燭火熄滅。崇玨將夙寒聲打橫抱起,粗暴地扔到榻上,抬手隨意一揮,遮光床幔一層又一層地落下來。

夙寒聲一聲沒吭,翻瞭個身對著床裡。

崇玨已翻身上榻,高大的身形從背後將夙寒聲整個擁在懷中,手臂箍住他纖瘦的腰身,懶洋洋道:"還想不想雙修瞭?"

夙寒聲搖頭,仍然默不作聲。崇玨撥開他的墨發,熟稔地親吻他的後頸,似乎想勾起他的欲.望。

夙寒聲默然許久,直到崇玨的手解開他的衣襟時,突然喃喃道:"你教我的……全是錯的。"為人處世之道,沒一個能在三界裡適用,他用一回要麼挨罵要麼挨打,屢次三番下來,夙寒聲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用囚禁、雙修來迫使人順從於他,如今看來也是錯的。

崇玨悶悶笑瞭起來,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夙寒聲脖頸處,逼得他翻瞭個身,皺著眉伸手推著崇玨的胸口往後縮。

“於他無用。”崇玨湊上前親瞭下夙寒聲眉心,像是隻蠱惑人心的魔,低笑著道,"對我有用啊。"

夙寒聲動作一頓。

崇玨的手已經探到夙寒聲半裸露的腰身輕輕摩挲,柔聲道:“你能操控玄臨的骨鏈,等同於將我的性命捏在手中——乖,你要學得狠心,將我這具軀殼折騰得半死不活,之後無論雙修還是將我做成聽話的傀儡,不全由著你來嗎?"

但夙寒聲卻有個心軟的毛病,無意中把人傷到瞭嚇得臉都煞白如紙,看得人一陣搖頭。

夙寒聲在黑暗中看瞭崇玨半晌,低低罵道:“瘋子。”

崇玨悶笑:“我已決定明日一早便回須彌山,你若再不狠下心,可就真的要等十年後瞭。”夙寒聲微怔。

崇玨握住夙寒聲戴著須彌芥的手輕緩放在自己脖頸上,像是個合格的尊長般溫聲教他。“試試吧,對你也不會有任何損傷。隻要心足夠狠,你想留下誰都可以。”

見夙寒聲下意識往後縮手,崇玨眸瞳一瞇,死死握住他的手,低聲道:“你當時不是說讓我別落在你手裡嗎,如今你手握我生死大權,為何又退縮瞭?"

夙寒聲心情本就大起大落,乍一被崇玨的語調嚇住瞭,琥珀眼瞳微微顫著,嘴唇輕動,似乎想說什麼。

>崇玨湊上前親瞭親他通紅的眼尾:“蕭蕭,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用骨鏈和結界將人困在佛堂,這樣崇玨就能永遠獨屬於他,不再離開。

夙寒聲怔然看他許久,突然將手從崇玨脖頸處撤開,喃喃道:“這……這不對。”

崇玨眉頭一皺:“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夙寒聲前世和崇玨學瞭一大堆歪理邪說,可沒學過對親近在乎之人不擇手段。

"想閉關就去閉吧。"夙寒聲懨懨翻瞭個身,將錦被蓋到腦袋上,聲音悶悶的,“莫來我這兒挑撥離間討嫌找罵。"

崇玨被他氣笑瞭,直接將被子一掀,翻身壓在夙寒聲身上,冷冷道:"不是說想雙修嗎?睡什麼。"

夙寒聲被壓得喘不過氣,隻能奮力推著他的心口,皺緊眉直喘。“我現在又不想瞭——起開,你好重。”

崇玨道:“那你日後可要足足十年見不著我瞭。”夙寒聲撇開頭,悶悶不樂道:“十年而已,彈指一揮間。”他多彈幾下就能過瞭。

崇玨見他還在生悶氣,不耐煩地“嘖”瞭聲,手指直接托住夙寒聲的後頸,強行將人拎起來擁在懷中覆唇吻上去。

夙寒聲眼眸猛地睜大,立刻就掙紮著推開他。但崇玨無論是身形亦或是修為全都高他一截,輕輕松松一隻手就將他的所有掙紮制住。

床榻狹窄,層疊床幔被風吹得撩起一角,隱約可見塌間景色。直到,"啪——"

塌間欲色倏地消散。崇玨被打得偏過頭,好一會才轉過頭。

夙寒聲也被嚇住瞭,縮回手往後退瞭退,訥訥道:“誰……誰讓你不聽人說話的,活、活該你。"

哪怕放狠話,也放得怯怯的。

崇玨一挑眉,似乎並未因這一巴掌而動怒,反而笑瞭一聲。

前世無論被怎麼對待,夙寒聲可從未起過反抗的念頭,就像是對世間生無可戀一般,哪怕隨著枯枝在血泊中腐爛他也不會掙紮一下。

這才重生多久,竟有瞭脾氣?

夙寒聲見他被打竟然還笑,心中嘀咕罵瞭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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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崇玨卻是隨意把他扒拉到懷裡,手臂緊緊抱著他:“別鬧,我再抱一會。”夙寒聲:"……"這都不生氣?

夙寒聲偷偷仰頭看瞭看他,好一會才道:“閉關瞭,你會融合嗎?”這一會變一個“念”,怪讓人不適的。

“誰知道呢?”崇玨懶洋洋地打瞭個哈欠,“得看他什麼時候生出惡念,徹底接納我,那時才能算徹底融合。"

夙寒聲擰眉:“到底是誰將你們分開的?”

還隻分瞭惡念入無間獄,留瞭善念世尊在三界,好像另有目的似的。崇玨笑著道:“你爹啊。”夙寒聲一愣。

崇玨從不對他隱瞞這些,一邊把玩著夙寒聲的手指一邊隨口道:“通天塔看著相安無事,但這數千年來已塌陷數次,天道已衰,道不久矣。"

夙寒聲被這句話輕飄飄的嚇瞭一跳。

天道已衰?

“別害怕。”崇玨道,"下次通天塔塌陷若不出意外便是在十二年後,這段時日你想做什麼盡管去做,會有人暗中護你,其餘的等我出關再說。"

夙寒聲蹙眉。上一輩人的破事兒怎麼那麼多。

崇玨見夙寒聲擰著眉頭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沒忍住又輕柔扶起他的下巴,垂頭溫柔地落下一吻。

這回夙寒聲並未再像剛才那樣掙紮不休,一僵後便順從地放軟身體,半個身子靠在崇玨懷中,仰起頭感受那溫軟的觸感。

隻是沒一會,夙寒聲隱約感覺到抱著他的人倏地渾身僵硬,就連唇縫都要抿緊瞭。

夙寒聲已整個人趴在他懷裡,雙手勾著他的脖子,眼眸已渙散著蒙上一層水霧,輕輕一眨從臉頰滑落下來。

他迷迷糊糊道:"怎麼瞭

?

崇玨沉默許久,才低聲道:“無礙。”

夙寒聲“哦”瞭聲,歪著頭看著崇玨許久,又捧著他的臉湊上前去深深吻瞭一下,喃喃道:“你是我的。

上次說這話時,他說的兇狠又病態,如今卻像是落水的貓,可憐兮兮地索要主權。

崇玨箍在夙寒聲腰間的手臂徹底僵住瞭,本能想要偏頭躲過這一吻,但神使鬼差地僵在原地,任由夙寒聲的

舌探進來。

夙寒聲大概太累瞭,說完後便蔫蔫地趴在崇玨身上閨上雙眸,沒一會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沉沉地睡瞭過去。

直到感覺身上人徹底熟睡,一動都不敢動的崇玨才無聲吐出一口氣,輕手輕腳地將人放在塌間,將一旁凌亂的錦被掀著蓋在少年身上。

夙寒聲睡得正沉,艷麗五官上帶著常年掩飾不掉的病色。崇玨垂眸看他許久,伸手輕柔地在少年五官上輕撫而過。

子時已過。

夙寒聲手指上的符紋終於悄無聲息散去,加之崇玨身上的約束也隨之消失。他看著夙寒聲半晌,終於起身,身形如霧徹底離開落梧齋。

整個齋舍空無一人。夙寒聲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的黑暗許久,才重新閉上眼。

伴生樹怯怯地從床腳探進來,悄摸摸地湊上前去在夙寒聲臉上輕輕擦瞭兩下,幹枯的樹枝上凝著幾滴水珠。

*大★

翌日一早,世尊離開聞道學宮,被副掌院送回須彌山的消息傳遍整個學宮。元潛、烏百裡和乞伏昭午後才聽聞消息,直接曠瞭下午的課前來尋夙寒聲。

夙寒聲強行結丹,就算應知津給他再多的靈丹來修補經脈,最終還是有後癥,上午時還好端端的,但到瞭日頭正盛便開始蔫瞭。

他病得爬都爬不起來,整個人都燒糊塗瞭,懨懨地隻知道說胡話。

乞伏昭眉頭緊皺,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被燙得爪子差點熟瞭。“我……我去請小醫仙來!”

元潛忙不迭點頭,湊上前拍瞭拍夙寒聲的臉:蕭蕭,蕭蕭能聽得清我說話嗎?

夙寒聲燒得人都傻瞭,臉頰緋紅,好半晌才睜開眼,聲音沙啞道:“百裡?”

元潛如喪考妣:完瞭完瞭,我蕭蕭燒傻瞭!人都識不得瞭!

幾人都不明白夙寒聲病從何來,更因他體內的“跗骨”不敢妄動靈力,隻能幹看著。

烏百裡已打來冷水,打濕佈往夙寒聲額頭上貼。

夙寒聲額頭上的佈沒一會就開始冒煙,烏百裡眉頭緊皺,道:不要烏鴉嘴,你不是冷血動物嗎,變個蛇尾給他抱著。

元潛扭扭捏捏,但見夙寒聲難受得直咳嗽,趕緊坐在床邊化為蛇尾塞到被子

裡給少君冰被窩。夙寒聲懨懨抱著蛇尾,終於覺得好受些。

元潛卻在嗷嗷叫:好燙!蕭蕭你是打算悶烤蛇尾當下酒菜嗎?啊啊啊百裡救命!烏百裡給夙寒聲擦汗,充耳不聞。

一陣雞飛狗跳中,乞伏昭將周姑射給請瞭過來。周姑射剛來,還是那句話:死瞭嗎?眾人忙不迭道:“半死不活瞭,請小醫仙救他於火火!”

周姑射拂開幾個沒用的男人,快步走上前,搭脈探瞭一會,嫌棄地道:不就是晉入金丹沒調修好靈脈,導致內府靈力積壓不散才導致瞭高燒,多大點事兒至於叫我來嗎?元潛三人被罵得面面相覷。

還是乞伏昭抓住重點,愕然道:晉入金丹?

“嗯。”周姑射言簡意賅,吃點靈丹調修下,再把他尊長叫來給他梳理靈脈就好。眾人趕緊點頭。

烏百裡拍瞭拍夙寒聲:少君,你的弟子印在何處?夙寒聲睜著眼,好半天才道:啊?什麼呀?弟子印啊,要找你尊長來為你梳理經脈。

夙寒聲燒糊塗瞭,迷迷瞪瞪隻聽到“找尊長來”,愣神許久,突然“哇”地一聲慟哭出聲。“叔父!叔父……”

在一旁知曉少君剛剛“痛失心上人”的元潛三人聞言心中一個咯噔,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想要去阻止。但已晚瞭。

夙寒聲嚎啕大哭:“叔父為何不肯同我雙修?!明明都親我……唔唔唔!!!”

元潛烏百裡和乞伏昭幾乎是直接飛過去,三隻手“啪啪啪”不約而同交疊著捂住夙寒聲的嘴,阻止住他後面更多的虎狼之詞。

周姑射蹙眉看他們。三人幹笑:少君燒糊塗瞭,都開始說、說胡話瞭,呵呵。

周姑射也懶得管除瞭醫術之外的其他時,嗯瞭聲,起身就要走。

烏百裡叫住她:小醫仙,隻能尊長來幫少君疏離經脈嗎?

夙寒聲的尊長,他們也隻知曉應見畫,若是將道君叫來聽到夙寒聲這些迷迷瞪瞪的胡話,恐怕小少君病還沒好就得再挨一頓打。

周姑射懶得管這種小病:“元嬰以上便

可。”烏百裡這才點頭:小醫仙慢走。周姑射揚長而去。

元潛三人都是金丹期,恐怕無法幫助夙寒聲,但那些師兄師姐又不能保證聽到夙寒聲的胡話會不會到處宣揚。

乞伏昭拿著弟子印蹙眉猶豫。

夙寒聲正病蔫蔫地躺在那,都氣若遊絲瞭還在嚷嚷這:“還裝大尾巴狼親我……我那是沒拆穿你,要不然你一世英名就毀啦!

雙修……你聽我的話,叔父!“叔父叔父……”

三人扶額,每聽一句“叔父”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揪下來當下酒菜給啃瞭。

夙寒聲膽子也太大瞭點,那可是須彌山的世尊啊,動瞭妄念也就算瞭,竟還敢邀人雙修?!有理由懷疑世尊這麼著急忙慌地去閉關,是被夙寒聲給嚇得。

就在眾人糾結時,一直在看弟子印的乞伏昭突然道:……回來瞭。

元潛還在燙得嗷嗷叫,疑惑道:什麼回來瞭。

乞伏昭將弟子印的聽照壁給他們看。外出狩獵蝕骨樹的師兄師姐們已歷練而歸。

徐南銜回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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