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楊酸其實就是鄰羥基苯甲酸,其中包括一個苯環,而他制備磺胺的時候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料苯胺也是要以苯為原料的。
也就是說,他可以用從煤焦油中酸洗出的苯,同時合成苯胺和水楊酸。
他從胸口處拿出瞭昨天在車上畫過的那張紙,此刻那張紙上已經全都是他畫滿的方程式瞭。
想要從苯制備成水楊酸,苯是不可能一步變成水楊酸的,他必須要先將苯變成苯酚納,再進行鄰碳位的羧化反應。
寧咎的目光重新縷瞭一遍昨天寫的化學方程式,從苯變成苯酚鈉這是有機化學的基礎反應式瞭,此刻最簡便的方式就是磺化堿熔法。
在苯中通入濃硫酸,使之變成苯磺酸,再在苯磺酸中加入氫氧化鈉使之變成苯磺酸鈉,苯磺酸鈉與氫氧化鈉共熔就能得到苯酚鈉。
而苯酸鈉有瞭,直接進行鄰羥基取代就可以,也就是在鈉的臨碳位上加上一個羧基,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將苯酚鈉變成水楊酸鈉鹽,自後再酸化。
具體的做法就是在苯酸鈉中通二氧化碳氣體,先變成水楊酸鈉鹽之後再通一遍硫酸酸化,就可以得到粗品的水楊酸瞭,之後再升華提純便可以等到純度足夠的水楊酸。
寧咎看瞭看一眼長長一串的反應式,但其實隻是步驟麻煩,過程之中並不涉及太多技術性的操作,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整個反應的反應物都非常易得。
硫酸他已經在隨州的時候就制備好瞭,氫氧化鈉更簡單,直接用小蘇打和氫氧化鈣加熱就可以直接得到氫氧化鈉溶液。
這個實驗能夠成功與否的關鍵就在於,他的苯能不能成功提純,隻要有苯,無論是磺胺還是阿司匹林他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閻雲舟此刻靠在床頭上,喝瞭兩碗楊生拿過來的藥,又服瞭一粒安宮牛黃丸和生血丹。
李彥和洛月離都沒有離開,畢竟此刻需要商量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閻雲舟的咳嗽有些壓不下去,他捂著手帕咳瞭半天才算是松下瞭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
“尹如風那邊的消息傳過來沒有?”
尹如風的任務便是將那三百多的羯族將士引到平洲城外擊殺,算算時間,從前天到現在,戰報應該快傳過來瞭。
洛月離看著他死人一樣的臉就知道這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會憂心戰事,從袖口中拿出瞭一封信件:
“剛傳過來的。”
尹如風知道閻雲舟在從隨州撤離之後會直接到幽州,這信件便直接送到瞭幽州,閻雲舟接過信件看瞭一眼,洛月離開口:
“你自己銀甲衛的首領你還信不過嗎,那三百人在平洲城外被盡數誅殺,三百人的血染紅瞭平洲外的土地。
隨即銀甲衛一身血跡進瞭平洲城,此刻那位平洲通判杜明生杜大人恐怕心都已經提到瞭嗓子眼,壓著的糧草不日便會到。”
閻雲舟看完瞭信件便知道此行的目的必然是已經達到瞭,隻不過,這也就意味著徹底開罪朝廷瞭,他沉吟瞭片刻,抬眼看向瞭李彥,微微撐起瞭些身子,正色開口:
“殿下主意可定瞭?”
閻雲舟算是看著李彥長大的,他當年在宮中闖禍的時候這奶娃娃才四五歲,他經常抱著他在皇宮中四處嬉鬧,轉眼間,當年的咿咿呀呀隻會喊抱抱的小皇子都已經快及弱冠瞭。
李彥和他關系親近,他在北境值守的時候,這小皇子也剛被流放過來,總偷偷摸摸去他的營中找他,他從前都是小彥小彥地叫,此刻開口稱殿下,屋內幾人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李彥抬起頭,眼中緩緩有瞭定色,他是父皇最小的皇子,他還小的時候上面有身為太子的皇長兄,父皇駕崩的時候前面也還有兩位皇兄,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肖想過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但是時移事易。
當今皇位上坐著的這位皇兄,玩弄權術,倚重外戚,於民一件好事兒沒做過,卻惹得邊境頻頻動亂。
他不曾怪他將他流放一樣地放在幽州,但是他在幽州多年,看著北境的這群將士如何為瞭邊境安穩拋灑熱血,也看著閻雲舟為瞭大梁殫精竭慮。
但是朝廷,卻三番兩次壓軍糧,壓糧餉,若不是閻雲舟次次想辦法,若不是有他老師在他們幽州糧食富足,恐怕那些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都要餓死在營地中瞭。
從前他小,從未想過,但是現在他大瞭,有些事也看的明白,當今皇上和閻雲舟還有這北境十幾萬將士隻能存一個,當今聖上寡淡無德,閻雲舟之後,他也不會留著已經長大的自己的。
若是大皇兄還在,他當安守本分,一輩子隻做一個閑散郡王,但是此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再進一步。
當今聖上不是端懿太子,也不是他父皇真正屬意的下一任君主,他自認他不會輸給他,心底一股熱氣升騰而起,他的目光越發堅韌:
“是,我的主意已定,我要爭這萬裡河山。”
雖然李彥今年才17歲,但是眉宇間卻很是肖似先帝,言語落地有聲,閻雲舟見著他如此模樣心中有些贊許,不過他話鋒一轉還是開口:
“當今聖上雖然登基以來並無什麼明顯建樹,朝中也並不如先皇時那樣歸心,但是他到底是先皇臨終指定的繼位人選,占瞭先機,也是名正言順。
殿下就算他日登臨九五,終究於名分上是落瞭他人口舌,百年之後史書工筆難免要記上這一筆瞭,就是我和月離也一樣是亂臣賊子,殿下可都接受的瞭?”
閻雲舟說的中肯,即便他日李彥真的得到瞭皇位,勵精圖治,但是他這皇位終究是來的不順的。
李彥笑意舒朗,有他這個年紀所特有的恣意:
“我不怕史書如何寫,寫我篡位也好,寫我謀反也罷,我既然做瞭便不會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我記得父皇說過,為君者當護天下臣民,守大梁疆土不受侵犯,我不求什麼名正言順,但求問心無愧,想來百年之後就算是見瞭父皇,他也不會怪我的。”
說完他笑瞭笑看瞭看閻雲舟又看瞭看身邊的老師笑意更濃:
“閻哥和老師想來也不是那種計較史書清名百年,萬古流芳的迂腐之人,你們受我連累我就不謝瞭。”
他笑著給兩人施瞭一禮,閻雲舟都笑出瞭聲來,看向洛月離:
“洛狐貍,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啊,我半生征戰,護衛北境,史書上怎麼也要記我這忠肝義膽,守土衛邊的一功啊,此刻被他連累,他倒是好,謝都不謝。”
洛月離慵懶地靠在一邊:
“青出於藍,沒辦法。”
說完這句他看著閻雲舟再次開口:
“白城那邊的戰報還算是順利,魏長青也算是識時務,沒有鬧出什麼太大的幺蛾子,但是他在北境終究是個禍害。”
閻雲舟點瞭點頭:
“魏長青是宮中那位為瞭牽制我而留下的,或者說魏長青就是一個探路石,如果我動瞭他,那宮中恐怕就真的要戒備瞭。”
魏長青那一萬的人馬根本就不看在閻雲舟的眼裡,這一點他明白,宮中的人更明白,但是他也料定他不會真的動魏長青。
魏長青在,宮中的人就會認為他還有顧忌,若是魏長青死瞭,他和皇帝之間的這一層窗戶紙便真的捅破瞭。
洛月離點頭:
“沒錯,禍害有禍害的用處,這幾天你安心養養身子,別我們彥兒還沒有登基你就先去見先皇瞭,其他的事我會安排的。”
閻雲舟神色略有些復雜:
“你不用瞞我,是不是朝中有動作瞭?我還不瞎。”
洛月離和李彥對視瞭一眼,師徒二人都是一副被看穿的樣子,洛月離的面上沒有瞭剛才的那份慵懶放松:
“還說我是狐貍,我看你才是老狐貍,朝廷是有動作,西北都護府的守軍近日北遷瞭,寶陽的駐軍也開始操練起來,還有你來的路上路過的那幾個大營,這幾日朝廷派瞭不少的督軍下來,還有…”
閻雲舟皺眉,看著洛月離難言的樣子他已經猜到瞭什麼:
“是不是朝廷對他們的傢眷下手瞭?”
洛月離點瞭點頭:
“是,聖旨昨天才傳來到大營,我也是下午的時候才得到的消息,聖旨借由皇後生辰,請五品以上外地官員的傢眷進京朝賀。”
閻雲舟閉瞭一眼眼睛,臉上的冷意明顯,這樣的招數確實是宮裡那位會想出來的,李彥想到瞭什麼開口:
“彥哥,大嫂那邊會不會有問題?”
他那位皇兄如此防備著閻雲舟,那侯府那邊的傢眷肯定是不會放過的,閻雲舟揉瞭揉眉心:
“大嫂那兒隻要我這邊還沒有切實的動作皇帝就不會動,畢竟,我大哥戰死沙場,皇帝沒有確鑿鑿實我謀反的情況下是不會輕易動她們的。
我走之前留下瞭不少的暗衛,京城之中也有一隊人能為我所用,出京之前我給太後去瞭一封信,先皇冥誕就要到瞭,到時她會攜京城的誥命夫人一同往月林行宮,為先皇誦經。”
“母妃,母妃一定會看顧好大嫂嫂的。”
提起太後李彥的神色有些柔軟,他的生母去的早,而且位份也不算高,母傢並不顯赫,雖然父皇總是關照他,但是後宮之中沒娘的孩子總還是受欺負的。
而且父皇那些年總是征戰在外,中宮皇後早逝,好在太子大皇兄長他很多,對他多有關照,但是後來太子皇兄有處理不完的政務,自然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守著他。
宮裡的下人不敢明著怠慢他,但是也沒有多上心,碰到和別的宮有沖突的時候,吃虧的自然都是他。
直到蘇貴妃進宮,算起來當年的蘇貴妃進宮的時候他還很小,他從未見過父皇那樣寵愛一個妃子,但是那位蘇娘娘卻也不恃寵而驕,他三四歲的時候一次路上沖撞瞭她,也沒有預想而來的懲罰。
他現在都記得那個很愛笑的娘娘揉著他的臉,將他愛吃的糯米糕都端給他的樣子,後來父皇便將他放在瞭蘇貴妃的宮中養著。
他還叫過她母妃,但是一切都止步於父皇駕崩,新皇登基時,他那位皇兄一上位便直接一封聖旨將他給發配到瞭這幽州。
李彥還記得離宮之前他最後一次去見母妃,父皇的駕崩帶走瞭那個明媚女子臉上所有的笑意,她看著他的目光不舍又疲憊。
想到這兒李彥忍不住出聲:
“我還記得我來北境之前母妃和我說的話。”
閻雲舟和洛月離同時側目:
“彥兒,從你出瞭這京城便和本宮沒有任何的關系瞭,本宮會奏請新帝將你重新劃到順妃的名下。
你記著,到瞭幽州凡事都不可出頭,一切聽你老師的,有事兒可去求助焰親王,但是要偷偷的,萬不能讓京城這邊的人知道你與閻雲舟走的近,京城這邊能不回來便不要回來。”
“如果實在想母妃就偷偷讓人將信遞到太師府,或者你小舅舅那,但是一定記住,若是你做不到那信件不為人所知,便不要貿然傳信,母妃在宮中一切都會很好的。”
李彥此刻想到母妃還是心中還是有些酸,離京的時候他才十歲剛出頭的年紀,很多事兒都不明白,但是現在他都明白瞭。
洛月離拍瞭拍他的肩膀,帶著幾分安慰:
“當年貴妃娘娘斷瞭和你的母子緣分是為瞭你考慮,先帝臨終前將貴妃封後,但是你太過年幼,他隻能立年長的繼承大統。
但是你一直養在貴妃膝下,外有蘇傢,內有太後,如果不將你重新歸到順妃的名下,你便可以算是半個嫡子瞭。
當今皇帝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將兩個兄弟盡數分封偏遠之地,防備之心可見一斑,貴妃是怕你遭瞭毒手。”
李彥眼圈有些紅:
“我知道的,母妃其實每年都會來信的,夾在小時候的梅花餅中。”
閻雲舟也嘆瞭口氣:
“好瞭,多大瞭還紅眼睛,你若是真的能得瞭這萬裡江山,太後娘娘也能享福瞭。”
時間太晚瞭,李彥兩人也不便多留,出瞭院子的時候洛月離拍瞭拍李彥:
“去那看看。”
他指的正是寧咎所在的房間,那屋子裡點瞭很多燈,大亮著,寧咎此刻正在幹餾煤,他特意將設備的尺寸畫的大一些,做好的兩個幹餾塔同時工作,然後收集煤焦油。
要用這種方法提煉苯的方法其實產量非常的有限,所以他必須收集到足夠多的煤焦油之後,才能一起酸洗蒸餾。
洛月離還沒走近,就見暗玄從閻雲舟的屋子出來直奔寧咎的那個屋子,他們剛走進就聽暗玄稟報:
“寧公子,王爺還是燒,不過楊府醫說溫度照剛吃下藥的時候褪下去一些瞭。”
洛月離暗暗笑道,現在他那位好友看來是徹底被寧咎給看住瞭,連暗玄都對寧咎馬首是瞻瞭。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查瞭好多東西,晚瞭,抱歉哦
水楊酸的合成辦法可以記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