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等遵旨。”
洛月離一直等到深夜閻雲舟醒來,去裡面看瞭一眼:
“你醒瞭?你可夠嚇人的。”
閻雲舟看瞭一眼床榻邊坐著的人,記憶慢慢回籠:
“幾時瞭?”
“快子時瞭,身上感覺怎麼樣?”
閻雲舟閉瞭一下眼睛:
“我沒事兒,時辰晚瞭,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吧,朝中你多費心。”
洛月離知道此刻說什麼也安慰不瞭他,看著他的燒退下去一些才離開。
登基大典之後的第一天早朝,閻雲舟換瞭朝服,休養瞭這幾日也沒能讓他的臉色好看起來。
這一日早朝他來不為別的,就為交出北境兵權,那枚虎符被呈送到瞭禦前,李彥看著底下那蒼白消瘦的人眼中的擔憂不是作假的:
“王爺護衛北境多年,這虎符在王爺手中朕才安心。”
閻雲舟拱手,聲音清朗:
“陛下,臣征戰多年,身上舊傷不少,恐難再上疆場,北境也該交還陛下,請容臣自私一次,過幾日閑散的日子。”
李彥張瞭張嘴還是嘆瞭口氣,閻雲舟的身子他也問瞭太醫,想到瞭閻雲舟從前的話他便也點瞭頭:
“好,這虎符朕收下,望王爺保重身體,便是讓朕放心瞭。”
接著李彥看向瞭朝中站著的寧安侯寧文鴻,開口出聲:
“傳旨,寧安侯有失德行,褫奪封號,搬離侯府,焰親王妃德行出眾,醫者仁心,著其承襲寧安侯爵,著工部修繕侯府,以待侯爺遊歷歸來。”
“臣遵旨。”
閻雲舟深深鞠瞭一躬:
“臣替王妃謝過陛下。”
此刻通往河北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的奧迪疾馳而過,車停在瞭玉清觀的門口,周末的道觀人多一些,寧玖進去看著巍峨的宮殿,他不知道此行會不會有收獲,但是他必須要試一試。
“道長,我想有些事有困惑,想見一見方丈,可能行個方便?”
寧玖拉住瞭一個正在掃庭院的小道士,那道士倒是也十分和善:
“善人請隨我來。”
寧咎穿過瞭一種宮殿,到瞭裡間內舍,這裡的方丈是個有些年紀蓄著胡子的人,瞧著有些仙風道骨。
寧咎此刻已經沒瞭其他的辦法,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當做是神經病,將自己身上的離奇的經歷和方丈講瞭一遍。
對面的老者倒是並沒有笑話他,而是拿出瞭一個命盤算瞭算:
“善人的命格確有幾分奇特,老道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如此功德的人,隻是卻也背瞭些殺孽,不過這殺孽卻不似那極惡之人,反倒是像有些還未瞭卻的因果,既然背瞭因果,總是也瞭的。”
寧咎聽不太懂:
“什麼時候能瞭?”
“善人去那高處瞧瞭瞧吧,或許三月之後會有機緣。”
寧咎微微皺眉:
“高處?什麼高處?”
“在我還是一個小道士的時候,道觀中也來過一位您這樣的人,所言所說有些相似,當時我的太師傅給他指瞭一個地方,便是無極龍鳳宮,善人,不妨去看看吧。”
寧咎一頭霧水的進去,一頭霧水的出來,無極龍鳳宮?這名字真的不是哪部裡杜撰出來的嗎?想他唯物主義瞭28年,此刻卻落到瞭這步田地。
但是寧咎實在忘不掉,他絕不相信那是一個夢境,絕不相信那是他想象杜撰出來的,這個時空的某一個點上,一定有一個人在日日夜夜盼著再見到他,他不會放棄的。
他上網查瞭無極龍鳳宮,倒是不想還真是有這麼一個地方,在昆侖山中,這兩天的時間寧玖沒有幹別的,在網上將從前二十幾年都沒有沖過的浪都沖瞭一遍。
網上的離奇傳說,光怪陸離的故事,他都看瞭一遍,卻忽然被一篇報道吸引住瞭眼球:
“2022年最值得關註的天文奇觀,七星連珠,從公元一年到公元3000年,一共隻發生過39次七星連珠,間隔從上百年到三是十年不等,平均每77年才會發生一次,根據預測,2022年6月16日將會再現這一天文奇觀……”
寧咎一個字不落地看完瞭整篇報道,他刷到瞭後面的評論:
“告訴我穿越入口在哪?”
“請告訴我具體時間,我要提前做好穿越的準備。”
“對一下安好,奇變偶不變?宮廷玉液酒?”
若是從前寧咎看到這樣的視頻,一定毫不猶豫地劃過去,還要填上一句無聊,但是現在他愣是從上到下都看瞭一遍,最後他的目光落在瞭其中一條評論上:
“昆侖山就是穿越的入口。”
寧咎看瞭一眼日歷,距離6月19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他想賭一把。
從那天夢醒之後寧咎每天晚上都想著哪怕是夢到一次那人也好,但是事事總是事與願違,那人一次都不曾到他的夢中來,寧咎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他知道他現在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已經徹底顛覆瞭從前的世界觀,但是他還是要試一試。
他不敢想他這樣突然的沒瞭,對閻雲舟的打擊有多大,三個月的時間,他要準備好,從打定主意的那一刻開始,寧咎便開始翻閱各種有關關節置換和關節手術的文獻和視頻,還和一個關系挺好的骨科師兄說好,待到有膝關節置換手術的時候叫他一聲,他若是歇班便跟臺。
手術室中,寧咎正在熟練地刷手,一邊的鄭傑笑著開口:
“你這怎麼瞭?忽然會骨科感興趣瞭?現在轉行還來得及哦。”
寧咎笑瞭笑:
“還請師兄多多指點。”
一個月寧咎隻要是歇班就在跟臺,以至於骨科的人都在開玩笑,說他們副主任的位置要不保,寧咎也隻是笑笑不說話,不過該跟的臺還是一個都沒有少跟,他還要來瞭不少術中的視頻,隻要回到瞭傢中他就在看。
熟悉各種情況下,各種患者生命體征下的手術情況,整理瞭手術過程,術中用藥等很多的情形,他想過瞭,三個月後七星連珠那天他會到無極龍鳳宮,無外乎三種結果。
一,徒勞無功,他還是會在原地。
二,他的魂魄回去瞭,不知道附在一個什麼人的身上。
三,他的人和魂兒一塊兒回去瞭,這種情況是他最期盼的一種情況,這意味著他能將想要帶過去的東西帶過去。
雖然這種可能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但是在他沒有得精神分裂癥的情況下,他之前經歷的一切豈不是都是天方夜譚?
他是學醫的,不是學物理的,他解釋不清發生在他身上的這些事兒,但是他此刻寧願相信,平行的宇宙,可穿梭的時空,希望那平均77年一次的七星連珠可以帶他去見他的愛人。
寧咎找瞭大學時候去做醫藥代表的人,從他那裡買瞭進口最好的人工關節,一買就是十個,加上所有術中可能用到的藥品和器械,他都要在這三個月中準備齊全。
五月的時候是寧咎父母的忌日,清晨,他抱著一束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百合花到瞭墓園,清晨的墓園還有未消散的露水,墓碑上是一對夫妻,面相和藹。
寧咎的父母都是大學的教授,在寧咎剛上班的第二年,兩人在一塊兒去參加一個研討會的路上出瞭車禍,兩個人誰都沒有堅持到醫院就沒瞭,這對寧咎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打擊,他緩瞭好久才走出瞭父母雙雙去世的陰霾。
他穿瞭一身休閑短袖,將花放到瞭墓碑前面,也不在意地上的露水席地而坐,臉上露出瞭一抹孩子氣的笑意:
“爸,媽,有件事兒我想和你們說,我有愛人瞭,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趕瞭一回時髦穿越瞭,聽起來是不是像神經病說的?但是我做瞭好多的自測表,還去做瞭腦成像,結果都顯示我正常,所以排除瞭我得瞭幻想癥的可能性。
說說我的愛人吧,他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是個古代的王爺,你們知道嗎?他長得真的很好看,放在我們現在,直接出道都沒有問題的那種。
開始的時候我對他還挺討厭的,哦,對,就像您說當年討厭我爸一幅自詡天才不可一世的樣子一樣,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忍不住的心疼他,看不得他難受,看不得他將所有人的後路都安排好,獨獨給自己的路堵死。
他救過我很多次,當然我也救過他,他對我很包容,他理解我在那個時代孤身一人的感受,照顧我的情緒,陪在我的身邊,是一個完美的愛人,我們經歷瞭很多,但是就在黎明前的時候,我離開瞭他。
他那個人看著很堅強,其實有時候很嬌氣的,像是一朵嬌花一樣,我不敢想我走瞭,他會怎麼樣,所以,爸,媽,我想賭一次。
我已經給醫院寫好瞭辭呈,下月就會離職,我想好瞭,若是這一次可以回去自然是最好的,若是這一次回不去瞭,我便準備去長期支邊,學以致用吧,我在那個世界也糟瞭一些殺孽,雖然都是萬不得已,但是我也希望能以此贖罪,爸,媽,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到,若是聽到瞭就支持你們兒子這一次吧。”
作者有話要說:
查瞭資料以前道觀也稱主持和方丈,不是佛教特有,所以文中這樣寫哈
感覺王爺好可憐
第116章他將自己逼得太狠瞭
又是一年冬,京城內外下瞭整整三天的雪,這半年來,閻雲舟幾乎很少上朝,因為他在李彥剛剛登基的時候就立刻交出兵權,倒是讓朝中一些朝臣有瞭些別樣的心思,畢竟自古以來都是狡兔死,走狗烹。
閻雲舟的名頭太盛,朝中誰的心裡都清楚,若非是閻雲舟當初站在瞭李彥的身後,將李彥推上位,現在這天下也不會易主。
朝中的人最擅長的就是揣摩那上位者的心思,打天下的時候,李彥自然待閻雲舟千般好萬般好,但是此刻他坐上瞭大位,可就不可同日而語瞭。
朝中的一些朝臣也觀察瞭這半年的時間,閻雲舟不上朝,李彥也甚少傳他進宮,雖然一應禮遇都在,但是任誰看瞭,都是閻雲舟被奪權。
有些急於站到新帝那條船上的人,開始明裡暗裡地映射閻雲舟,李彥起初不以為意,但是後來便也看出瞭那些人的心思,駁斥瞭好幾個朝臣的折子,著人到瞭午門外站著,才算是壓下瞭一些風波。
閻雲舟則是對一切窗外事都充耳不聞,焰王府仿佛又回到瞭從前那閉門謝客的樣子。
一來,他也為避嫌,不願在新皇登基的時候與朝臣來往過密,二來,他確實已經沒有任何心思與旁人應酬瞭,他所有的熱情和生氣都隨著寧咎的離開而離開瞭。
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這焰親王府閉門謝客,卻有兩個人謝不瞭,一個是當朝天子,一個就是在三月前被認命為戶部侍郎的洛月離。
閻雲舟這半年的身子好好壞壞,有三個禦醫幾乎是常駐在焰王府,他腿上的關節到瞭冬天更難熬。
為此,李彥特意命瞭工部的人過去,趕在冬日之前將王府後院本來帶的那個活水池中引入瞭溫泉,隻是為瞭他冬天能不那麼難熬。
閻雲舟少有出門的時候,每日不是在院子裡看著寧咎從前留下的東西,便是在每月十五的時候雷打不動地去閻傢祖墳邊的別院住上三天。
暗玄端來瞭晚上的藥:
“王爺,用瞭藥就早些歇著吧。”
閻雲舟靠在榻上,素白色的裡衣外面是一身雪青色的中衣,腰腿上搭瞭厚實的羊絨毯子,手上握著一塊兒雕瞭一半的木頭,那木頭雕的是個穿著長衫的青年,衣擺飄揚間栩栩如生。
閻雲舟見他進來才抬起頭來,抬手拿過那藥碗一飲而盡,這半年來所有人都擔心閻雲舟會因為寧咎的死而失瞭生機。
甚至對身子都不在乎瞭,但是卻不想這擔心多餘瞭,閻雲舟沒有拒絕看診,甚至可以說他非常的聽話。
比之從前被楊生診治的時候還要聽話,讓喝藥就喝藥,讓針灸便針灸,讓藥浴就藥浴,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的抗拒,那些禦醫或許都覺得,這位極人臣的焰親王也逃脫不瞭怕死。
但是隻有日日跟著閻雲舟的暗玄看的出他的苦,那麼多的藥喝進去,其實也不過將將吊著那人的精神罷瞭。
閻雲舟放下瞭藥碗,難得開口多問瞭一聲:
“下午回話的人來說陛下和洛月離杠起來瞭?”
閻雲舟甚少出現在朝堂上,但是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是不願意再插手瞭,但是事關李彥和洛月離,他終究是不能袖手旁觀的,暗玄難得見閻雲舟對旁的事兒有瞭反應,立刻出聲:
“是,聽說是為瞭賜宅子的事兒,陛下想要將魏長河留下的宅子賜給洛大人,洛大人堅決不受。”
閻雲舟沉默瞭一下,微微斂眉沒有再說什麼,這半年的時間,李彥和洛月離倒是不止鬧瞭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