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擋住死神腳步的鳥人,正是燕飄零。
他靜靜地看著前方。
天邊殘紅似血,斜斜灑在眼前林立的刀斧上,折出道道光芒。
燕飄零眼裡沒有兩百惡鬼,沒有林立刀斧,隻有無邊血海。
目光遊移,凝註申屠強,顫抖無法扼止。這顫抖,起自刻骨仇恨。
他認識申屠強,對他手上的雙刀更是刻骨銘心。
這雙刀,在部落被屠夜,收割瞭無數族人的頭顱。
其中一顆頭顱,還正正砸在躺地裝死的燕飄零的頭上,死魚般的眼珠就印在他的眼球上,熱血灑瞭他一頭一臉。
至今還常常夢見那死魚般的眼珠無限放大,蓋下來。
眼珠又是一陣赤疼,一股灼熱液體湧出,是血淚。
想必雙眼已變成血紅,煞是駭人,從申屠強驚駭的眼球裡也能看得出來。
申屠強手上的雙刀止不住地顫抖,蕩漾出道道光芒,額頭青筋暴突,牙齒咬得“咯咯”響。
忽狠狠呸瞭一口濃痰,似乎為自己的怯懦而不恥。
再惡狠狠瞪著燕飄零,“果然是你這個拓跋餘孽,你不是死瞭麼?”
“我從地獄回來索命。”
燕飄零一字一頓。
申屠強一僵,又獰笑,“你部落這麼多人已做瞭我的刀下鬼,你就跟他們做伴去吧!”
話音未瞭,上步沖前,雙刀一顫,兩道寒光已卷向燕飄零。
燕飄零冷冷看著申屠強頂著兩團寒光撲過來。
把小火摘起,高高拋飛。
忽一拳擊出。
“啪”“鏘”兩聲,申屠強已“蹬蹬蹬”地退瞭回去。
卻是燕飄零右拳砸中他左手刀鋒;那刀彈回去,又砍中他的右手刀;強大沖力,還把他整個人震退瞭。
申屠強好不容易拿樁站穩,略瞭一眼,瞥見左手刀刃卷起瞭兩處缺口。
急抬頭看向燕飄零的拳頭,一臉的驚駭與不信。
刀刃一處卷口是與右手刀相擊之故。另一處呢?赫然是被燕飄零拳頭生生砸出來的。
那拳頭竟比刀還硬!
如何能信?
可事實就在眼前,又怎能不信?
有些眼尖的申屠部眾,也看出瞭端倪,都倒吸瞭一口涼氣,嘶聲一片。
燕飄零仍然站在原地,冷冷看著申屠強。
申屠強環顧瞭一眼周圍驚惶的部眾,一聲狂吼,“蹬蹬”兩步,凌空躍起,雙刀兜頭劈下。
燕飄零伸左手摸瞭摸右拳,很是滿意。
忽一蹬腿,迎著申屠強疾射而起,沖天一拳。
“啪”“啊”兩聲。
“啪”的一聲,是砸飛瞭申屠強左手半截刀尖;“啊”的一聲,卻是那刀尖激射出去,正正插入一名申屠部眾眼球。
又一拳揮出,“啪”的一聲。
申屠強右手虎口崩裂,彎刀脫手,刀柄“呯”地彈在他自己額頭上,鮮血噴湧,整個身子也倒飛瞭回去。
燕飄零飄身落地,又猛地一蹬腿,已閃電般掠至仍在空中倒飛的申屠強頭頂上方。
迎著申屠強驚駭欲絕的眼神,一聲大喝,揮拳砸下。
“呯”的一聲,申屠強的頭蓋骨已被擊得粉碎。
紅的、白的濺瞭燕飄零一身,也濺到瞭不遠處申屠部眾的頭臉上。
濃濃的血腥鉆入鼻端,燕飄零竟湧起瞭熟悉的感覺,隱隱升起一絲殘酷的快意。
兩族人的屍山血海,塞滿胸臆的刻骨仇恨,隻有鮮血才能溶化。
復仇的火焰已燎原。
燕飄零左手抄住隻剩半截頭顱的申屠強,緩緩落地。
耳邊傳來後面圖門部眾的一片驚呼,但並沒有回頭。
隻冷冷盯著那群驚惶騷動的申屠部眾,就像看著一群待宰的羔羊。
申屠部眾驚悚地看著燕飄零,就像羔羊看著一頭雄獅。
“擺刀斧陣,他奈何不瞭咱。”申屠部眾中有人呼喝。
“唰唰唰”,刀光斧影閃動,瞬間立起瞭一片刀斧陣。
燕飄零抹瞭一把臉上腥臭的紅、白,看著那一片林立的刀斧陣,猙獰一笑。
如果是以前,密密麻麻的刀斧,還真有些不好下手。
可現在……
右拳舉起,一叫勁,兩絲熱力便竄上瞭指尖,輕輕一握,“咯咯”作響。
這拳頭,比刀斧堅硬太多瞭,還有逆天的再生能力。
哪座刀山斧海闖不得?
抬頭望去,申屠部眾雖然刀斧高舉,卻都驚疑不定。
又有人嚷道:“上啊,我們人多,把他劈瞭。”
置身刀斧陣中,申屠部眾膽氣陡增幾分,嗷嗷嚎叫,向燕飄零推來。
燕飄零定定站著,冷冷看著申屠部眾的刀斧陣推近。
身後傳來陣陣驚呼,還有一聲蒼老的呼喝:“拓跋兄弟,速退!”
知是圖門宏,但並沒搭理。
忽左手一揚,把申屠強的屍身猛地砸向刀斧陣,一聲厲嘯,腳猛蹬,人已跟著掠出。
申屠部眾收刀不及,申屠強的屍身竟被砸得穿在數把刀上,也砸倒瞭好幾個人。
燕飄零卻已鬼魅般閃現,拳影紛飛。
“呯呯呯……”驟然連響,間中還混雜“啪”“鏘”的聲音。
駭極的驚呼,短促的慘叫,相互呼應,紅的、白的漫天飛濺。
申屠部眾就像被收割的稻草般,成片倒下。
不一會兒,場中已堆成瞭屍山,都是頭顱爆開,腦漿迸裂,紅、白滲湧,濃濃血腥彌漫。
申屠部眾驚惶失措,刀斧亂揮,砍傷瞭不少自己人,卻根本劈不到燕飄零。
有亂刀恰好撞正他身體運動的軌跡,卻被一拳砸得彈射回去,反把持刀人劈成瞭兩半。
這是一場血腥屠戮,一大群人被一個人屠戮。
就像兔子群裡闖入瞭一頭雄獅。
有些申屠部眾已崩潰,嚎叫著逃竄開去,沒逃出兩步,那黑色身影必定閃至,一拳爆頭。
竟始終沒有一人能成功逃離。
其餘部眾看到逃離的人個個爆頭,竟連逃竄的勇氣都沒有瞭。
一個人,竟似要把兩百人生生圍殲。
圖門部眾驚恐地看著黑衣少年收割人頭,就像看著一個沖出地獄的惡魔到人間肆虐。
營寨裡面的族人也紛紛走瞭出來,都看得魂飛魄散,心膽俱裂。
好些婦人、小孩已忍不住嘔吐起來,嘔聲此起彼伏,頗有旋律。
圖門宏的手已經顫抖得握不住刀瞭,隻得“唰”地一聲,插回腰間刀鞘。驚駭萬分地盯著場中大肆屠戮的赤發少年。
還是那名曾經抱過的可憐小孩麼?分明就是一個魔鬼啊!
“首領,真……真的是拓跋怒的弟弟。”精瘦漢子戰戰兢兢,湊上前來。
圖門宏狠狠地吐瞭一口堵在嗓子眼的濃痰,“一人全殲申屠精銳,我信瞭。”
精瘦漢子點點頭,“我們要不要出手?”
“不用,我們隻會添亂,他根本無須幫忙。”
又一聲特別高亢的慘叫傳來。
聞聲望去,卻是那鬼魅般的黑色身影又掠出,打爆瞭一名逃竄部眾的人頭。
精瘦漢子“咕嚕”一聲,吞瞭吞口水,“他怎地變得這般利害瞭?”
圖門宏激靈靈打瞭個寒戰,搖瞭搖頭,“我怎麼覺著那少年已經死瞭,這是從地獄殺出來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