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的時候大概是十點多,林汐和顧經年準備回傢。
總是覺得今天這個日子陳珺瑤留在那裡還不太好,想著將她帶回來,可是賀耀先卻牢牢抱著陳珺瑤,沒放手。
“賀二少,您自己的事情還一大堆,所以……”
“我沒什麼事情!”賀耀先急忙打斷瞭林汐的話,“反正我又不結婚瞭,我什麼事情都沒有。”
陳珺瑤也拍瞭拍賀耀先的肩膀,十分體貼地開口:“賀哥哥今天比較悲催,估計隻有我才能安撫賀哥哥受傷的心靈,汐汐姐姐你們回去吧!”
林汐忽然有種女大不中留的感覺。
最後陳珺瑤還是留在瞭賀耀先那裡。
陳珺瑤的心情很美麗,起碼不用見到林婉那個她不喜歡的女人,這種感覺非常好。
林婉在外邊漫無目的地閑逛瞭很久,也不管別人看見自己一身婚紗時到底是怎樣怪異的神情。她不想回林傢,那個大宅院會讓她覺得壓抑。
直到林婉全身上下已經凍得沒有什麼知覺,她才慢吞吞地回瞭林傢大宅。
林傢大宅由於她結婚,也進行瞭一些佈置,然而現在,也不過是平添蕭瑟罷瞭。
環視瞭一圈,見到四周掛著的各種彩帶,在這夜風中輕擺搖曳,就像是她如今這般的落魄,無枝可依。
一路走過來,華服的婚紗在地上拖拽,已經臟污不堪,再也沒有當初的半分純潔。
她覺得自己現在在人們心中的形象應該也是這般,臟污、不堪、不知廉恥。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瞭,可是是誰?
林汐還是林梓妍?
這兩個人的臉在林婉腦海中不斷交替出現,使得她的思緒出現瞭片刻的短路。
若是以前,她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懷疑是林汐做出的手腳,但是現在……
林汐這段時間一直沒有給她找什麼麻煩,所以林婉沒有什麼理由去懷疑她。
至於林梓妍……
想到這個女人,林婉竟然開始忍不住打寒顫。
難道這個女人以前在林傢的那些都是裝的?想到自己以前對林梓妍的欺負和打壓,林婉一下子就有些心虛。
輕輕推開瞭別墅的門,林婉摸黑進去,卻猛然覺得婚紗裙擺一?,高跟鞋一崴,直接摔倒在地。
走瞭半天,兩隻腳已經痛得沒有瞭什麼知覺,如今一摔,腳腕更是撕心裂肺的疼。
“啪嗒”一聲,房頂的水晶燈頃刻間全部亮起,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林婉看著那個踩著自己裙擺的人。
林梓妍。
林梓妍還穿著白天的那身伴娘服,微微揚著下顎站在那裡,高傲不可方物,她漆黑的眼瞳中,清清楚楚地映照出瞭林婉那張恐懼的臉。
婚紗十分繁瑣,長長的下擺現在揪成瞭一團,林婉掙紮瞭半晌,卻不知道該怎麼弄開這一大團佈,所以沒有辦法站起來。
“你在這裡幹什麼?”林婉仰頭問她。
看著她已經完全花掉的妝容,林梓妍笑得很不屑很諷刺:“這也是我傢啊,你說我在這裡幹什麼?”
“婚禮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出乎意料,林梓妍竟然沒有絲毫隱瞞地就這麼回答瞭。
“為什麼?”問的時候,林婉的聲音都在顫抖。
“因為我見不得你好過啊!”林梓妍說得一臉的理所當然,“我被你欺壓瞭將近二十年,我現在怎麼能讓你順心如意?”
林婉死死咬著下唇。
“委屈?悲哀?”林梓妍挑高眉梢,說得愈發地尖酸刻薄,“你還有什麼資格做出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和你那個媽做出的那些個事情,要不是我和林汐命大,骨頭都不知道在哪裡瞭!”
林婉垂頭看著地面,默不作聲。
是,她說的都對。
相同的話林汐也對她說過,她們說的都不錯。
“所以你覺得我能讓你好過?不過傅如雅已經被林汐給整死瞭,我這裡倒是省事瞭不少。”林梓妍松開瞭腳下踩著的婚紗裙擺,走到她面前,一腳踢在瞭林婉裸露在外的肩膀上。
高跟鞋尖細的跟在她白皙的肩膀劃出瞭一條長長的紅痕。
“記得沒有,你這麼踢過我的頭。”
她復又揪著林婉的頭發,狠狠一拽。林婉嘶啞地叫,她散發的頭發就這麼被林梓妍生生扯瞭好幾縷下來。
“我小時候蓄長發,買瞭個蝴蝶結戴。你說林傢隻有你自己能留長發,於是你將我的頭發剪成瞭一個雞窩。剪子劃傷瞭我的頭皮,現在還有一塊兒生不出頭發。”
“我喜歡過的一個男生,你也搶過去,說就算是你不要的東西也輪不到我。所以我如今看看你林婉到底是有多能耐是,你搶我的心上人,我也可以睡瞭你的未婚夫。”
林梓妍就這麼不慌不忙地,將她印象中的樁樁件件事情說瞭出來。
林婉終於發現瞭林梓妍和林汐在哪裡不一樣。
林汐一般采取的都是簡單粗暴的方法,不會廢話太多,直接算賬走人。但是林梓妍,卻是要將所有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不光要在身體上折磨人,更是要攻心。
所有林婉現在很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招惹林汐和林梓妍。
“後悔也晚瞭。”林梓妍在她耳邊如是說,“你這一輩子最大的敗筆,就是攤上瞭那麼一個母親。她當初帶你作惡,卻不能幫你出謀劃策一輩子。”
“啊,一說這個,我想瞭起來。你知道你母親是怎麼跳樓的嗎?傅如雅之前在精神病院的時候,我經常去看她,和她說某些事情,將她折磨地半瘋不瘋。後來林汐又去,給瞭她致命一擊,於是她就那麼縱身一躍,摔死瞭。其實這麼想想,林汐也沒有多麼聰明,起碼現在人們知道的是傅如雅是被她給逼死的,沒有人可以想到我在暗地裡的推波助瀾。”
林婉的嘴唇劇烈顫抖,看著林梓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魔鬼。
“林傢將我領養回來,卻不給我一個女兒該有的重視和待遇。所以林傢的誰,都不得好過。”
“那林汐呢?”林婉顫聲問,“在林傢,林汐不曾招惹過你,難道你要不放過她?”
“誒,你都自身難保瞭還關心別人?”林梓妍嗤笑一聲,“那我就實話實說,對你,我是報復。對林汐,我是嫉妒,可以嗎?”
地板很暖,但是林婉卻覺得自己好像趴在一塊兒寒冰上,通體冰寒。
她知道,林梓妍是由於在林傢的這些年的不公平待遇,所以心智成魔。
林梓妍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扔下瞭“晚安”兩個字,轉身上樓。
她唇邊掛著的那一抹笑容,讓林婉驚悚至極。
這個女人……
比林汐還要可怕得多。
起碼,林汐的報復和仇恨,都是有理有據,但是林梓妍……卻是無端,或是嫉妒,或是不虞,反正……
她看誰不順眼,就對付誰。
——
不同於林傢大宅的這般詭譎的氣氛,西山華墅,一片溫馨蕩漾。
林汐的手指在筆記本上敲動,正在發送電子郵件。
顧經年看瞭看收件人:“發給西卡?”
“是,我問一下她當初是怎麼發現傅澤冰那事情的。”林汐叼著一塊兒蘋果,有些含糊不清地道,“亮哥去查瞭,什麼都沒查出來。還有林梓妍不是也說過傅澤冰的作風有問題可能包養瞭情婦?所以我必須問問西卡,她是怎麼知道傅澤冰私生活作風有問題的。”
顧經年看瞭看自己手機上的短信:“傅澤冰的仇傢果然不少,知道瞭今天的事情,去查他的人多瞭去瞭。”
“平時表現的越是無懈可擊,越是有問題。”林汐笑瞇瞇地看著顧經年,“你單身的時候,查你的人少瞭?”
還記得那時候,顧經年的性取向絕對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話題。
顧經年也笑:“我沒做過虧心事,我自然不怕查。”
林汐點瞭“發送”按鈕,將筆記本合上。
“我忽然想到一個事情。就是珺瑤出事的那個晚上,林婉也出瞭事,所以我想,這兩件事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系。”
顧經年挑眉看著她:“接著說。”
“林婉那事兒,很明顯是在我們送珺瑤去醫院之後。你看,要是珺瑤出事,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是林婉,即使不是她做的,她也找不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得虧是珺瑤沒出什麼事兒,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林婉和賀耀先的婚事不光黃瞭,自己吃官司也是免不瞭的。那一劫林婉算是躲瞭過去,但是隨後就被算計瞭……”說到這裡,林汐一頓,繼而道,“所以我覺得,這個幕後指使,那天應該就在皇朝。知道珺瑤沒事之後,立刻算計林婉。否則林婉在賀傢足不出戶,要是以後再找機會,那就不容易瞭。”
顧經年撫著她的發:“你懷疑林梓妍?”
“是。我們已經知道瞭林梓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而且那天,林梓妍不是也在皇朝?”
“對。”
“我現在搞不太清林梓妍的想法,她是不是隻報復林婉,我記得以前那個林汐……好像沒有與林梓妍為敵,所以我不知道戰火會不會燒到我身上。”林汐抿唇,認真道,“但是我必須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若是這一切真的是林梓妍設計的話,那她的心思,著實太深。
“我們明天可以去找那個連安問一下,看看他能將那天的事情交代出來,最好。我們也就能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林梓妍做的。”顧經年很溫柔地撫著她的脊背,“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林汐就看到瞭一個新聞。
是在橋上發生的一起車禍。
死的人就是那個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