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年紀的孩子說出瞭這樣的話，要是說林汐不驚訝的話，那是假的。
她忍不住蹙眉：“瑤瑤，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是真的。”陳珺瑤的聲音忽然拔高瞭許多，她從一邊拽出瞭自己的包，拉開拉鏈，將裡邊的藥嘩啦啦全都倒瞭出來。
“汐汐姐姐，你知道我一天要吃多少藥嗎？雖然我知道這些藥的副作用很小，但是你知道我一天要吃多少？”
林汐看著滾落一地的藥瓶，沒有說話。
“我這個病，自閉癥。有這個病的小孩子不少，但是痊愈的也不少，為什麼我時間這麼長瞭還是沒有痊愈？我聽見醫生對我爸爸說過，等我慢慢長大，要是病情還不好的話，指不定哪天就發展成瞭憂鬱癥。汐汐姐姐，你知道憂鬱癥吧？就是人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心情，說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的自殺瞭，汐汐姐姐……”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林汐忽然抱住瞭她。
林汐無法想象，這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說出這樣的話的。
被她這麼抱著，陳珺瑤好像情緒一下子就崩潰瞭。
“汐汐姐姐，我好怕我哪天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我好怕我哪個早上一起來，就直接從樓上跳瞭下去，再也見不到你，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再也見不到雪球，甚至到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不會的，不會的……”林汐知道自己能言善辯，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安撫陳珺瑤的情緒。
因為她不知道該將陳珺瑤放在一個孩子還是一個成年人的定位。
這些話，哪裡像是一個孩子會說出來的？
“我今天偶然看到一個新聞，一個外國女星自殺瞭，我當時就覺得她很可憐，下邊也有很多人說她可憐，我怕我哪天也成為瞭這樣，人們會不會要覺得我很可憐很可悲……”
聽到這樣的話，顧經年的車無論如何都開不下去瞭。
他下車，打開陳珺瑤那邊的車門。
冷風灌進來，直接將陳珺瑤吹得一個哆嗦。
顧經年將陳珺瑤帶下車，很溫柔地看著她。
“瑤瑤。”他叫她，“你現在是不是很消極？”
她是消極，感覺離開瞭賀傢，沒有瞭賀哥哥，她什麼都沒有瞭。
“既然你說你喜歡賀哥哥，這個沒有什麼問題。因為你的思想很成熟，甚至你完全已經有瞭一個成年人的思維方式。但是你的賀哥哥不喜歡你，因為你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小孩子。”
陳珺瑤安靜瞭下來，沉默地聽著他說。
“年齡什麼的從來都不是借口，我比你汐汐姐姐大六歲，將來你的妹妹可能會比她的丈夫小九歲或者十歲，你比你的賀哥哥小十四歲，這個並不是無法接受的跨度，隻是你在你的賀哥哥面前，嬉笑撒嬌，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小丫頭的模樣，你的賀哥哥也隻能把你當做一個小妹妹來看待。”
陳珺瑤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
“你想讓你的賀哥哥喜歡你，那你就要有讓他喜歡你的能力，你要讓自己成熟起來，讓他不要再以一個小孩子的思維來看待你。我向你保證，你絕對會再有機會來見到你的賀哥哥，你的賀哥哥在短時間內絕對不會結婚什麼的，你可以放心。”
其實陳珺瑤最喜歡的，就是顧經年的保證，因為會不知不覺地，讓人信服。
“至於你說的那個病，完全不需要擔心，沒有人會給你壓力，所以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寶貝，是我們的掌上明珠，所以沒有人會要求你怎麼樣，你不需要讓每個人都喜歡你。你的病一定會好，而且你沒有發現，你的藥已經少瞭很多瞭嗎？”
陳珺瑤殮眸想瞭想，好像真的是這樣。
“情況都會好轉。而且你和你的賀哥哥一直黏在一起，也沒有什麼新鮮感。分開一段時間，說不定他自己也會覺得，很想念你。他說不定也會不太適應沒有你的日子。”
這句話簡直給瞭陳珺瑤希望，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瞭起來。
“顧哥哥，你說的真的？”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見陳珺瑤的臉色好看瞭許多，顧經年繼續安撫她：“你現在好好做你的事情，上課也好，拍戲也罷，等到你有瞭足夠自立能力的時候，可以回國發展，到時候顧哥哥可以幫你簽在星點傳媒名下，到時候你就可以和你的賀哥哥朝夕相處，那個時候你會成為一個成年人，你會有更多的機會。”
這句話一出，陳珺瑤真的是完完全全有瞭信服的理由。
一直到回到西山華墅，陳珺瑤再也沒有展露出那麼消極的姿態。
林汐總算是長長舒瞭一口氣：“顧先生，好厲害。”
“瑤瑤的思維，真的不是一個小孩子，她想得很多，你要給她希望。”
“所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問過舅舅，瑤瑤的病其實已經好很多瞭，隻不過她自己喜歡胡思亂想，再等兩三年，她完全可以回國發展，最好的方式就是簽在賀傢，沒有人欺負她，至於她到時候會不會還這麼依賴賀耀先，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瞭。”
“你覺得瑤瑤對賀耀先真的是……”林汐有些語無倫次，“那種感情？”
“她的思維很成熟，所以很可能是真的。”顧經年的神態非常認真。
林汐有些方，現在的孩子，是不是一個個的，都成精瞭？
“他們之間的差距很大，呆在一起太久瞭可能隔閡會越來越大，分開一段時間未嘗不是什麼好辦法。你想想林恩駿，他和西卡分開一段時間，雙方都冷靜一下，也挺好的不是麼？”
然而林汐想到的不是他們，她想到的卻是張璇和喬司。
這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尤其是張璇現在還有娃，她墾丁是不會忘記喬司的，但是喬司那個貨呢？會不會轉眼間就將張璇給拋在腦後？
這麼一想，林汐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操心。
顧經年的話好像起到瞭很好的功效，陳珺瑤在第二天，就讓林汐幫自己找一個學校，要去上課。
她說她會好好拍戲好好學習，因為賀耀先的那個《知青》這部電影很快就要拍攝，她要出演。
她要讓賀耀先那貨好好看看，什麼叫實力派。
林汐給陳慎之打瞭個電話，說瞭陳珺瑤要在國內上學的事情。
陳慎之很淡定，說瞭一句：“她想在哪裡就在哪裡。”
林汐覺得陳珺瑤肯定是想守著賀耀先，就怕她一個不小心沒看住賀耀先給結婚瞭什麼的。
簡直是敗給瞭這個小丫頭。
顧經年將給陳珺瑤找學校的事情交給瞭季華延，畢竟那個人對這方面比較瞭解。
第二天，林汐讓顧經年將自己送到瞭凱利，她已經很久沒有來公司看過瞭。
言諾辦公室門口秘書臺的人見到她來立刻起身打招呼。
“在凱利怎麼樣？”林汐笑瞇瞇地問她。
就是那個從滬市分公司裡帶回來的人，一直跟在言諾身邊做秘書，現在看來倒是越來越得心應手瞭。
“凱利非常好。”女生笑，“言總也非常好。”
“好好幹。”林汐拍瞭拍她的肩膀，“我會感激你的。”
女生連忙誠惶誠恐地鞠躬。
林汐進瞭辦公室，見到言諾坐在辦公桌前，一臉煩躁。
林汐走過去，言諾急忙將電腦換瞭個頁面。
“在偷看什麼怕我看到？”林汐笑著打趣。
言諾的臉有些可疑的紅：“沒什麼，不過你怎麼忽然來瞭公司？”
“來上班啊，總不能天天在傢裡捂著。”
“哦，挺……挺好的。”言諾有些磕磕巴巴。
林汐發現言諾是真的很不對勁兒，因為和自己說話明顯都有些心不在焉。
“言諾，你是不是戀愛瞭？”
“臥槽，誰戀愛瞭？誰說的？”言諾這是秒秒鐘要炸的節奏，聲音差點兒掀瞭房頂。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言諾有些尷尬。
“我就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不是林董，我不是在和您發脾氣……”言諾很方。
林汐吞瞭吞口水，果然，春天來瞭。
言諾一直在努力讓自己的精力專註於和林汐的談話上，但是就是，專註不瞭。
“月末凱利在美國上市，到時候我會親自過去，你跟我一起去。”
“嗯，好的。”言諾答應，拿出手機來寫在日程上。
林汐發誓她隻是不經意間看瞭一眼言諾的手機，倒是沒有想到看見瞭他的屏保。
這不是外邊的那個小秘書嗎？
“言總，看不出來啊！”林汐嬉笑著拍他的肩膀。
“沒……沒有，你別亂想。”
“可以的可以的。”林汐很欣慰，“那姑娘態度端正能力也不差，恭喜言總。”
言諾的臉立刻爆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真的什麼關系都沒有……”
林汐也不再戲弄他，離開的時候多看瞭那個女生兩眼，直到將人傢姑娘也看得面紅耳赤。
林董這是發現瞭什麼？姑娘也很慌。
林汐剛剛離開公司，正打算去顧氏找顧經年，但是不料，一輛車在自己面前緩緩停下。
“顧夫人，我們談一談。”
林汐想著這是好久不見的人，確實也應該，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