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身原本是指插在生魚片上的竹簽和魚皮生魚片切好後不易辨清種類,所以在最初之時漁民會把一小塊魚皮串在竹簽上,然後紮在生魚片上當個小型“招牌”,所以“刺”就是指的竹簽,“身”指的是魚肉。
而且“刺身”原本是關東地區的稱呼,但由於關東地區占瞭日本經濟總量的75以上,有錢氣就粗,漸漸就演變成正式稱呼瞭,實際上對生魚片日本各地的稱呼有很多。比如“打身”,意思是蓋盤;又比如“作身”,意思是拼盤。
生魚片在很多國傢都有,不過日本的刺身是以海魚為主,淡水魚為輔,而且也不僅限魚類,像是海螺、海膽、蝦、螃蟹、章魚,甚至雞肉也都有相對應的刺身品種。
總的來說,就是削成薄片,原汁原味的吃或是輔以醬油、山葵(普遍以為是芥末)食用,追求食材本身的滋味和生吃牛裡脊一個道理。
日本從十四世紀就開始普遍流行刺身瞭,算是傳統料理之一,就和歐洲奶酪配紅酒一個樣兒,在日本吃刺身普遍是要配清酒的。
這會兒安蕓英助要點刺身,北原秀次也不意外,隻是很有耐心指著料理木牌確認瞭一遍:“今天有鮪魚,可以嗎?”
他這裡的刺身格外宰人,所以得確認一下。
安蕓英助看瞭一眼價格並不在意,笑道:“可以!”
隻要客人兜裡有錢,北原秀次就沒什麼怕的瞭。他換瞭一塊竹案板,仔細凈瞭手,然後從冰箱裡拿出瞭把冰刀由純凈水冰凍而成的一把冰刀。
他也不怕冷,就空手握著,用一把磨刀石“噌噌”兩下把冰刀的刃口開瞭,而春菜和他配合默契,已經從廚房水槽中撈出瞭一條銀白色的大魚一巴掌打暈後剝皮去鱗,直接給他按在瞭案板之上。
切生魚片就靠一手好刀功,因為魚因種類不同,模樣會相差很大,魚肉紋理也就會相差很大,一般就需要因料制宜,但通常都是用頂刀法入刀,用推刀法穩穩將魚肉切成3毫米厚,約10克重的小片,堅決不能回刀,不然生魚片出來就不會光滑柔美,直接賣相大跌成為次品。
北原秀次拿冰刀入魚動作飛快,而春菜已經開始現磨山葵瞭,但精神主要放在北原秀次的手上。她現在做不到用冰刀剖魚,這必須連想都不想,瞬間發力收力,又快又穩才可能成功,不然冰會化,就算勉強切出來也很難看。
她現在隻能用急凍過的那套專用刺身刀,很羨慕北原秀次的控刀能力,感覺像是在看傳說中庖丁解牛主要是她沒有劍類精通12的被動技能,做不到刀劍類武器隨心而動以及斬刺度加成。
其實要沒這技能,北原秀次八成也就退而求次,老老實實用刺身刀瞭,不過那樣會造成有些舌頭變態的人嘗出金屬味兒,那他就不好意思一小份便賣7998円瞭。
他宰客是宰的厲害瞭點兒,但本身還是有節操的,盡量會做到物有所值。
春菜磨好瞭山葵後,又不時從側面舉舉磨刀石,讓北原秀次順手蹭一下冰刀刃口,以保證冰刀足夠鋒銳,同時她又將冷凍過的工藝盤子都墊好瞭紫蘇葉和蘿卜紙,擺上瞭雕花,方便北原秀次擺盤。
他們兩個也不是配合瞭一次兩次瞭,互相協作,轉眼間四份鮪魚刺身便擺到瞭安蕓傢面前,而北原秀次把竹案板一推給瞭春菜,由她來完成餘下的工作這道料理賣的是魚肉,但剩下的魚頭、魚骨和魚內臟也別浪費瞭。
安蕓全傢看呆瞭眼,他們見過現場制作刺身,但沒見過拿冰刀來切的,很懷疑其中有什麼特殊技巧煮熟的魚和活魚可是兩碼事,前者軟嫩,後者肌肉其實極有韌性,力量很大,拿金屬刀切割正常,但拿塊冰來切就有點讓人咂舌瞭。
安蕓高志年紀小,覺得這是在騙人,直接問道:“這魚是不是死的?”
他個頭比較矮,隔瞭廚臺看不太清北原秀次手上飛快的動作,感覺那魚沒怎麼掙紮過,很懷疑是早就死瞭軟趴趴的魚,甚至事先捶打過讓魚肉發松都有可能,不然冰怎麼可以那麼順利的切割生魚肉。
北原秀次正查看其他客人的菜單呢,聞聲抬頭對他笑瞭笑:“是活魚,你嘗嘗就知道瞭。”
冰刀也是刀,他拿著這把冰刀別說剖魚瞭,都有信心把人頭斬下來,真當頂級的職業劍士是開玩笑的嗎?
他不想和毛孩子客人多計較,解釋瞭這一句就完瞭,而春菜正舉刀準備把鮪魚剩下的部份分割開,聽瞭安蕓高聲的話,雖然表情未變,但心頭卻有些不快。
在她心中,有三個人特別重要,沒有人可以當她的面置疑非議。第一個是她媽媽,第二是她的小蘿卜頭大姐,第三個就是北原秀次瞭。
媽媽給瞭她生命,還一直很溫柔的照顧她,而媽媽過世瞭是她大姐接過瞭媽媽的責任,雖然不溫柔但也是極用心的照顧著她,她很感激這兩個人。
等北原秀次來瞭後,像個大哥哥一樣對她非常體貼溫柔,還細心傳授她廚藝,盡心盡責,絲毫不擔心教會徒弟餓死瞭師傅。
她嘴上沒說過,但心裡很敬佩北原秀次的為人氣度,是拿北原秀次當半個師父看待的,在心裡地位非同尋常,哪怕置疑福澤直隆都可以,就是不能置疑北原秀次她對她老爹沒好感,一直覺得她老爹把她那麼好的媽媽給坑瞭,甚至和北原秀次接觸久瞭,感覺北原秀次都快把福澤直隆比沒瞭。
她覺得北原秀次這樣的才是當個好父親好丈夫的料,大姐嫁瞭他一定會幸福。
她平靜無波的看瞭安蕓高志一眼,直接轉瞭轉一個輪盤,把水槽升瞭上來,然後把案板上的魚往水裡一放,靜靜道:“魚是活的。”
水槽是鋼化玻璃制作的,不完全透明但也能勉強看清東西,安蕓傢的人齊齊註目過去,發現剛才那條鮪魚正毫無感覺的在水裡緩緩遊動,頭尾齊全,但身上的肉沒瞭,隻露著裹著一層薄膜的魚骨,猛一看很是驚悚。
安蕓高志直接閉氣瞭,而安蕓瑞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訓斥他:“高志,不可以隨便懷疑別人。”
她先是嘗瞭下酒菜,又再看看這條“骨魚”,心裡也有點服氣瞭,感覺這傢店料理貴是貴,但貴的有道理這種切完瞭生魚片後,魚還能遊的事兒,她聽過但沒見過,感覺一般都是那些專業刺身名傢才會進行的表演,真沒想到在這種小店中見到瞭。
北原秀次沖安蕓瑞子笑瞭笑,表示不在意,又輕輕拍瞭拍春菜的肩,示意她趕緊把魚撈出來給它個痛快,雖然這和活雞現殺沒什麼區別,但他覺得割完再強迫這魚遊泳也太過份瞭。
春菜再看瞭安蕓高志一眼,這才把水槽又搖瞭下去,然後把魚撈出來進行最後的加工。
安蕓英助沒顧上管兒子,已經在細細品嘗刺身瞭。
淺底白碟兒很精美,白蘿卜雕的蓮花也活靈活現,但都比不上裡面的生魚片深紅色的魚肉上面有著像是大理石紋一樣的白色脂肪條紋,微微發卷,一片一片疊在一起猛然看上去像是薔薇簇一樣漂亮。
刺身也有很多做法,比如有一些流派會先給活魚魚頭魚尾各來一刀,然後讓魚繼續遊動,直到魚血流光為止,這樣片出來的生魚片潔白如玉,隱隱透明;另一種就是眼前這種瞭,用冰過的刀切割活魚,讓魚的肌肉在受冷的一瞬間極速收縮,最終讓生魚片平滑如鏡,緊致且富有彈性。
他習慣是先直接吃五片,等略微感到發膩後再蘸山葵或是醬油,但夾瞭一片眼前的鮪魚刺身放入口中,口感甘甜鮮美,一嚼略有彈性,但毫不費力又有瞭入口即化的感覺。
很復雜的口感,柔韌和絲滑聚為瞭一體,食材的鮮味不但完全沒有被破壞,反而還有瞭升華他表述無能瞭,隻感覺有種極度純粹之美,難怪要用冰做的刀來切割,若是用瞭普通剖魚刀,怕是這純粹的感覺要略微打一點折扣那是犯罪,絕對不可原諒!
而且好厲害的刀功,完全逆著魚的肌肉紋理來切割的,像是對魚本身的結構瞭如指掌一般,搞不好已經剖過幾萬條魚瞭彈性來自魚肉的本能收縮,但魚的肌肉纖維已經被切成瞭一小截一小截,這樣才能有略一嚼就會融化在舌尖的感覺。
總來的說,好吃!極品!
他也不管妻子兒女瞭,自己先幹掉瞭一盤,而說好的配酒喝一時之間完全忘瞭,酒扔在一邊一動沒動,甚至醬油和山葵都沒動過。
他很怕破壞瞭這種來自大自然的純粹之美,而等吃完瞭一盤才回過神來,心中一股愉悅感悄然升起,差點有瞭流淚的沖動這樣的廚師窩在這種小店裡,真的是太替他委屈瞭。
這樣的料理手藝,要是用來佐用劣酒,那就是天道不公!
他輕輕拿餐巾拭瞭拭嘴角,有些感嘆地問道:“這是鮪魚吧?”
鮪魚是常見的海魚,屬於大量捕撈的經濟魚種,他是吃過多次瞭,但從沒有吃過這麼幹凈這麼純粹的,這時有點不敢信瞭北原秀次現在說這是北冰洋產的超稀有魚類他也敢信。
北原秀次正給他擺上瞭熱氣騰騰的魚骨湯、魚肝煮,以為他在問產地,笑道:“這是寒鮪,正合冬季食用。”
這條魚他賣出瞭三萬多円的高價(成本五千多円),黑心的令人發指,所以他真的很盡心,餘下的魚骨頭讓春菜煮瞭湯,魚肝、魚鰾做瞭魚肝煮,這些算是送的,就不另外收錢瞭隻憑這條魚,今天福澤傢就算是安蕓傢養活的。
而產自太平洋的鮪魚是種回溯魚類,定期回老傢產卵,這時候正是捕撈的好時節。其中一批會去東京灣附近,這些秋季正是肥的時候,俗稱紅鮪、白鮪;另一批會去九州,冬季脂肪最多,適合冬季捕撈,俗稱寒鮪。
北原秀次順便給安蕓英助科普瞭一下,好讓他過會兒掏腰包時不要太心痛我們店裡的食材可是經過嚴格挑選的,寒鮪冬季吃最好,不信你看看魚肉上的大理石花紋,脂肪多肥多濃密,口感多順滑,不輸肥牛,而且寒鮪基本沒有對人體有害的寄生蟲,特別適合刺身,所以這魚賣你30000多円真的不貴。
其實進食材根本不是他的功勞,他就是列個單子,然後是冬美一大早爬起來四處打探尋覓,不過這些就不用和客人說瞭。
安蕓英助聽的連連點頭,但終於摸起酒杯喝瞭一口清酒,感嘆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的刺身,但這樣讓酒更難以下咽瞭。”
他連連嘆氣,意思是很為北原秀次不值,而北原秀次沒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挑瞭挑眉,心升不快。
好吃這沒問題,生魚片就是魚膾,當年聖人吃瞭都走不動路的,你吃出好來真是再正常不過瞭,但怎麼又提起酒的事兒瞭?
愛知縣是個以紡織業為主的工業縣,既不產好米,污染也嚴重,水質賊差,根本不是釀酒的好地方。
這本地沒有好酒,外地來的酒你又覺得是次等貨,這能怪我們嗎?
不過這好歹是他同學的老爹,不是一般客人,面子也要給兩分。
他看安蕓英助花瞭差不多三萬円的酒就抿瞭一口便不太想動瞭,想瞭想對春菜說道:“春菜,去後院把那個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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