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傢人住在村尾不遠的牛棚裡。
阮棠一人去瞭牛棚。
阮舟早站在門口等著接她,阮棠有些意外,“你是在等我嗎?你好像早知道我要過來?”
阮舟為阮棠撩開厚重的草簾子,讓阮棠進門。“你男人說的。”
“他來過?”
“年三十來的,送瞭很多東西。”
阮棠有些動容,沒想到季南烽竟然願意做這些,做瞭也不曾向她邀功。
阮父聽到動靜也迎瞭出來,“他什麼也沒說?這麼看,為人勉強過關。”
阮棠隨著阮棠父進門,就看到牛棚雖味重,但是收拾得齊齊整整,床上也有兩床被子。
上回在挖河道時,她還隻看到瞭一床被子。
“不用看瞭,這都是小季拿來瞭。他拿瞭兩床厚棉被來,讓我多縫點大補丁上去,所以也就是看著寒磣些。小季還拿來瞭幾塊兔毛,我們一人做瞭一件兔毛背心,可暖著,你就別擔心瞭。”
阮傢人又細細地問瞭改嫁的原委,得知杜雪晴嫁給瞭徐彥後,他們猜測杜傢應該也出事瞭。
杜父會鉆營走瞭副院長的路子,副院長倒臺瞭,他肯定會受牽連,估計問題還不小。
阮棠這才知道杜雪晴為何會匆匆嫁給徐彥。
阮母將飯做好瞭後,就讓阮棠去將季南烽尋來吃飯。
阮棠拒絕,他們那麼些人吃一頓,不得讓她傢人一兩個月都勒緊褲腰帶。
“甭管你們倆以後如何,隻要沒離婚,他就是老阮傢的女婿,新女婿上門,招呼一頓飯也是應當的。”
阮棠剛要出門叫人,季南烽就帶著季小弟和賀昆來吃飯瞭。
賀昆的視線落在阮父的身上,好半晌才試探地問道:“您是滬一的阮伯父?”
阮父抬頭看向賀昆,搜尋瞭一遍記憶也不記得這個人。“你是——”
“我爺爺是賀宗,三年前負傷昏迷,是您去京市做的開顱手術。”
阮父恍然,“原來你是賀老的孫子,沒想到在這兒還能見到故人。”
賀昆扒著飯時,視線在阮棠和阮父之間穿梭,別說眉宇之間那種清貴氣還是頗像的……所以,阮棠是阮父的女兒。
等回到瞭季傢,賀昆就開始圍著季南烽轉悠。
“你走狗屎運瞭,你懂嗎?你知道阮伯父是誰嗎?腦科大拿,你等著吧,過不瞭多久,隻要有大佬需要用到阮伯父,阮傢人就能回去的。”
季南烽應瞭一聲,“喔。”
賀昆急瞭,“你到底懂不懂啊,腦科大拿。就算有人想搞阮傢,也不敢將他放得太遠,到滬市坐個船一夜就到瞭。你得抓緊啊,萬一阮伯父回瞭滬市,我嫂子極有可能也跟著回去!”
季南烽:“嗯。”
“你瞎嗯個屁呀!你要是知道的話,趕緊回屋生孩子去啊!一舉就中,以後你還能夫憑子貴。我昨晚都沒聽到你們屋裡有動靜,這可不行啊,你得學習學習你傢隔壁的,夜裡三點還在努力呢。”
季南烽忍無可忍,一腳將賀昆踢飛。
哪壺不開提哪壺,哪個新婚的像他過得那麼慘,結婚一個多月,就碰瞭媳婦一次。
很快,季南烽就知道他的好戰友比他還慘。
孟瓊英成功地說服瞭餘成茂,兩人假結婚,等過一段時間風聲過去瞭,兩人再離婚。
當天,孟瓊英就領回瞭結婚證。
餘成茂借瞭季南烽的自行車,親自來接孟瓊英。
結婚證都領瞭,曲文麗和其他知青們再勸也沒用,隻說要送一送孟瓊英,認個路。阮棠和杜雪晴也來瞭。
等看到餘成茂的破茅草屋時,知青們的看孟瓊英的臉色都變瞭。
茅草屋連個坐人的地方都沒有,知青們將人送到就回去瞭。
阮棠、杜雪晴和孟瓊英三人都匆匆嫁瞭,這麼一對比高下立見,阮棠雖然男人是吃供應糧的,但是傢中老的老小的小,她得照看一傢子。杜雪晴就不一樣瞭,兩個姑姐都是城裡的雙職工,男人還是供銷社的,隻要生瞭孩子,大隊長說不定就能將她弄個工作來。
再加上,今年的工農兵大學又開始招生瞭。隻要得到瞭徐大隊長的舉薦,那多半是穩瞭。
就連曲文麗這個女知青長也可以忽視瞭阮棠,阮棠倒是無所謂,騎上自行車就先走瞭。
杜雪晴看著阮棠的背影嘆瞭一口氣,
“唉,沒想到我跟棠棠會走到這一步。我以為棠棠會理解我的,徐彥一定要娶我,我又惹不起徐傢。”
“隻要阮棠跟我說幾句軟話求求我,我可以幫她在我公公面前爭取工農兵大學名額的……”
知青們聽瞭後,愈發打定瞭主意要跟杜雪晴好好套套近乎。
阮棠騎著自行車先回瞭村裡,就看到徐傢兩個姐姐回娘傢來拜年瞭。
等杜雪晴被簇擁著回傢時,就聽徐二姐說出瞭一個勁爆消息,上頭很可能要實行計劃生育。往後一對夫妻隻能生一個孩子。
徐父一聽就炸瞭,他就徐彥一個兒子,原本指望著徐彥能生個十個八個,誰想徐彥才結婚就要控制人口。
徐母當即就讓小兩口回房,現在就去造人。“晚飯,我會給你們送進來的。離老三上班還有幾天,你們這幾天就別出房門瞭,要什麼我給你們送進來。”
杜雪晴臉色刷白,她受不瞭徐母話裡的粗糙。而且,她並不想生孩子,她還那麼年輕,她不想一輩子都留在鄉下,她要回城的,有瞭孩子就有瞭拖累。
“我不是母豬,生孩子這事隻能隨緣。”
徐父知道大城市來的兒媳婦心高氣傲,允諾道:“隻要你生出兒子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我給你爭取。”
杜雪晴驀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徐父,“真的?”
隻要上瞭工農兵大學,她就能離開這破地方!
徐父點頭:“我孫子的媽是大學生,往後也不會差。”
徐二姐忙給瞭徐彥一個眼神,讓他拉著杜雪晴回瞭屋。
徐母忙張羅著要給兒子補一補。
一開始徐傢都捂著這事兒,後來,是徐母四處問兒子多的傢裡討要生子偏方,一不小心說漏瞭嘴。
等到這消息傳到瞭季傢,已經初六。阮棠的小日子也走瞭,季南烽也要去公機械廠報道瞭。
初六這一晚,全村都早早地熄燈上瞭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