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昆安排瞭便衣蹲守在老婆婆時常出現的那一段街頭。
這一段路,恰好是回招待所的必經之路,後面就是公園,沒有商鋪沒有居民樓。
隻有一班公交車站會經過這裡。
賀昆聯系上瞭公交司機,他們說這個老婆婆就是最近一個月才出現在這裡的。
賀昆又拜托他們想一想,有沒有見過這個提著大籃子的老婆婆,他們沒這個印象。
不過熱情正義的公交司機聽說能幫助便衣們破案,主動幫忙聯系瞭其他線路的司機,在他們繪聲繪色地描繪下,終於有司機想起曾經看到過這個老婆婆。
因為他曾看到過一個大男人晃晃悠悠地遛著大菜籃子,覺得有趣,後來又看到那個老婆婆拎著大菜籃子,還想著會不會是同一個籃子。
那一條公交班線,恰好招待所的西面,隔瞭一個公園,那裡就有一大片的棚戶區。
經過司機們的描繪,賀昆最終將老婆婆出入的范圍劃在瞭棚戶區裡。
賀昆當即回瞭招待所,找便衣頭兒要人手去盤查棚戶區。
因為招待所原是租界,沒有保留當初的設計圖紙。苗建業跟人打聽瞭後去找當初的建造單位,還沒有回來……
地下的藏酒室裡。
阮棠趁著老婆婆去準備午飯的時候,睜開瞭眼睛。
“俞笑笑,你想出去嗎?”
懷孕女人依舊是癡呆地望著前面,對阮棠的話毫無反應。
“我是杭省的領隊阮棠,我的能耐你應該聽說過吧?你看到那個男人的胳膊斷瞭嗎?就是我卸瞭的。”
阮棠說到卸瞭男人的胳膊時,俞笑笑的手抖瞭一下。
有反應就好。
她現在手腳都被捆著,需要俞笑笑的幫助。
“我們有三個人,對付一個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太婆,很容易。隻要我們合作,我們一定能出去……”
說到出去,俞笑笑又沒瞭反應。
這是對出去很排斥?
聽到腳步聲響起,阮棠趕緊閉上眼睛,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
老婆婆瘸著腿端來瞭饅頭泡水,照舊威脅利誘地勸瞭俞笑笑吃瞭下去。
“你已經懷上瞭孩子,你一生都毀瞭,你出去以後,你的同事你的傢人會不會嫌你臟?會不會嫌你惡心?
與其被人嫌棄,還不如跟瞭我兒子,我們母子倆會看在孫子的份上,好好對你的。
過個幾年,你兒子娶媳婦瞭,你就能想享婆婆的福瞭,你的福氣大著呢。”
等俞笑笑吃完,老婆婆拿瞭一個饅頭慢慢啃。
阮棠隻覺得身上毛毛的,她知道老婆婆一定在陰惻惻地盯著她。
不多會兒,就聽到瞭老婆婆拖動著瘸腿的聲音,停在她們跟前好一會兒,然後就聽到瞭手風呼過來的聲音。
啪——
對著她的腦袋就是呼呼兩巴掌。
阮棠毫無反應。
心裡已經開始罵娘,這老虔婆,等她出去會加倍奉還的。
“麻煩,又要死兩個。”
老婆婆啃完饅頭後,就睡瞭。
不知道等到瞭什麼,猛地驚醒時出瞭一頭的冷汗。
然後焦躁地在地下室裡轉來轉去。
“他們能懷疑上我,也可能會找到傢裡,阿福就在傢,會不會出事……一定不會的,夢都是相反的。”
老婆婆越安慰自己越心焦,她瘸著腿就出去瞭。
等她一走,阮棠就支棱瞭起來。
這次機會難得,她一定要出去。
“俞笑笑,你覺得就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傢,生出來的兒子會孝順你嗎?”
“萬一,你生出來的是女兒呢?你一輩子都要給那種殺人犯生兒子嗎?”
“你是不是怕出去沒臉見人?你是醫生,上哪兒都不會餓死。你可以改名換姓,請求組織幫忙調到一個人生路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就在阮棠打算放棄的時候,俞笑笑終於開口瞭。
“我要怎麼做?”
“你把你跟前的碗踢給我。”
這口破碗是老婆婆用來給俞笑笑喝水的。
俞笑笑怕尿多,一直不怎麼肯喝,老婆婆就將水碗放在她跟前誘惑她。俞笑笑到底還是不想死,隔段時間總會要求喝幾口。
這老太婆,太懂磨人心瞭。
俞笑笑動作僵硬地動瞭動腿,試瞭好幾下都夠不到破碗。
她拼命地拉扯著自己的身體,終於碰到瞭破碗。
她雙腳夾住瞭破碗,高高地舉起用力一甩!
破碗,碎成瞭碎片。
她找準方向,使足瞭勁兒將最大的一片碎片踢給瞭阮棠。
因為怕她跑瞭,俞笑笑身上的鞋襪早被收繳瞭,身上隻包裹著一件薄毯子。
阮棠顧不得多看一眼俞笑笑鮮血淋漓的雙腳。
阮棠側躺下身體,摩擦著碎片。
快瞭快瞭。
兩人幾乎是同時磨破瞭手上的麻繩。
雙手得瞭自由,阮棠忙解開腳下的麻繩,轉身又去解柳湘雲的。
“你們想跑?!”
男人陰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阮棠摸不到趁手的武器,腦子已經快速地運轉著,要是挨一下棍子,再卸瞭男人的另一隻胳膊概率。
隻要俞笑笑不反手,這個就可行!
他娘的,豁出去瞭!要不然大傢都得死。
阮棠站起身將俞笑笑和柳湘雲護在瞭身後,才看清原本隱在門後的男人,慢慢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臉上有一塊可怖的紅斑,從額頭到下巴,就像是個鬼影一般。
男人剛抬起棍子,背後就挨瞭一棍而倒地。
背後露出瞭一個人影,是李溫韋。
“是我不好,連累瞭我的小姑娘受苦瞭。”
阮棠冷著臉不接話,果然這事李溫韋也有份參與。
李溫韋也不在意阮棠的冷臉,丟給瞭俞笑笑一套衣服。
“小阮阮,下次見。”
等阮棠將柳湘雲的麻繩解開,地下室就傳來瞭踢門聲。
季南烽見藏酒室門口倒瞭兩個人,心慌地就往裡面沖。
他看到瞭阮棠好好地扶著柳湘雲站在屋裡。
好好的,又一點都不好。
“愣著做什麼,趕緊送人去醫院!”
她剛剛趁著俞笑笑穿衣服的時候,偷偷給柳湘雲灌瞭不少的靈泉水。
救護車早等在門口。
苗建業親自領著醫護扛著擔架進來,一見到柳湘雲昏迷不醒,腿都軟瞭。
搭著擔架往外走,一聲一聲地叫著柳湘雲,讓她睜開眼看看他。
“等一下。”
阮棠叫住瞭苗建業,讓他把外套脫下來蓋住柳湘雲的頭。
柳湘雲一走,女便衣就要扶阮棠和俞笑笑上擔架送去醫院檢查。
“我沒什麼大礙,能不能幫我拿套幹凈的衣服。”
阮棠還在哺乳期,被綁瞭這麼久,裡面的衣服早浸濕。
季南烽請柳社長幫忙去拿衣服,等衣服拿來後,又請男同志們避一避。
留下瞭兩個女便衣和季南烽。
阮棠也不著急換衣服,走到那對母子面前。
反手對著他們的腦袋就是四個大耳瓜子!
她早說過,這兩巴掌她遲早會加倍奉還!
“我能打嗎?”
這是俞笑笑開口說的第二句話。
阮棠點頭,“能,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俞笑笑穿著李溫韋送來的新鞋,抬腳就朝著男人的襠部踢去!
一下又一下!
誰都沒有阻止。
女便衣默默地轉過身,這種人渣踢爆瞭也是罪有應得。
直至血濺新鞋,俞笑笑這才收回瞭腳。
“小姑娘,我們該出去瞭。”
俞笑笑被扶上瞭擔架,這一回不用阮棠提醒,就有便衣主動脫下瞭外套,蓋住瞭俞笑笑的頭。
嗚——
外套下,俞笑笑身體抽動,如小獸般悲呦的哭聲傳瞭出來。
現場的所有人都垂下瞭眸,靜靜地等著俞笑笑發泄。
俞笑笑吸瞭吸鼻子,發出瞭輕輕的鼻音。“我好瞭……”
擔架被抬瞭出去。
阮棠朝著季南烽扯瞭扯嘴角,“季南烽同志,快把小白白給我貼貼。”
阮棠一眼就看到瞭季南烽胸前掛著的小崽子。
早些天,季南烽找裁縫做的抱娃兜已經用上瞭。這會兒,小崽子就被掛在他的胸前,季南烽一手護著小崽子。
季南烽幾步走到阮棠的身邊,一把將人抱住。
小崽子被擠在中間,一開始還嗷嗚嗷嗚地叫,等聞到瞭口糧的味兒,就嚶嗚嚶嗚地要推開季南烽。
阮棠生怕擠壞瞭小崽子,忙拍開季南烽,將小崽子解救瞭出來。
很是稀罕地貼瞭又貼,被小崽子啃瞭一臉才心滿意足地抱著小崽子上瞭擔架。
季南烽目光幽怨地看著小崽子。
這個親親貼貼的福利,原本是他的。
季南烽都來不及嫉妒,擔架出瞭12號樓門口,就有記者拿著長槍短炮拍攝著。
“領導,吸血案告破瞭嗎?”
“這些都是受害者嗎?受害者還活著嗎?”
“兇手是什麼人?”
便衣們將記者同志們擋開,“案件已經取得瞭關鍵的突破,偵破後局裡會召開記者招待會。屆時,會回答各位記者的問題。”
救護車駛瞭出去,有活絡的記者忙往外跑,追著救護車跟到瞭醫院。
最近的醫院就是滬一,所以,三人都被送往瞭滬一。
為瞭保護受害者的隱私,滬一特意為三人開辟瞭綠色通道,特批瞭一層的VIP病房。
等阮棠醒過來,就看到瞭季南烽正在給小崽子喂奶。
小崽子撲騰地雙手雙腳不肯吃,噗噗噗地噴著口水。
季南烽將奶嘴使勁兒地往小崽子的嘴裡塞。
父子倆都倔得不行,誰也不服誰。
阮棠看得好玩,忍不住笑出瞭聲。
父子倆聽到阮棠的聲音,齊刷刷地靜瞭靜。
季南烽還沒開口,小崽子就先嚎上瞭。
哭得那個慘喲。
鼻涕眼淚全糊瞭季南烽一前胸。
阮棠忙坐起身,將小崽子抱入瞭懷裡,還不忘埋怨地瞪瞭一眼季南烽,“你跟小白白一個小崽子計較什麼?”
季南烽深吸一口氣,不生氣。
自己千辛萬苦地下得崽,不忍著能咋辦,塞回去嗎?
阮棠與季南烽確定沒吃藥掛鹽水後,才放心地給小崽子喂奶。
被綁的十幾個小時,她怕漲奶後回奶,每回趁著那老太婆出去時,就擠著柳湘雲的胳膊擠出奶水。
“湘雲姐醒瞭嗎?”
季南烽點頭,“比你早醒兩三個小時。隻是有一點不大好,她懷孕瞭,很多藥都不能用。”
苗建業怕柳湘雲後腦勺的傷留有後遺癥,想要先流瞭孩子,掛水養傷。被柳湘雲給趕瞭出去,還叫囂著要休瞭苗建業。
知道柳湘雲還好後,阮棠又問起瞭俞笑笑。
在俞笑笑的強烈要求下,入院後就安排瞭流產手術。
被關瞭那麼多天,俞笑笑的身體狀況並不理想,婦產科醫生原本是不建議馬上流產的。
但是精神科醫生卻堅持,因為俞笑笑的精神在崩潰的邊緣,如果讓她懷著孩子養身體,她極可能會想不開。
在各科的努力下,俞笑笑手術很成功,術後精神也不錯。
當天,女便衣就給俞笑笑送來瞭新的身份。
俞笑笑抱著新身份證明,安穩地睡著瞭。
能睡著,是好事。
因為柳湘雲先醒來,就先接受瞭便衣的問話。
阮棠醒來後,便衣也按照慣例問瞭話。
等俞笑笑情緒穩定後,由女便衣對她進行瞭問話……
賣橘子的老婆婆叫張大春,因為生下瞭鬼面兒子後,就被婆傢趕瞭出去。婆傢人一口咬定是張大春作孽太多,才會生下這種遭瞭詛咒的兒子。
她千辛萬苦地將兒子拉扯大,因為兒子臉上的胎記,沒有人傢願意將女兒嫁過來。
而前夫後來生的兒子不僅娶瞭高中生媳婦,還生瞭一對雙胞胎。這將張大春刺激地不行,設套坑瞭四個小姑娘。
借兜賣橘子為由,騙瞭獨行善良的小姑娘到角落裡去交易。這時候她兒子就會出現,一棍子將人打暈拖走。
要是一個月沒懷上,就殺人拋屍。
張大春母子倆因為生活困難,街道給安排瞭掃垃圾的活。
每次拋屍都是用垃圾車拖去,因為垃圾車臭,人們見瞭都是遠遠地走開。這給瞭母子倆人極大的方便。
這回,將目標投向招待所,是因為張大春看中瞭醫護們的高學歷,比前夫的兒媳婦的高中學歷強。
因為醫護多,張大春還挑剔上瞭,挑著好看的醫護下手,想要彌補他兒子的長相……
案子至此算是水落石出。
但是,據俞笑笑回憶說,她是第二個被綁的。
隻是那個醫護運氣好,她被綁的第二天跑瞭出去。
她原本以為那個醫護會帶人來救他們,但是她等啊等,越等越絕望,隻有一個一個地醫護被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