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汐在傢待瞭半天,一看天氣放晴,路上也沒有積水的樣子,在傢待不住瞭,拿著錢來到青龍鎮。
每個歡樂的節日,都是賺錢的日子。
她覺得自己要是在過年這種大節日裡不賺點錢,那真是要愧對自己的良心瞭。
過年肯定能賺錢,但是,做什麼生意好呢?
她到青龍鎮晃悠瞭一圈。
過年,有什麼必需品?
腦中想瞭一圈,最後她決定,過年還是賣春聯吧。
現在已經十一月末,鎮上賣鞭炮的店裡,已經有擺上春聯賣的。聽王氏說,每年青龍鎮臘月二十七到二十九,是天天市集,大傢就會開始年貨大采購。
現在,冬至剛過,又不是集日,鎮上的人不多。她要是準備好一些東西到各個村賣,肯定有市場。
過年,隻要傢中還過得去的,傢傢戶戶都要貼春聯討個吉利。所以春聯總是不愁賣的。
顏汐買瞭一疊紅紙,興沖沖回到劉傢,一看劉衡已經讀完書,正在院子裡劈柴。秀才公劈柴,大材小用啊。她將紅紙一放,拿過劉衡手裡的斧頭放到一邊,“二郎哥,幫我寫點對子吧?”
劉衡聽她說寫對子,再一看那疊紅紙,“汐兒,你打算賣春聯啊?”
“村裡幫人寫春聯,可不能收錢啊。”王氏連忙說瞭一句。
現在讀書人金貴,一個村可能都沒幾個人識字,更不要說會寫瞭。
自從劉衡讀書寫字後,每年過年前,村裡不少人傢都會買紅紙上門請劉衡寫春聯。人傢拿兩個雞蛋或者一捧瓜子,也有空手而來的,但是劉衡不管人傢有沒有拿東西,都會幫人傢寫上一副對聯。
這是族裡人情往來,自然是不能收錢的。
“嬸娘,我知道,不在村裡賣,我拿到外面去呢。”
“你的凍瘡才剛好點,傢裡如今也不是很缺錢……”
“嬸娘,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書上不是說‘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嗎?老天爺都要我們把握機會呢。”
“歪理!”劉衡點評瞭一句,又忍不住笑瞭。他不由好奇地問道,“汐兒,你怎麼知道這句話的?”要不是在府學看瞭《史記》,他都不知道這句話。
“額……在外面聽人說過的。”顏汐隻能含糊瞭一句,“二郎哥,快幫我寫幾幅對子,我再臨摹幾幅,”
“好。”劉衡看她不肯細說,也沒追問。汐兒身上有很多秘密,她不說,自己也就不問瞭。
“過年前,我們再賺一筆。”顏汐看他沒再問,松瞭口氣,摩拳擦掌準備過年前的生意。
“哈哈,好的,那我就仰仗顏老板發財瞭。”劉衡笑著擦幹凈手,到屋裡拿瞭筆墨出來。
王氏見兩人興頭十足,隻好給他們騰地方。
時下的對聯有大對聯和小對聯的分別,大對聯一般是七字及七字以上,貼於傢中大門處。小對聯則是五個字的對聯,傢裡房門和大門都能貼。
顏汐買的大紅紙,能裁出三副大對聯,要是小對聯則能剪五副,還能多一條寫神位名的邊角。
“寫什麼好呢?”劉衡提筆在手,想著該寫些什麼對子。
“寫簡單的。上聯年年如意萬事好,下聯步步吉祥福滿門;上聯一年四季行好運,下聯八方財寶進傢門;上聯日子紅火喜迎門,下聯天隨人意福星照……”顏汐一口氣報瞭十幾條對聯。
劉衡皺眉,“言辭太俗瞭些……”
“就這麼寫,雅致的寫一兩副就好瞭。”顏汐隻打算拿出去賣給村裡人,太過雅致的人傢也看不懂。鄉下百姓們,就喜歡看到直白的好啊、福啊、財啊這些字。
劉衡也不糾結,提筆寫瞭下來。
顏汐就在堂屋墻上掛瞭一條繩子,將劉衡寫的對子一副副掛起來吹幹。
她自己也沒閑著,撐開另一張桌子,提筆臨摹劉衡寫下的福字,對聯她還不敢寫,鬥福和小條幅已經敢動筆瞭。
自從陪劉衡府試回來,她就開始堅持練字,到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字還是很有進步的。
劉衡看顏汐也在寫,放下筆過來看瞭一眼,這一看不由一愣。
原來,因為顏汐沒有字帖,她都是臨摹劉衡的字。這幾個月練下來,居然也有瞭兩分形似。
“二郎哥,我寫的怎麼樣?”顏汐有些小得意,三個來月有這個成果,她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進步很快。”劉衡看她微微得意的樣子,表揚瞭一句,看她在寫的幾個字,“這個福字這裡應該轉腕,要壓一壓。”
顏汐照他說的寫瞭一下,劉衡看她用力還是不對,一隻手撐在桌沿上,另一隻手從身後扶住她的手腕,帶著她一起寫。這個姿勢,等於將顏汐整個人包在懷裡瞭。
顏汐一愣,這個姿勢會不會不合適?
“明白瞭嗎?”劉衡松開手,問道。
“我明白啦。”顏汐點點頭,自己才九歲呢,不要想太多瞭。
她重新寫瞭一個,劉衡滿意地點點頭,走到自己桌邊,繼續寫那些對聯。
一個下午,兩人寫出瞭三十來個鬥福,還有二十來副對聯,顏汐將裁對聯剩下的邊角料,都剪成一掌來長、三指寬的小紙條。
這些小紙條,都是寫灶君神位、五谷豐登、隨行神位、六畜興旺這樣的字,貼在特定的地方,表示這是神位所在,平時過年過節的時候,這些神位就會插香供奉。
寫的時候感覺筆下寫的不是字而是錢,乍一停下來,感覺手腕酸痛瞭。她從來沒有一口氣寫這麼久過,感覺那手都要斷瞭一樣。左手托住右手,忍不住嘶瞭一聲。
“你寫太久瞭,不習慣,稍微轉轉腕子,不然明天還要痛。”劉衡一看她痛得齜牙,過來捏住她右手轉瞭幾圈,“習慣就好瞭。”
他專註地幫忙揉手腕,顏汐看他濃眉微皺的樣子,一顆老人心不好意思地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好瞭,不酸瞭。”終於撐不住瞭,她趕緊抽手,轉身假裝去整理掛在繩子上的對聯。
劉衡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抓著顏汐的手,再一想到剛才教她寫字,不由俊臉微紅,咳瞭一聲,“晚上你不要拿重的東西,歇一歇,明天就會好些。”他低頭忙著收拾桌上的東西,將筆從左邊移到右邊,將紅紙又挪到上面,嘴裡囑咐瞭一句。
“哦。”顏汐應瞭一聲,老臉也感覺一陣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