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顏汐不得不說占瞭古人的便宜。
這些驛站不少都在交通要道,但是不能作為民用商用,占瞭好地卻沒法變現。
再加上士農工商,安土重遷,在傢種地日子好好的,沒什麼想著要離開傢出來開茶棚;這種荒郊野外膽小的也不敢開。
風俗習慣,束縛瞭人。
顏汐看這驛長高興的樣兒,決定下傢茶棚也可以優先選這種地方。
看完地方又和驛長談妥後,顏汐也顧不上天冷,找到附近的牙人傢,請他居中牽線,買下望安驛不遠處一塊地的主傢。
這主傢是個精明的,看顏汐正月裡出來看地談價錢,吃準瞭她肯定有用,這麼一處荒地,竟然開價就要二十兩銀子。
顏汐不想墨跡,跟那牙人說道,“這地我很喜歡,買賣談下來,你若是砍下一兩,我就給你一百文當工錢,砍下二兩給你兩百文。”
那牙人頭一次遇到如此大方的主顧,比顏汐還上心。正月裡正是生意清淡的時候,他也不嫌辛苦,將這地對面的主傢一起問瞭,兩塊地比較著互相壓價,愣是給砍到瞭十二兩,一下比市價還低瞭不少。
顏汐覺得這牙人是個能幹的,牙人的抽成之外,額外給瞭他八百文。
那牙人看顏汐給錢爽快,利索地幫忙到衙門裡將地契手續都給辦下來。
到瞭永州城,顏汐又去拜訪瞭錢大掌櫃,請他介紹可靠的工匠,盡快開工將茶棚開起來。
錢大掌櫃聽說顏汐改開茶棚瞭,不由好奇,“顏娘子,您的手藝若要開茶樓,永州城裡盤一個鋪面就是,何必開在望安驛那樣的地方啊?”顏汐做的冰皮月餅和其他點心,錢大掌櫃都是贊不絕口。
顏汐搖頭,“不瞞您說,本錢有限,以後是打算在城裡盤鋪面,到時還得您幫忙給掌掌眼。”
“那有什麼說的,到時您找我老錢,我在永州這兒土生土長,城裡鋪面熟悉。”錢大掌櫃聽顏汐說錢不夠,倒也覺得有理。
他自從與顏汐做生意以來,還是得瞭不少益處。趁著顏汐到永州瞭,又向她請教酸菜可有新鮮做法。推出這麼久,其他酒樓也有摸索出酸菜做法,自然也推出瞭一系列酸菜菜肴。
“其實,我傢的酸菜如今再送到永州,成本太高,您不如就近找些商傢供貨。”顏汐知道酸菜已經不是自己獨傢瞭,先一步提出解約,賣足錢大掌櫃人情,“既然酸菜魚大傢覺得可口,您何不試試酸甜口的呢?”顏汐推薦瞭錢大掌櫃做一桌酸甜菜肴,糖醋排骨、糖醋魚、糖醋藕片……
醋不值錢,糖卻是金貴物。錢大掌櫃一聽金貴的糖做這麼多的菜肴,連連道謝。
這些菜,顏汐隻給瞭一個大致做法方向,並不打算親手來教廚師們,屬於白送的人情。
錢大掌櫃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顏汐居然就送瞭自己這麼一份大人情,連酸菜訂購之事也主動提出解約瞭。他自然承情,主動提出拿一張自己的拜帖去拜訪望安驛那邊的縣衙。
顏汐帶瞭劉衡的名帖,如今再有錢大掌櫃的名帖,等於自傢茶樓帶瞭點陳傢的背書瞭,自然感激不止。
望安驛的茶棚,一邊開工,一邊卻搭瞭簡單的木板房就先開張瞭。
顏汐調瞭劉進寶帶人過來當掌櫃和夥計,這間木板茶棚雖然簡陋,進門卻是一面墻的書籍,都是顏汐從各傢書鋪搜羅來的應試房選。
所謂房選,也算是這時代的考試輔導用書,有歷年狀元榜眼的應試文,有時下文豪的點評,還有考過進士們的心得體會等等。
本來,這些書是給劉衡準備的。但是,現在劉衡不能趕考,這些房選不能白放著,劉衡抄瞭一份,顏汐就將這些放到茶棚裡。
這天天快擦黑時,一個人喘著粗氣敲門,“店傢,還有熱茶賣嗎?”
這時已經準備打烊瞭,劉進寶開門一看,門外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書生,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棉佈袍,背著一大行囊,看著就是要上京趕考的樣子。
如今已經是正月十一,這時候上京時間很緊張瞭,一個不好就會錯過考期。看這人的穿著打扮,顯然是傢境貧寒。
原本顏汐看劉衡那樣,以為中舉之後都成富人瞭。深入瞭解之後,她才明白,舉人剛中舉之後,有投獻的,有結交的,朝廷還給發錢糧,的確是變富瞭。但是,要是想要繼續攻讀參加會試,不說學習的開銷,就進京一趟,路費食宿等等,這一筆開銷就是大錢。
要是時運不濟,連著幾次都沒考中,傢裡又不會盤算經營的,傢底也會掏空。
這位看年紀,隻怕就是多次應試不第的。
劉進寶連忙開瞭門,“這位老爺,我們已經打烊瞭,這天寒地凍的,您趕路也不好走,先進來坐著,我再給您燒壺熱水去。”
“多謝小哥,有勞。”那舉人進門跺腳,挨著炭盆才覺得人活泛瞭點,那雙腳凍得感覺都不是自己的瞭,一雙棉鞋也已經濕透。
劉進寶讓人去燒水,自己找瞭一個草墊讓他踩腳,“您將鞋子脫下來放到炭盆上烤烤,這濕鞋子穿著可要受涼的。”
“多謝小哥。”那舉子又道瞭一聲謝,脫下棉鞋,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您這是要上京去啊?”
“是啊。”那舉人點頭,抬眼一看,卻看到對門的墻上那一架書,尤其是一本大大的房選兩字,他吃驚地跳起來,居然也感覺不到冷,穿著棉襪就走到書架前,這一看,這一架子全是各種房選、選編。
“你們這兒,怎麼會有這些書?”
酒樓茶肆多會裝點門面附庸風雅,這鄉野之地的茶棚,竟然用房選裝點門面?
“我們東傢的哥哥,就是我們大東傢,是去年永州舉子,今年不能去趕考,特意將自己收藏的考試書籍留在這兒,您若有看中的,隻需留下姓名,就可取走。等您考完之後,還到我們茶棚裡即可。”劉進寶拿出一本簿子,上面已經寫瞭一些姓名,寫瞭借書者的姓名籍貫,還有借書日期。
那舉子提筆寫瞭自己的名字,“不知貴東傢是誰?”
“我們大東傢姓劉名衡,是永州下屬明水縣人,去年中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