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福壽隻覺心口一疼,但他強忍著沒有喊出來,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那個阿姨和小孩在死的時候,該有多疼啊。
然而,疼痛卻沒有繼續深入,他不由睜開眼睛,見雲清把劍拔瞭出來,不由有些奇怪。
雲清嘴角勾瞭勾,淡淡看瞭他一眼,“就算是死,你們也該先把事情瞭結瞭。”
說著,她指尖打瞭個復雜的印,嘴中默念著咒語,乾坤袋裡的羅盤也緩緩飛瞭出來。
這還是楚易這次拿來給她的,她之前那個之前被他弄壞瞭。
羅盤指針緩緩轉動著,很快就朝著一個方向指去。
雲清這才停瞭下來,抬手接住羅盤,出聲道:“走吧。”
莫子驍他們趕忙跟瞭上去。
董福壽把輪椅推到董文博身旁,朝他伸出手:“爸,咱們也過去吧。”
“嗯。”董文博低低應瞭聲,手還在滴血,他也顧不上,隻撐著地爬瞭起來,在後面給董福壽推著輪椅。
父子倆沉默無言,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件事,於他們來說,終究是不光彩的。
雲清跟著羅盤往前走著,七拐八拐,走瞭兩個多小時,才在一個地方停瞭下來。
是京市郊區的一個陵園。
剛一到,他們就看到瞭一幅畫面。
一男一女並肩坐在一起看著星星,男人懷裡還躺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閉著眼睛,一隻手還拉著媽媽的衣角,正呼呼大睡,青白沒有血色的臉上滿是愜意。
夫妻倆手緊緊牽在一起,時不時對視一眼,眼裡都是笑意,一傢三口,很是溫馨。
董文博和董福壽的表情一下子就頓住瞭。
董文博認出來,那是他害死的孕婦。
董福壽也認出來,那個小男孩就是經常出現在他夢裡的小孩。
“這就是你們造下的孽。”雲清淡淡道,眼神無比寒涼,“他們本該一傢和睦,白首偕老,兒孫繞膝,可是因為你的一己之私,害死瞭他們。”
即將臨盆,想也知道一傢人有多開心,可是,喜事變喪事,大喜大悲之下,女人的丈夫也沒有扛過去,很快就想不開殉瞭情。
癡情人自古少有,可是就這麼稀少的一對,也被他害死瞭。
董文博滿是愧疚,淚流滿面。
雲清繼續道:“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他們放你一馬,你哪有機會生這麼多孩子,你早就死瞭。”
說著,她看向董福壽,“你也早就在死瞭。”
縱使有褚崢給他續命,但怎麼活著,可就不歸他管瞭。
隻要還有一口氣,也算活著。
至於董福壽,褚崢又不是要他活著,哪怕他剛一出生就死瞭,也是能達到他的目的的,甚至他還更期盼這樣的結果,這樣的話,也省得他再多等著瞭。
聽到這話,董福壽怔瞭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大概在他七八歲那年,他從小就總是生病,但那年的病格外嚴重。
後來有個阿姨,就是面前這個女人把小男孩帶走瞭,說他們不能和活人多接觸,會害死他的。
再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夢到過他瞭。
身體雖然依舊不好,但也比那之前好瞭不少。
原來,這也是因為他們的緣故。
多善良的一傢人,即便是被害死瞭,也依舊沒想過害死他們以報仇。
父子兩個被滔天的羞愧團團包圍,莫子驍和郭海生也不由得紅瞭眼眶,滿是不忍。
雲清神色淡淡,隻是眼底閃過一抹悵然。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話有時候,還真是有點道理。
狗屁的道理!
就是欠收拾。
雲清冷冷看瞭眼董文博,隨即抬步朝那一傢三口走瞭過去。
聽到腳步聲,兩人也回頭看瞭過來。
看到董文博的那一刻,兩人的眉頭立刻皺瞭起來。
男人更是一臉憤怒,沖過來就想打他,被女人拉住,朝他懷裡的孩子看瞭看,微微搖頭。
男人低頭看瞭眼兒子,這才作罷,隻看著害死自己妻子兒子的人,依舊滿眼的敵意。
小男孩也思有所感一般,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小手揉瞭揉,扭頭就看到瞭董福壽,一眼就認瞭出來。
爸爸說,就是他搶走他的命的,他看到他,就控制不住想咬死他。
但是媽媽說,他要做個好孩子,不能害人。
想到這裡,小男孩面露糾結,最後還是氣哼哼地窩在自傢爸爸懷裡,一隻手拉住他媽媽的。
小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沖他媽媽說道:“媽媽別怕,我保護你。”
說著,他沖董文博父子倆齜瞭齜牙,卻始終沒有動手。
兩人見瞭,心裡更是五味雜陳。
雲清走上前,沖小男孩招瞭招手。
小男孩歪頭看著他,烏溜溜的眼底滿是清澈,仰頭詢問地看向女人。
女人猶豫瞭下,見雲清看上去不像是壞人,這才點瞭下頭。
小男孩立刻跳下來,跑到雲清跟前,仰著小腦袋看著她。
“乖孩子。”雲清摸瞭摸他的腦袋,指尖有金光緩緩沒入他身體之中。
好舒服呀。
小男孩不由往她掌心拱瞭拱,見她手要挪開,小腦袋跟著探瞭過去,又朝她伸出胳膊,“姐姐抱抱。”
雲清挑眉,嚯,居然不怕她。
看著他期待的目光,她還是彎腰把他抱瞭起來,小男孩立刻沖她笑瞭下,又把她的手放在他腦袋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原來如此。
雲清輕笑一聲,又給瞭他些靈力,隨即點著他的額頭把他的腦袋推開瞭些,“好瞭,沒瞭。”
這點靈力,足夠他下輩子投個好胎瞭。
想著,她抬眸看向夫妻倆,說道:“我來送你們去投胎。”
聞言,兩人怔瞭下,驚訝道:“可以嗎?”
到底當瞭幾十年的鬼瞭,他們對流程也有瞭些瞭解瞭。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他們見過無數次黑白無常把他們的鄰居帶走,就連昨天剛來的小夥子都被帶走瞭,隻有他們兩個,一直滯留在這裡。
他們也問過,黑白無常說,他們兩個本來陽壽未盡,卻突遭橫禍,情況很復雜,讓他們等著,他們去走流程。
結果一等,就是幾十年。
現在,他們可以去投胎瞭嗎?
雲清點頭,“可以,我給你們走後門。”
她大師兄可是閻王,這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在那之前,也得先把一件事徹底結束瞭再說。
想著,她扭頭看向董文博,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她淡淡道:“該你還債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