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皺著眉盯著簡秋雪瘦弱的手看瞭又看,“伯母,您這段時間瘦瞭好多,是感覺身體不舒服嗎?”
簡秋雪縮瞭縮手,對她寫滿瞭擔憂的視線,莫名感到有些心虛。
“我身體很好,隻是最近的胃口不太好,吃不下東西。”
楚傾瞭然,既然身體沒問題,那就是心理問題導致的食欲不振瞭。
也許是太過於焦慮。
她一進門就註意到簡秋雪的狀態不太好,眼底還有一小片青黑,看樣子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這樣下去可不行。
楚傾剛想繼續說什麼,突然聽到門口傳來瞭腳步聲。
她往門口一看,立馬站起身乖巧地跟紀書宸打招呼。
紀書宸對她點瞭點頭,不茍言笑的臉上罕見地顯露出瞭淡淡的笑意。
“我們看到新聞瞭,恭喜官宣。”
提到這件事,簡秋雪看向紀宴舟,用眼神示意他湊過來一點,有話想跟他說。
紀宴舟:“媽,你有什麼事直說就好瞭,傾傾又不是外人。”
簡秋雪對自己愚鈍的兒子翻瞭一個白眼,她不是想背著楚傾說悄悄話,而是不想讓楚傾害臊。
畢竟她早就看出來瞭,楚傾有時候臉皮挺薄的。
簡秋雪清瞭清嗓子,聲音柔和,“官宣是好事,你們有討論過什麼時候訂婚嗎?”
楚傾愣瞭一下,下意識看向紀宴舟,手指微微蜷縮,表情緊張。
紀宴舟面不改色道:“不急,我有打算。”
簡秋雪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真的有打算?她怎麼就不太相信呢。
簡秋雪擔心楚傾誤會,輕聲解釋道:“我不是想催婚,就是好奇問一下,結婚這種大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會指手畫腳,遵從你們自己的想法就可以瞭。”
楚傾點瞭點頭,“我明白的。”
紀楚兩傢的長輩都格外開明。
楚傾又看瞭紀宴舟一眼,好奇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
有楚傾和紀宴舟在場,簡秋雪午飯吃瞭不少,心情看起來也好瞭很多。
醫院配的營養餐看起來確實讓人沒什麼食欲,楚傾終於能夠理解簡秋雪為什麼會沒胃口瞭。
“伯母,您最近需要忌口嗎?”
簡秋雪嘆瞭一口氣,“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甜食和含咖啡因的食物也不能吃,其它就沒什麼瞭。”
楚傾想瞭想,提議道:“我讓何姨做營養餐,然後給您送過來,可以嗎?”
馬上快要手術瞭,手術前一夜需要禁飲禁食,在明晚之前還可以解一下饞。
簡秋雪知道何姨的手藝好,這段時間吃醫院的營養餐確實也吃膩瞭,她有些心動。
紀書宸對上她期待的視線,停頓瞭一秒,無奈地點瞭點頭。
簡秋雪的臉上綻放開笑容,看起來氣色都好瞭不少。
……
兩人在醫院陪瞭簡秋雪一整天,天色漸晚,在走之前,楚傾單獨留瞭下來。
簡秋雪有話想對她說。
“傾傾,我其實已經做好手術失敗的準備瞭,如果真的失敗,懇請你能多安撫一下宴舟的情緒,別讓他太傷心。”
“那孩子從小就獨立,情緒也很少表現出來,我有時候都擔心他這樣會太累瞭,還好……”
簡秋雪眼神溫柔,“還好他遇到瞭你。”
相處越久,她越能明白紀宴舟為什麼會喜歡楚傾。
楚傾抿瞭抿唇,認真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簡秋雪被她逗得一樂,笑出瞭聲,“寶貝,要說照顧也該是讓宴舟好好照顧你,怎麼能讓你去照顧他呢。”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事先開解一下宴舟,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別太難過。”
楚傾眼睫一顫。
她突然發現簡秋雪似乎對這次手術一點希望都沒有,雖說不抱太大的希望是對的,但是這樣也太消極瞭。
楚傾抬眼看向她,“伯母,手術不一定會失敗,我們瞭解過瞭,那三位專傢都是行業佼佼者。”
簡秋雪嘆瞭一口氣,“手術失敗的幾率不小,我是為瞭他們才做最後一次嘗試的,也算是瞭卻妄想瞭。”
從病房出來之後,楚傾有些懨懨的。
紀宴舟揉瞭一下她的頭發,“怎麼瞭?”
楚傾看著他欲言又止,斟酌瞭一會兒,才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手術失敗瞭,該怎麼辦?”
紀宴舟表情沒什麼變化,“失敗瞭就讓我爸帶她去散散心。”
楚傾拉住他的手,“那你呢?”
紀宴舟停下腳步,垂眼看著她,對上瞭楚傾忐忑不安的視線。
“我帶你在Y國玩幾天再回國。”
他答應過楚傾,就不能食言。
楚傾一時啞然,張瞭張口,“可是……”
紀宴舟眼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你和我媽擔心我到時候接受不瞭?”
“雖然心情確實會受影響,但是很快就能調整好,手術成功算是驚喜,沒成功也不應該耿耿於懷。”
紀宴舟的心態比楚傾想象中的更好,他不是脆弱的人,內心非常強大。
楚傾卻覺得更心疼他瞭,忍不住伸手抱住他,悶聲悶氣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傾訴。”
猝不及防被抱住,紀宴舟愣瞭一下,仿佛有一股暖流湧遍全身,最後聚集在心尖上。
他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珍寶,抱著楚傾的手臂微微收緊,尾音沙啞,“謝謝傾傾。”
兩人在醫院的走廊上擁抱的一會兒。
這對東方情侶的顏值很高,站在一起格外般配,路過的人投來瞭善意又好奇的視線。
楚傾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瞭,從他的懷裡鉆瞭出來,頭發有些凌亂,臉色微紅。
“對瞭,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紀宴舟幫她理瞭一下頭發,“什麼問題?”
楚傾咬瞭一下唇,小聲道:“剛才你給伯母說,你有打算瞭,是什麼打算?”
不管是訂婚還是結婚,楚傾都還沒來得及思考。
紀宴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楚傾瞟瞭一眼他的表情,覺得這個人又要惡劣地逗自己。
他的語氣意外地認真,“我不想走訂婚的流程,想直接跟你結婚。”
……
十幾分鐘之前,楚傾差點心臟驟停。
她以為紀宴舟要當場向自己求婚瞭,內心十分不知所措。
不是不願意跟紀宴舟結婚,而是完全沒有準備好。
還好紀宴舟話鋒一轉,“當然,一切以你的意願為主,現在太倉促瞭,時機地點都不合適。”
“而且……我知道你想專心完成事業上的目標,等你達到目標,我再向你求婚。”
回想起紀宴舟的話,楚傾揉瞭揉通紅的臉。
他真的很懂自己的心思。
楚傾對婚姻並沒有恐懼,因為受到瞭父母的影響。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一說法在楚鬱和盛希蘭身上根本說不通。
他們結婚這麼多年,感情越來越好,幾乎從未吵過架,有時候在兒女面前都黏黏糊糊的,讓楚翎這個單身狗非常羨慕。
楚傾想象瞭一下,感覺如果和紀宴舟結婚,婚後的生活應該還不錯。
但是現在他們還年輕,不必急著結婚生小孩,應該多享受一下戀愛的甜蜜,順便闖蕩一下事業。
還好紀宴舟和她的想法一致。
……
手術當天,楚傾第一次覺得時間這麼難熬。
她抬頭看著手術室上方亮起的燈,又看瞭一眼時間。
剛過去一個小時。
紀書宸安靜地坐在一旁,臉色沉靜,看起來感覺不出一絲的緊張。
紀宴舟剛接瞭幾個工作上的電話,打完電話之後,便把手機設置成瞭靜音。
他現在沒有心思處理工作。
手術是一大早進行的。
三人在手術室門口幹坐瞭很久,到瞭正午,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隻有護士偶爾進出。
楚傾再次看瞭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五個小時瞭。
紀宴舟沉聲道:“你餓瞭嗎?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楚傾搖瞭搖頭,“我不餓。”
她現在隻感覺緊張,一點胃口都沒有。
紀宴舟將水遞給她,看著她喝瞭幾口,又看向紀書宸,“爸,你先去吃飯休息一會兒?午飯我讓何姨送過來。”
紀書宸似乎正在愣神,聽到他說話,過瞭幾秒才反應過來。
“不用,你們先去吃飯,我等秋雪出來。”
結果三人都沒有心思吃飯。
見氣氛有些低沉,楚傾小聲問道:“清敘知道伯母今天做手術嗎?”
紀宴舟點瞭點頭,“不僅知道,還鬧著要過來,但是我媽不讓他請假。”
其實並不是請假的問題,簡秋雪不想興師動眾,以免手術失敗後讓所有人都太傷神。
不知道又幹坐瞭多久,楚傾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快要沒知覺瞭,忍不住站起身想走動一下。
手術室的門突然毫無預警地打開瞭。
從裡面走出來一群醫生,正在興奮地互相交流著什麼。
紀書宸猛然站起身,楚傾註意到他走動的時候腳步一踉蹌,表情也不復之前的平靜。
這是楚傾第一次見到紀書宸如此失態的樣子。
領頭的醫生頭發花白,一雙綠色的眼眸中含著笑意,摘下手套和紀書宸握瞭一下手。
“紀先生,夫人的手術很成功,現在正在麻醉復蘇室,需要留觀半個小時。”
楚傾睜大瞭眼睛,手術成功瞭?!
她下意識看向紀宴舟,隻見他閉瞭閉眼,狠狠地松瞭一口氣。
紀書宸聽到這個消息,在原地愣瞭一會兒,因情緒激動,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謝謝各位醫生,辛苦瞭。”
安德森博士拍瞭一下他的肩膀,溫聲道:“等夫人醒來之後,我需要交代你們一些註意事項。”
目送著醫生們離開,楚傾沒有錯過紀書宸眼底的那一抹淚光。
紀宴舟呼出一口氣,第一件事就是給紀清敘打瞭一個電話,並且開瞭免提。
現在Y國時間下午三點,國內晚上十一點。
紀清敘的聲音很清醒,一看就知道還沒有入睡。
“哥,你這麼晚給我打電話,是媽媽的手術結束瞭嗎?”
他的聲音發緊,心臟突突狂跳。
“嗯。”紀宴舟沒有賣關子,“手術很成功,她還在麻醉復蘇室,大約半個小時會醒。”
電話那端沉默瞭良久,楚傾沒有漏掉從那邊傳來的啜泣聲。
紀清敘忍不住嗓子裡的哽咽,抽泣著問道:“那、那媽媽是不是以後能夠站起來瞭?”
紀宴舟的聲音很溫柔,“對,不過需要一個漫長的復健期,她以後會和我們一樣,不再依靠輪椅走路。”
紀清敘又想哭又想笑,死死捏著手機,開心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紀宴舟陪著紀清敘說瞭一會兒話,格外耐心,終於有瞭作為兄長的樣子。
等他的情緒平復後,才掛掉瞭電話。
……
簡秋雪從麻醉中醒來,第一眼便看到瞭坐在病床邊的紀書宸。
她沒有急著問手術結果,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聲音中透著一股虛弱,“等瞭很久吧?有沒有好好吃飯?”
紀書宸拉住她冰冷的手,“不久,你怎麼不問手術結果?”
簡秋雪愣住瞭。
她很瞭解紀書宸,他現在的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是應當是很開心的。
難道手術成功瞭?
簡秋雪剛從麻醉中醒來,思維還有些遲鈍。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紀宴舟和楚傾,從他們輕松愉快的神色中看出瞭什麼。
簡秋雪張瞭張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手術成功瞭?”
紀書宸臉上帶瞭更明顯的笑意,點瞭點頭,“對,手術非常成功,不過我們還需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簡秋雪的表情瞬間放空,眼神茫然,似乎在懷疑自己正在做夢。
楚傾扯瞭扯紀宴舟的手,拉著他悄悄退出病房,給兩位長輩留下談話的空間。
剛走出病房,她便被紀宴舟用力地抱住瞭。
耳邊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激動和開心,“傾傾,我媽媽的腿終於治好瞭。”
剛才他的情緒就像是緊繃的線,現在和楚傾單獨在一起,這根線就斷瞭,再也維持不瞭表面的冷靜。
楚傾拍瞭拍他的背,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你可以偷偷哭一會兒,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紀宴舟動作一頓,松開她,似笑非笑道:“我怎麼感覺你很想看我哭?”
楚傾無辜地眨瞭眨眼,死活不承認,“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