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被對方嚇到瞭。
驪驊早就聽到瞭甘瓊英的聲音,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以真正的樣貌面對甘瓊英,所以正在手忙腳亂地往身上穿衣服,戴面具。
而甘瓊英就是這個時候突然間跳上瞭馬車,掀開瞭車簾,驪驊被嚇得一哆嗦,手中的面具直接滾到瞭膝蓋上面。
而甘瓊英之所以會叫,是因為她掀開馬車的車簾,沒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財神爺,反倒是看到瞭“鐘離正真”!
這不亞於恐怖故事!
“鐘離正真?”
因此甘瓊英叫完之後,還沒等驪驊從地上爬起來,直接就對著馬車外面喊:“影一影二何在!進來把這個賊人給我拿下!”
唰唰兩道黑影閃過,連陳瓦都沒有看清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影一和影二就直接沖進瞭馬車中,一左一右把驪驊摁倒,還是仰面朝天的姿勢,驪驊的腦袋“哐當”一下,磕在瞭馬車的車壁上面。
驪驊當時就眼前一花,想要說出口的“是我”就這麼被磕沒瞭。
他疼得一時半會兒都說不出話,而甘瓊英則是反應極快迅速沖到他的旁邊,直接從影一的腰間拔出瞭一把雪亮的匕首,抵在瞭驪驊的脖子上。
冰涼的匕首貼在皮膚上喚醒瞭驪驊的一些神志。
甘瓊英惡狠狠地瞪著他,問道:“你為什麼會在公主府的馬車當中?”
甘瓊英的語氣極其沖,這段時間她因為在皇宮當中對付寇凝安,長期處於某種應激的狀態。
隨時隨地都能夠表現出兇狠的樣子,而且甘瓊英的思緒反應也敏捷瞭不少,在看到“鐘離正真”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將這個人拿下。
鐘離正真出現,就說明驪驊那邊可能暴露瞭,而驪驊就隻是一個商人而已,甘瓊英根本無法想象,鐘離正真如果真的要處置驪驊的話,驪驊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我的駙馬呢?你把我的駙馬弄到哪裡去瞭!”
甘瓊英手上力度用的不輕,差那麼一點就把“鐘離正真”的脖子劃破瞭。
“快點說!”
驪驊被刀壓住脖子,腦子有一些犯懵,但是聽到甘瓊英這樣兇神惡煞,最後確實把自己當成瞭鐘離正真,而且如此作為是在逼迫鐘離正真,以此來詢問自己的下落。
驪驊突然不想掙紮瞭。
他就躺在那裡,忽視瞭旁邊一左一右按著他的兩個影衛,自下而上地用那雙飽含著思念和愛意的眼睛,深深地看著甘瓊英。
甘瓊英手裡拿著匕首,心裡萬分著急,但是當她對上瞭“鐘離正真”的眼睛,徹底陷入瞭他的眼中,抓著匕首的力度卻在一點一點地減輕。
甘瓊英心裡面像刮瞭狂風暴雨一樣的亂,但是她始終看著“鐘離正真”的雙眼,直到她壓著匕首的力度徹底消失,本能地後退瞭一下,跪在地上的膝蓋一酸,就跌坐在瞭馬車的旁邊。
匕首直接就滾到瞭她的身邊。
甘瓊英的神色有一些難以形容,眼神一直在“鐘離正真”的臉上定著。
而驪驊本來準備瞭一肚子的話,但是事到臨頭,他的嗓子也像是被棉花塞住瞭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
兩個人隔著兩個影衛,怔怔相望。
也不知道過瞭多久,甘瓊英感覺到空氣都有一些稀薄,兩個影衛跪在那裡都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甘瓊英才揮瞭揮手,開口聲音十分緊繃,像是拉緊的弓弦。
她對兩個影衛說:“你們……咳……你們把人放瞭吧。”
“先…先出去吧,在外面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和進來。”
兩個影衛還是有一些不放心甘瓊英的安危,卻絕不會忤逆甘瓊英的命令,很快從馬車當中出去,像兩個黑煞神一樣守在馬車的旁邊,連陳瓦和滿月都被趕到一邊去瞭。
陳瓦和滿月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兩人面面相覷,想靠近馬車又靠近不瞭。
這一次隻有跟在馬車邊上的甜角,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那一個,她滿臉擔憂地看向馬車,咬瞭咬嘴唇。
她也有點擔心……萬一自己的主子說話說不清楚,被公主誤會瞭可怎麼辦呀。
自己的主子明明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如同百戰百勝的將軍,但一碰見公主的事情,就犯糊塗,經常方寸大亂……
就看今天早上折騰衣服的那個勁兒,隻要公主稍微皺一皺眉,自己的主子估計就肯定會胡思亂想。
而馬車長時間停在宮門口始終不是個事兒,甘瓊英把兩個影衛打發出去之後,視線從驪驊的臉上挪開,手忙腳亂地把身邊的匕首撿起來,低頭看著匕首片刻之後,又把匕首扔遠瞭。
之後敲瞭敲馬車的車壁,對著外面說:“啟程回府。”
而驪驊從地上慢慢地起身,眼神始終鎖定在甘瓊英的身上。
他雖然遇到甘瓊英的事情就會糊塗,但是驪驊是何等的聰明,如果甘瓊英一直認為他是鐘離正真的話,那樣的反應才是對的。
可是甘瓊英半路突然讓人把他放開……驪驊就算再怎麼傻,現在也明白瞭,真的像鐘離正真說的那樣,端容公主恐怕早就知道他的真容。
驪驊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歡喜還是應該擔憂。
歡喜的是她哪怕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隻是看著他的眼睛,就能夠輕易分辨出他和鐘離正真的區別。
這是驪驊多麼渴求的事情?
而擔憂的是端容公主如果早就知道瞭自己的身份,那麼她所有的……所有的喜歡和偏愛,又是否都像鐘離正真說的那樣,是在將計就計。
是用來迷惑一個敵國探子的計謀?
馬車調轉瞭車頭,重新朝著公主府的方向緩慢地行駛,車內搖搖晃晃,兩個人明明相隔不到一步,卻像是突然間被設下瞭透明的結界一般,誰也沒有靠近誰。
而驪驊一直看著甘瓊英,他今日打扮得格外的俊美,他穿瞭一身素雅的寬袍,頭發上沒有過多的裝飾,隻有一個白玉發冠,將頭發半束,剩下的墨發全部都如瀑佈一樣傾瀉下來,散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眉目和鐘離正真長得一模一樣,但鐘離正真的俊美透著咄咄逼人,驪驊不扮演他的時候……卻是眉目如山巒靜水,悠遠而沉靜。
他像活過來的畫中公子,如玉如琢舉世無雙。
但他此刻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袍,緊張的心臟跳動劇烈,撞胸腔生疼,仿佛一張嘴,他的心臟就會從得口中逃離,飛出馬車之中。
因為他根本就不想知道……他在本能地逃避,逃避第二種可能。
如果真的是第二種的話,那驪驊今天以真面目相見,就等於自爆,等於將兩個人之間那些所有的恩愛和溫情,全部都碾成瞭飛灰。
這樣驪驊就連想要重新變回他原本的模樣,想要守住這份虛假的“情誼”也再沒有辦法做到瞭。
他甚至憎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急不可耐?為什麼非要今天以真面目來見甘瓊英。
萬一真的是第二種……他們之間就完瞭。
那樣一切都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