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司夜深深看他一眼，默默把手裡的資料袋遞給他。
傅子默把手從口袋拿出來，伸手把資料袋接過來。
封司夜註意到。
他的指骨微微泛白。
那是用力握拳，才會出現的痕跡。
很明顯。
他的心情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麼輕松。
接過資料袋。
傅子默慢慢打開，他抽出裡面的鑒定報告，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把那份報告看瞭一遍，看到鑒定結果的時候，他眼皮不受控制地顫瞭顫。
好半天後。
他又慢慢地把那份鑒定報告折起來，重新塞進資料袋。
然後。
他轉身就走。
封司夜攔住他，“你去哪兒？”
“問清楚。”
傅子默笑瞭笑，“這個報告……我不相信，我不可能是鄭丹陽的兒子，我要去找我媽……問清楚。”
他雖然在笑。
可眼神是顫抖的。
像是走丟迷路的小孩，整個人表現出來的，都是強裝出來的堅強。
或許是血脈相連。
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
總之。
這一刻。
封司夜對傅子默的偏見全沒瞭。
他抓住傅子默的小臂，“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
傅子默手腕一轉，就掙脫瞭封司夜的手，他淡淡道，“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處理。”
話落。
他轉身就走瞭。
“……”
封司夜抿瞭抿唇。
他回頭看向薑黎，“我不太放心，我……”
“去吧。”
封司夜點點頭，“我很快回來。”
“好。”
傅子默的身影已經消失瞭，但封司夜知道沈姍姍病房的樓層，他直接從安全出口下瞭幾層樓梯，找到沈姍姍的病房後，他沒有進去。
而是站在門口處等待。
而此時。
病房裡。
沈姍姍正在輸液，傅子默把文件袋折起來塞進口袋裡，他深深看著沈姍姍，一言不發。
沈姍姍沒註意到他的反常。
她靠在床頭跟傅子默說，“小九那邊的情況怎麼樣瞭？醫生說能出院瞭嗎，如果能出院瞭，咱們就出院回傢去，醫院裡哪有傢裡舒服。小九接連動瞭兩次手術，這次是真的遭大罪瞭，子默，你讓人多備點補品，等出院瞭讓小九在傢裡養著。”
“那個安琪我這段時間觀察下來，她對小九是真的挺細心的，白天夜裡不辭辛苦的照顧小九，小九也很喜歡她。你去幫我查查她的資料，要是沒什麼問題，我就能放心瞭。”
“……”
這些話。
最近這幾天傅子默經常聽。
之前他並未放在心上。
總覺得封九辭是因為沒在沈姍姍身邊長大，所以她才會格外想要補償他。
現在再聽。
他突然想起來。
他媽……
好像從未這樣關心過他的事情。
還有。
同樣作為兒子。
他曾經無數次勸媽媽放下仇恨，也放過自己，但每次他這麼說，沈姍姍就會很暴躁，發很大的火。
而換瞭封九辭。
她真的同意不再和封昊還有鄭丹陽計較瞭。
“子默，子默？”
“嗯！”
傅子默回過神來，他笑看著沈姍姍，“媽，你對封九辭真好。”
“他不在我身邊長大，媽媽虧欠他太多瞭，當然要補償他。”
傅子默笑瞭笑。
沈姍姍這才註意到他情緒不對，她盯著傅子默，“你怎麼瞭，工作不順利？”
傅子默看瞭眼她的輸液瓶，輕輕搖頭。
又過瞭半個多小時。
沈姍姍的吊水掛完瞭，傅子默按瞭鈴，護士過來拔瞭針。
時間已經很晚瞭。
沈姍姍催促傅子默，“你趕緊回去吧，我這裡有護工，用不著你，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
傅子默再次笑瞭笑。
他媽啊。
跟鄭丹陽真的完全不一樣。
鄭丹陽對封九辭說話都是冷嘲熱諷，態度也是不冷不熱。
可沈姍姍對他。
關心的時候是真關心。
以至於。
他從來沒懷疑過他不是沈姍姍親生的。
傅子默嗓子裡像塞瞭一團棉花，如鯁在喉，他直視沈姍姍的眼睛，“媽，你愛我嗎？”
“三十多的人瞭，怎麼還問這種問題。”
傅子默輕笑，“就是突然發現，從小到大，你很少說愛我這種話。這段時間看到你對封九辭這麼好，心裡有點酸酸的。”
“你這傻孩子，你和小九是一樣的，隻是……他從小在鄭丹陽身邊長大，從小到大不知道受瞭她多少白眼，媽媽想著就心疼，就想多補償補償他。”
“那……您愛我嗎？”
“……”
沈姍姍皺瞭皺眉，“你今天怎麼瞭？”
“沒什麼，就是想聽您說一句愛我。”
“……”
沈姍姍噎瞭噎，“好瞭好瞭，三十多歲的人瞭，別這麼肉麻。”
傅子默想揚唇。
可嘴唇一動，嘴角的弧度不但沒上揚，反而往下壓瞭壓。
他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回沈姍姍終於確定瞭。
傅子默情緒是真不對。
她抓著被子，觀察瞭一下傅子默的表情，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他，“子默，你今天到底怎麼瞭？你……是不是從別人那裡聽到什麼不好的話瞭，如果是，那肯定是別人在挑撥我們母子的感情，你不要相信。”
“媽，我給您機會，隻要您現在告訴我真相，過往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行嗎？”
“……”
沈姍姍心裡“咯噔”一下。
她臉色變瞭變，“你在說什麼，什麼真相？”
傅子默和她對視。
在傅子默沒有感情的目光下，沈姍姍節節敗退。
她偏頭避開傅子默如有實質的眼神，“子默，到底是誰在你面前說閑話瞭？”
“我也希望是閑話。”
見她不肯坦白，傅子默自嘲地笑起來，他從口袋裡把那個皺巴巴的檔案袋放到沈姍姍面前，“這個東西，您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
看到資料袋上的“親子鑒定報告”幾個字，沈姍姍表情就僵住瞭。
她飛快地打開資料袋。
掏出裡面的鑒定報告，看到送檢樣本是鄭丹陽和傅子默的名字時，她表情更是劇變。
她目光飛快下滑。
看到最後的鑒定結果，她沒有絲毫意外，隻是眼皮狠狠顫瞭顫。
她沒回答傅子默的問題，反而問他，“你……為什麼會想到跟鄭丹陽做親子鑒定？你早就發現端倪瞭是嗎？”
“……”
這句話。
無異於是承認瞭所有的事情。
傅子默的心像被錘子狠狠掄瞭兩下，悶疼中帶著窒息感。
“現在沒辦法自欺欺人瞭。”
傅子默笑瞭笑，嘴唇卻是抖的，“這份報告，果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