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瞭,宵禁前半個時辰,雲來閣的客人都離開瞭。
錦娘來到兩人跟前,“去休息吧,雲來閣是巳時開始營業,歌女一個時辰唱一首歌,午時之後,你就要開始跳舞瞭,一個時辰跳一炷香,酉時三刻起,你就要一直跳舞。”
“我知道瞭。”
錦娘將一兩銀子遞給她,“這是你今日的酬勞,因為林娘的病不能拖,要及早抓藥,我再預付你五兩銀子。”
“多謝老板娘。”
錦娘笑瞭笑,轉身離開。
林娘跟天雪回到房間,天雪累得癱在床上,林娘看到瞭,走過去,幫她脫瞭鞋,蓋上被子。
天雪迷迷糊糊地叮囑,“明日我大概不能陪你去抓藥瞭,你記得自己去抓藥。”
“嗯,我記著呢,你太累瞭,快睡吧。”
天雪很快就睡著瞭。
林娘簡單收拾瞭一下,走到自己床前坐下,身體的不適讓她做一點事就覺得無比乏累。
躺在床上,她望著房頂,眼底佈滿愁容。
她必須趕緊養好身體,不能一直讓天雪這樣照顧她……
過瞭一會,睡意來襲,她慢慢閉上瞭眼睛。
進京城的第一天,兩個初入京城的孤女就這樣度過瞭,尋人無門,還被騙瞭錢。
不幸中的萬幸,兩人沒有真的露宿街頭。
……
第二日一大早,林娘吃過早食,戴上面紗,就拿著五十兩銀子出門抓藥去瞭。
走在京城的街上。
因為大清早,商販並不多。
但往來行人卻一點都不比下午的松洲城少,這裡的人有不少都是奇裝異服,聽說不隻有外族,還有其他國人的商人。
她看什麼都那麼新奇。
路過一傢古董店。
她腳步頓瞭一下,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此盒裡的東西名為夜明珠,產自東海,入夜發光,可作照明用!
腦海裡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她揉揉太陽穴,那聲音一閃而過,她甚至來不及思考。
“夜明珠?”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裡有夜明珠賣?
“姑娘,你沒事吧?”
她一抬頭,看到一個藍衣公子站在她三步開外。
仔細看瞭對方一眼,她才認出是昨日進城時,診斷她不是天花和麻疹的年輕大夫,她忍著不適,行瞭個禮:“昨日著急京城,沒有好好感謝公子幫我證明,在此向公子鄭重道謝。”
“在下言諾,舉手之勞,不必言謝,不過姑娘的病癥雖然不是重疾,還是要盡早醫治才好。不過姑娘你的聲音為何會如此沙啞?”
她苦笑一聲,“中途吃錯瞭藥,病情嚴重瞭,如今正拿著方子藥抓藥治病。”
“那趕巧瞭,我傢就是開醫館的,就在百十步外,姑娘若是放心,就隨我來!”
“我當然相信言大夫瞭。”
言諾點瞭下頭,“請。”
跟著來到言諾傢的醫館,言諾請她坐下後,“姑娘,藥方。”
她拿出藥方,遞給言諾。
言諾仔細看瞭一遍,“姑娘這藥方實在特別,稍等一下,我請我爹來。”
不多時,一個老者走瞭出來,手裡拿著藥方,來到林娘對面坐下,把脈枕拿出來,“姑娘,請摘下面紗,再把手伸出手來。”
她照做。
老者一邊觀察她的臉一邊號脈一邊看藥方,“姑娘是不是中間吃錯瞭藥?本不該如此嚴重的。”
“是,吃瞭一個神棍給的假藥。”
“難怪瞭,給姑娘看診的大夫很厲害啊,不過這方藥雖有奇效,但價格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負擔得起的,姑娘這個病要除瞭,按照這個藥方吃,至少要兩百兩銀子。”
兩百兩銀子,就是京城裡的普通百姓,那也是一筆大錢。
“兩百兩銀子……”
林娘想到自己懷裡隻有五兩銀子,還是預支的。
老者似乎看出她的困窘,笑著道:“如果藥方稍微改一下,可能慢一些,但也能治好姑娘的病。最後大概要八十兩銀子。”
老者起身,“姑娘慢慢想,想好瞭,要抓藥,還是改藥方,都看姑娘的。”
說著,就把藥方交給兒子。
“大夫,那就改藥方吧!”
來京城之前,她就做好瞭要跟李遠墨撕破臉皮周旋的準備,她要是病著,根本沒辦法討回她的錢!
現在隻有天雪一個人賺錢,讓她一個人負擔二百兩,確實太辛苦瞭。
大夫開口:“好。”
“不過,我現在隻有五十兩銀子,大夫,麻煩你先給我開這個價格的藥,後續我有錢瞭,再買藥。”
“嗯。”
老者重新修改瞭藥方,然後交給兒子去抓藥,自己就進內堂瞭。
等言諾抓好藥,交給林娘時,仔細叮囑:“這是七天的藥量,五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一副藥,晚飯後飲下,用藥期間,切忌不可受涼。”
“謝謝言大夫。”
言諾又道:“還有就是,你臉上的痘不能照光,也不能受傷,平日最好都戴著,不然痘痘破瞭,就可能留疤瞭。”
“嗯,我一定記住。”
她給瞭錢,拿著藥,言諾送她出門。
剛走下臺階,遠遠就看到一個人騎在馬上,身邊還跟著一人,同樣騎著馬,兩人行進都很慢。
她表情瞬變。
李遠墨!
她小跑沖瞭過去。
身後,言諾見她突然著急,一時擔心,也追瞭上去。
“李遠墨!”
林娘大聲喊他的名字,奈何她聲音沙啞,拼命喊,也發不出太大的聲音,著急之下,她抓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瞭過去。
唏律律!
馬受驚,李遠墨隻能拉著馬韁繩安撫馬。
她趁機跑過去,“李遠墨,我終於找到你瞭。”
“你是何人?”
李遠墨疑惑地看著她。
她摘下面紗一角,露出她長瞭很多痘痘的臉。
李遠墨臉色一變,“你是……林,林娘?”
林娘趕緊戴好面紗,嘲諷道:“看來狀元郎還認得我,那就省瞭我去城衛府遞狀紙瞭!”
“你要遞什麼狀紙?”
“我——”她擰瞭下眉,“你給我從馬上滾下來!在我面前,你沒資格擺你狀元郎的譜!”
李遠墨身邊的人一臉疑惑,他眉頭緊鎖,抓緊馬韁繩,“林娘,你不該來京城,我應該已經托爹娘跟你說清楚瞭,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林娘氣急,她走到李遠墨的馬前,一把扯住他的馬韁繩,“我也不想跟你廢話,賠我一千……二百兩,把一千二百兩給我,我保證,日後看到狀元就像看到路邊的野狗一樣避開。”
“你敢罵我是野狗?!”
“賠錢,賠不賠!?”
“沒錢,別說我真沒有,就算我有,林娘,你這般羞辱我,還想從我這拿錢?我勸你立刻離開京城,否則我對你不客氣瞭!”
“你給我下來,我趕瞭一個月的路從松洲城來到京城,可不會被你一句話就打發瞭。”
李遠墨冷聲呵斥:“放開!”
“李遠墨,你騙婚,窮到沒快餓死的時候,是我給瞭你吃的,是我供你讀書,送你上京趕考,你現在出人頭地瞭,便要悔婚,你這樣的人,配得上狀元郎的稱號嗎?”
“你以為你有多高尚,還不是想靠我當官太太,但你一個天天拋頭露面賣豆腐的女人,你怎麼能當我的狀元夫人?!”
她深呼吸一口,“李遠墨,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