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周圍的人,大聲喊:“各位鄉親父老,幫民婦評評理,我花錢送這人趕考,在傢幫他照顧父母,他如今高中,卻要跟我斷絕關系!”
她小聲哭起來。
此話一說,周圍的人一片嘩然。
這個長相醜陋的女人竟然是狀元郎的未婚妻?
當今狀元郎竟然拋棄糟糠之妻?
這狀元郎真是丟瞭讀書人的臉面!
李遠墨急瞭,眼神閃爍,他從馬上下來,拉住林娘胳膊,壓低聲音道:“你別鬧瞭,林娘,你就不嫌丟人嗎?這裡可是京城!”
“不是京城,我還不敢鬧呢!李遠墨,你敢悔婚,就該知道後果是什麼!”
她一個孤女,賣豆腐三年,拋頭露面,什麼樣難聽的閑言碎語沒聽過?
如今,她什麼都沒瞭,她還會怕丟人嗎?
“狀元郎,這是怎麼瞭?”
一道清冷中帶著一絲玩味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林娘回頭,就看到昨夜遇到的那個大人坐在馬上,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兩人。
他叫李遠墨狀元郎,那也就是他認識李遠墨?!
那他昨晚告訴她不知?!
“林——大人。”
李遠墨不敢在百姓面前暴露林景州的身份,隻能恭敬地叫他大人,“下官在處理一點小事。”
林景州瞥瞭林娘一眼,“處理小事?我怎麼感覺林大人處理不瞭呢?”
他騎馬悠閑地過來,停在兩人身邊。
“你是新科狀元,現在要做的是在六部行走,熟悉朝廷各部如何配合運作,繼而為百姓謀福祉,而不是在這裡被一個女人污蔑糾纏!”
林景州語氣裡已經多瞭一絲不悅,李遠墨渾身一僵,臉色煞白。
進京的第一天,他就聽同窗說,在京城,你能得罪陛下,但絕不能惹這位生氣。
“污蔑糾纏?”
林娘高聲重復林景州的話,“大人,我哪裡污蔑他瞭!他就是個負心漢!”
林景州看著她,“你叫林娘,松洲人氏,你有個好姐妹,乃是勾欄女子,你和她親近交好,她便教你如何用手段勾引李遠墨,就等著他高中之後,當狀元夫人,我可說錯瞭?”
“我沒有!我沒有勾引他!”
她氣得發抖,原本沙啞的聲音更加發不出來瞭,如果不靠近,幾乎聽不到她說話。
“那你回答我:和你同出同進的女子是否曾入勾欄?”
林娘嘴唇微顫,結結巴巴難以開口。
林景州掃過周邊百姓,冷笑一聲:“兩個孤女從松洲趕來京城,你們可真有毅力啊。”
他幾句話,立刻讓周圍的人看向林娘的眼神都變瞭。
她一下就成瞭心機叵測的女人!
林景州給李遠墨使瞭個眼色。
後者表情一變,急忙上馬,要走。
林娘見李遠墨要走,急忙抓緊他的衣服,“你不能走!我來京城就是找——啊!”
她身體一凌空,就被林景州提瞭起來,放到瞭身後。
林景州開口:“此女當街污蔑朝廷新科狀元,我現在要將她送去城衛府。”
李遠墨一個字都沒說,駕馬而去!
“李遠墨!你給我站住!”
“駕!”
林景州騎馬,載著她朝另一個方向跑。
“放開!虧你為朝廷大官,你竟然包庇那種人惡人!”
到瞭一個沒人的巷子,林景州停下來,他低頭看瞭一眼被抱住的腰,眉頭緊鎖,“手拿開。”
“那你別抓我上馬啊?你不是要送我去城衛府嗎?送啊!”
林娘氣得渾身發抖,這個男人長得人模狗樣,竟然做這種事!
林景州薄唇微抿,扯住她胳膊,就將人丟到瞭墻角一個板車上,板車上有很多枯草墊著。
即便這樣,林娘摔在板車上,也痛得她倒吸氣。
“警告你一件事,李遠墨已經是新科狀元,不管他之前做過什麼事,他現在都是朝廷的人,以後再敢大庭廣眾之下污蔑他的名聲,你也不用吃藥瞭,你這條命活不瞭多久瞭。”
他把掛在馬上的藥丟到她腳邊,調轉馬頭,就要離開。
“嗚嗚……嗚嗚嗚……”
他眼神一變,扭頭看去,就見那個女人坐在板車上,哭得一抽一抽。
不知為何,她的哭聲,讓他突然很煩躁,心口悶悶的。
“是他向我求親的,不是我上趕子要嫁給他的……嗚嗚……他一傢人花瞭我那麼多錢,我現在傢也沒瞭,身上一點錢都沒有,我連看病吃藥都買不起好的藥……”
她怨恨地盯著他。
“他既然要退婚,那我要回我的錢有錯嗎?”
林景州抿瞭下唇,半晌,“駕!”
林娘眼眶的眼淚還沒落下,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騎馬離開的人。
怎麼會有這麼這種男人?!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
林娘一瘸一拐地回到雲來閣,恰好聽到天雪跟幾個夥計聊天。
“全沒瞭,一把火全燒沒瞭,早知道,當初換點金子藏在地下就好瞭。”
“那你們姐妹真是可憐——誒,你妹妹回來瞭!”
天雪一回頭,就看到一身狼狽的林娘。
“林娘?你這是怎麼瞭?”
林娘哀怨地開口:“我見到李遠墨瞭!”
“他打你瞭?!”
“他還不敢,是那個林大人!”
說到林大人,她幾乎是咬牙擠出的三個字。
天雪不解地問:“哪個林大人?”
“昨天戶部衙門口,戶部侍郎點頭哈腰送出門的那個男人。”
天雪瞪大眼睛:“竟是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官官相護唄,我總算是見識到瞭,嘶!我腳好像歪到瞭。”
天雪扶著她來到角落坐下,一臉擔心。
“那我們怎麼辦?有官護著李遠墨,我們怎麼討回你的錢?”
林娘咬著嘴唇,眼底也是一片茫然。
遠處,有人走進雲來閣,夥計立刻湊上去,“陳大人,您來瞭!”
她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這裡可是京城,他們官官相護,那我們就找更大的官,就不信沒人給我們主持公道瞭!”
天雪點點頭:“我聽你的,你一向有主意。”
晚上,雲來閣生意火爆,林娘就來幫一些小忙。
看到錦娘忙完,在一處休息,她端瞭一杯茶走過去,“錦娘,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哦。”
錦娘接過杯子,喝瞭一口,才問:“藥抓瞭?”
“嗯,多謝錦娘幫我們姐妹二人。”
“都是女人,搭把手而已。”
林娘不動聲色地問:“您開這麼大一個酒樓,一定很辛苦吧?我在我們那裡開個豆腐坊,都累得不行。”
“還好,女人想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人脈,然後就是這裡要強大。”
她伸手指瞭下林娘的心口。
“沒有男人願意承認女人比他們強大,隻要你做出一點成績,他們隻會想用各種手段,把你毀掉。所以,別介意那些人說什麼,你隻要知道你在做什麼就好。”
“嗯,多謝老板娘教誨。我看您很少主動招待客人,昨天倒是親自招待那位林大人瞭,他很厲害嗎?”
“你說林景州?”
錦娘扭頭看瞭她一眼。
林景州。
那人叫林景州,竟然跟她一個姓?
她小心翼翼地問:“他看著很年輕,是很大的官嗎?”
“他啊……”
錦娘喝瞭一口茶,突然扭頭看向她,笑得古怪,“林娘,他可不是你能惹的人!不管你是什麼心思,我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一個忠告,別跟他有交集,一點都別有。”
“為什麼?”
錦娘沒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她。
林娘尷尬一笑,不再問林景州的事瞭。
“去忙吧!”
“好。”
她快步離開。
錦娘手裡轉著茶杯,盯著林娘的背影,搖搖頭,“林景州那張好皮囊,連小婦人都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