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鋪子。
天雪聽完蕓惜說的話後,已經坐在凳子上做瞭好幾個時辰,一直保持震驚的表情。
蕓惜本來不想打擾她,讓她慢慢消化這件事,但眼看天都黑瞭,她走過去,“坐瞭好幾個時辰瞭,餓瞭吧?”
天雪緩慢地抬頭,神情復雜地看向她。
“你叫蕓惜,三年前是宮女?”
見她終於開口,蕓惜松瞭一口氣,坐在她身邊,“對啊,三年前陛下剛好南巡到忻州,忻州距離松洲隻有百十裡路,剛好說得通。”
見天雪攥著手,她繼續說道:“咱們當時躲在鄉下的時候,聽到老鴇被抓,不是很驚喜嗎?那就是他做的!”
“他說的,你就信?”天雪眼眶發紅,抿唇看著她。
“我也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他說的話不能全信,但那幅畫你也看到瞭。”蕓惜目光落在桌上的畫卷上。
“可這世間兩個長得相似的人也不是沒有。他說你是蕓惜,你就是瞭嗎?你有蕓惜的記憶嗎?”
蕓惜搖搖頭。
天雪繼續問:“他還說你跟他私定終生瞭?”
“唔……這件事,還有待考證,但大概也許是真的。”
聽到她這樣說,天雪冷笑一聲,站瞭起來,盯著她,“你就如此天真嗎?如果這一切都是他騙你的呢?如果他就是個心理變態的太監,隻是見你長得好看,便故意編出這個故事來哄騙你呢?”
“你說的也不無可能。”
“天雪!我之前在勾欄待過,不少姐妹都說太監大多心思變態,明明不能人道,還非要女子伺候,房中之事多是折辱女子,甚至有姐妹不堪受辱直接上吊瞭結自己。你千萬不要輕信他!”
今日看到他對付老板娘,心中更加確定這個想法。
“放心,我不會的。”
“我錯瞭。”天雪帶著哭腔,在原地挪步,“我不該被這京城的繁華迷瞭眼,想拉你一起在這裡討生活,我們隻是兩個沒有依靠,無權無勢的弱女子,真被這裡的權勢看中,誰也跑不瞭!”
她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蕓惜,“我們離開京城!”
“什麼?”
天雪擦幹眼淚,快速收拾瞭東西能拿走的東西,就拽住蕓惜的胳膊往外走,“趁著還沒有宵禁,我們快出城!”
蕓惜被拉出鋪子,天雪的力氣突然變得很大,連她都拉不住,“天雪,這個時辰,城門都該關上瞭!”
天雪不說話,拉著她就朝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在暗中盯著的陳柳不動聲色地跟瞭上去。
晚上,路上行人明顯少瞭很多,兩個女人走在路上,竟也顯得有些冷清。
“天雪,我們現在不能離開京城,鋪子剛租下來,錢都砸到鋪子上瞭,我們身上的錢根本不夠我們回到松洲生活!”
“我就是重回勾欄賣身,我都不會讓你被一個太監糟蹋瞭。”
蕓惜表情怔住,隨即露出一抹苦笑,糟蹋?
她想得也未免太遠瞭吧?
林景州糟蹋她?
“他不會的。”
天雪回頭瞪瞭她一眼,“你倒是自信?你有多瞭解他?你沒看到他要殺老板娘的樣子,你更沒看到他掐我脖子時候的樣子!”
“反正,他不會的。”
蕓惜小聲辯解,兩人剛拐到主街,盡頭就是城門口,她用力拉住天雪,再不攔著,就真要出城瞭。
“天雪,你聽我——”
“喲~這不是雲來閣的舞娘天雪嘛~”
蕓惜一轉身,就看到三四個公子哥笑著走向兩人,很快將兩人圍瞭起來。
“兩位姑娘,大晚上在街上幹什麼啊?是無傢可歸瞭嗎?”
一個紈絝子弟小聲解釋:“聽說雲來閣暫停營業,這兩個舞娘,這是沒生意要露宿街頭瞭?”
“我們走。”
蕓惜知道不能跟這些人過多糾纏,她拉著天雪就往回走。
一個藍衣高瘦的圓臉男人擋住兩人的路,目光放肆地在天雪身上遊走。
“天雪,你的舞姿可是一直在本公子心中縈繞,你這小蠻腰,這纖纖玉腿……”天雪臉色驟然變白。
蕓惜將她護在身後,“幾位公子,天雪已經不在雲來閣跳舞,我們都是尋常人傢的女子,還請各位註意分寸!”
“尋常人傢的女子?尋常人傢的女子大晚上在外面行走?別他娘的當瞭婊子還要立牌坊,當瞭舞娘,那就是有錢就能玩的婊子,天雪,給爺過來!”
藍衣男人一把扯開蕓惜,抓住天雪的胳膊,“爺今晚一定要好好疼疼你。”
“放開!我是良傢女子,你要找女人,就去勾欄!”
“可爺就是想要你啊!”
“放開她!”
蕓惜穩住身體,就要沖上去幫天雪,卻被另一個棕色衣服的胖子抓住手腕,“李旦,這個小娘子長得更是標志啊,你也太不會憐香惜玉瞭。”
一個胖子笑道:“姑娘今晚沒地方住瞭?這有什麼啊,我們幾個可以給你們一個容身之處。”
胖子伸手就要摸蕓惜的臉,“今晚,你們姐妹二人,就來伺候我們幾個,若是伺候得好瞭,你們這輩子榮華富貴,我們幾個包瞭!”
手指還沒碰到蕓惜的臉頰,一塊小石子打中瞭他的手指,直接打斷,痛得胖子瞬間變臉,“啊!我的手指斷瞭……啊疼……”
陳柳從黑暗中走出來,“不想跟他一樣斷手的,滾!”
幾個人看看蕓惜兩人,又看看同伴的斷手,不甘心快到手的女人,可又懼怕男人的武功,最後悻悻地離開瞭。
陳柳走過來。
蕓惜福身行禮,“多謝公子出手搭救。”
陳柳急忙後退兩步,“奉主子之命,暗中保護姑娘。”
主子?
蕓惜愣瞭一瞬,才開口:“林景州?”
“是。”
聽到林景州的名字,天雪臉色變瞭變,但剛才被調戲的恐懼,讓她此刻再也沒有逃跑的勇氣。
蕓惜扶住她,“別怕,沒事瞭。”
天雪顫抖地點頭,她在勾欄待過,太清楚如果剛才沒人搭救,她們兩個會經歷何種遭遇!
陳柳開口:“晚上的京城對獨自外出的女子還是很危險的,這位姑娘剛受瞭驚嚇,不如去林府休息一晚?”
蕓惜猶豫,她看向天雪。
陳柳在一邊繼續說:“那幾人看衣著也不是普通人傢,恐怕不會輕易放過兩位,現在回豆腐鋪子,實在危險。”
蕓惜一聽這個,當即決定:“好,勞煩帶路。”
“是。”
天雪一聽,拉住她胳膊。
蕓惜拍拍她的手,“他說的沒錯,如果那幾人就在暗中等著呢?豆腐鋪子的門能擋住那些人的兇狠嗎?”
天雪抿著唇,不再說話。
“走吧,放心,我不會讓林景州傷害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