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州快天黑瞭才從皇宮出來。
駕馬車的陳楊開口:“爺,您不讓屬下收拾那個李懷,他現在在夫人鋪子和住處附近,到處散播不好的謠言,恐怕會傷及夫人名譽。”
坐在馬車裡的林景州睜開有些疲倦的眼睛。
“不必理會。”
陳楊氣息微變,他無法理解主子的決斷,猶豫瞭一下還是沒有提出異議,“是。”
林景州手裡攥著香囊,手指無意識地摸索著已經洗得有些發硬的香囊,他淡淡地開口:“有什麼想問就問吧!”
陳楊見主子讓他開口,就問出瞭心中疑惑。
“您隻有一句話,就能解決這件事,為什麼還要給夫人留一些麻煩?”
林景州薄唇微揚。
沒錯,隻要他一句話,不管是李旦還是李懷,都不會是問題,但他偏偏隻是坐上觀,並沒有出手幫忙。
他給蕓惜的解釋是怕引起他對手的註意。
但其實,他怎麼會在意這些?
不出手,不過是他的私心作祟罷瞭。
他不會主動給她制造麻煩,但也絕不會幫她處理麻煩,好讓她離他越來越遠!
“你覺得我一個太監該娶妻嗎?”
此話一出,陳楊瞬間屏住呼吸,這個問題,是送命題。
“屬下……屬下……”
“你們覺得我變態也好,迫於我的威嚴支持我也好,我都不在意。”
他隻要她!
三年前,她不喜歡他手段陰狠,他便換瞭手段,達到目的,陰狠手段隻是一個途徑,他自然也會其他辦法,不過是多費些周折罷瞭。
他用三年時間,成瞭夏赫南身邊最不能缺的宦臣,本應該跟前世一樣,成為朝臣的敵人。
可因為他換瞭手段,他成瞭朝臣的主心骨。
勸誡夏赫南,周旋貪官,安撫清官。
前世恨他入骨的清官,如今有事便來求他相助。
他明明隻是想積攢實力尋找她的下落,到頭來,卻走到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
“屬下沒有那樣想主子,主子有安邦治國之才,這幾年,朝臣上下,無不對主子信服。朝臣和百姓,甚至在暗中稱呼主子為九千歲!”
“九千歲?”
林景州嗤笑一聲,“我可不稀罕當什麼九千歲。回府!”
“是。”
到瞭林府。
他從馬車下來,手裡拿著一個盒子,大步走進府裡。
“她人呢?”
“夫人在房裡看書。”
林景州大步走向後院。
來到蕓惜的房間,他輕輕推開門,就看到她坐在榻上,手裡捏著一本書,歪頭睡著瞭。
她面前放著一桶冰,已經化成水瞭。
小巧的鼻梁因為熱,冒出點點汗珠。
林景州把盒子放到桌上,脫掉外罩,坐在榻邊,拿過羽扇,幫她扇著風。
“唔……”
扇風拂過汗水,帶來別樣涼意,蕓惜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一直盯著她的林景州,她迷迷糊糊給瞭他一抹笑。
“睡傻瞭?怎麼在傻笑?”
蕓惜反應過來,急忙坐起來,又拘謹起來,“你,你回來瞭!”
他放下羽扇,“嗯,這麼熱,怎麼不讓人多抬兩塊冰來?”
“不用瞭,多浪費啊。”
“別怕浪費,養你足以。”
她耳根一熱,這林景州明明長相偏陰冷,怎麼情話一套一套的。
她坐起來,穿好鞋,“林大人,說正事吧。你為什麼說我在松洲遇到的大火可能是人為的?”
林景州見她認真起來,隻好斂去剛才的溫柔。
他起身走到櫃子抽屜前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張銀票,遞給她。
“這銀票怎麼瞭?”
“這是李遠墨孝敬我的,他應考前後身上已經沒有錢瞭,甚至到瞭住不起客棧的程度,可他爹娘一來京城,他就能拿銀票孝敬我,這說明這些銀票是他爹娘從松洲拿來的。”
蕓惜皺瞭下眉,“他爹娘不可能有錢的,我之前照拂他們,都隻是給的碎銀子,怕他們拿銀票被有心人惦記。”
聽到這個,林景州下掠眼眸,薄唇抿成一條線,明顯透著一股不悅。
他放在心尖尖想疼想寵之人,想給她最好的有恐不及,卻在一個小城,被一個吸血傢族欺負瞭。
他絕不會放那些人自在地活著!
“大人?”
他回過神,繼續說道:“所以我曾有兩個懷疑,第一,這是松洲的官員豪紳給狀元爺的;第二,這是,他們放火燒你鋪子前,偷你的。但這段時間的暗中調查,結果更傾向於第二點。”
蕓惜身體一趔趄,跌坐在榻上。
林景州抬來一下手,又很快收起。
蕓惜低聲喃喃:“便是不想要我這個兒媳婦兒,那就不要就是瞭,為何要放火燒我?我接濟瞭一年,不說恩情,還養出仇瞭?”
她不解地望著他,一滴淚滑落。
他伸出手指,指腹劃走她的淚,“不哭瞭,他們不配你落淚。”
“嗯,他們不配。我本想把他們抓起來審問,結果那一傢人前幾日剛離開瞭京城,我已經派人去抓瞭。”
“離開瞭?”
“他們現在在京城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自然待不下去瞭。”
她嗤笑一聲,“那我這也算報仇瞭吧,我毀瞭李遠墨的榮華富貴。”
“別想他瞭,晚上可吃東西瞭?”
她可憐兮兮地搖頭。
林景州皺眉,“為何不吃?不管胃口好壞,到時間瞭,就得吃一點,不然得瞭胃病該如何是好?”
“哪有那麼金貴,我三餐不濟的事也常有!”
他嚴肅地開口:“有我在,便不會讓你有這種事發生。”他頓瞭一下,走到桌前,“有樣東西,今日才送到宮裡,我拿瞭一盒。”
“什麼東西?”
他打開盒子,立刻一股清甜香味出現在空氣中。
這氣味……蕓惜覺得有些熟悉。
林景州端著盒子轉身,走到她跟前,那是一盒青色的小果子,“這是葡萄,今年夏天格外熱,京城沒有賣的,隻從西域進獻瞭一批送到宮裡。”
“那就是貢品瞭?”
“嗯。”
他摘下一顆葡萄,送到她嘴邊。
撲鼻而來的葡萄香味,蕓惜味蕾打開,莫名有些饞,她張口接住他送來的葡萄。
果肉水嫩,酸甜可囗,是她從未吃過的極品美味!
“好吃!”
林景州把盒子送到她手裡,“都是你的。”
她拘束地抱著盒子,感覺自己抱瞭一堆金子似的,不,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貢品水果。
“我曾說過,有一天,一定讓你吃到葡萄。”
“是嗎?我不記得瞭。”
他淡淡一笑,“你不記得沒關系,我記得就好。”
蕓惜從未被人這樣呵護過,孤女要做生意,就得狠,就得豁得出去,她知道自己沒有靠山,如果開不成店,她未來的生活都是問題,所以睜開眼後的三年,她從未依靠過人。
可到瞭京城,遇到瞭林景州。
這人隻一句他們曾經相識,就對她千般萬般寵愛。
她心中又歡喜又懼怕。
“怎麼不吃瞭?”
她把葡萄遞給他,“這是你帶回來的,你也吃!”
“我不重口欲,這是給你的。我再命人做些吃食,不能隻吃水果。”
說完就走出去安排夜宵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