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點火星崩到雲惜手背,痛得她倒吸一口氣,睜開瞭眼睛,就看到林景州拿著一根木棍在戳火堆。
“你幹嘛呢?”
“它要滅瞭。”
見火堆又燒起來瞭,雲惜有些詫異,“一晚上竟然都沒滅?”
“我添瞭柴的。”
她更加震驚瞭,“你一晚上都在添柴。”
“嗯,晚上很冷,我們睡著不管會凍死的。”
她看瞭一眼蓋在身上的披風,抱在懷裡,站起來,“你竟然懂這些!”
“我看過一本遊記裡面講過,而且昨天你添柴的時候我見過。”
“隻是看看,就懂瞭,你好厲害啊。”
林景州臉一紅,換瞭個話題,“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們下山。”
“你不是不認識路嗎?”
雲惜把披風還給他,後者搖搖頭,“我的衣服比你厚,你穿著吧,謝謝你救瞭我。”
“也行。”
她把披風給自己披上,然後把火弄滅瞭,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男女授受不親。”
雲惜一邊尋找能探路的木棍,一邊撇嘴道:“你娶我當你媳婦兒唄,反正不是有那個什麼說法,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嫁給你當媳婦兒!”
“那是以身相許。”
“不是一個意思嘛。”
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適合的探路木棍,她回頭看向他,“你不是要報答我嗎?那你娶我,讓我過好日子,就當報答我瞭!”
林景州臉一下紅透瞭,“我,我才九歲,提親事未免太早瞭吧。”
他盯著兩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有很多傷口,抓得他很緊,卻讓他一點都不討厭。
反而,很安全。
“又不是說現在,我也才十歲,現在也嫁不瞭,我說以後,呃……五年後我就十五瞭,可以定親瞭,你來娶我。”
“親事可以這麼隨便定嗎?我們那裡要三書六聘,還要合八字。”
雲惜一邊牽著他一邊探路。
“我們村裡沒那麼多講究,合一下八字,就夠瞭。還三書六聘?我們村最多的聘禮是村長女兒嫁給秀才,聘禮給瞭五十兩呢!”
“我,我給你一萬兩!”
雲惜倒吸一口氣,站定扭頭看向他,“你知道一萬兩是多少嗎?”
“嗯。”
“你要給我一萬兩聘禮?那我傢都堆不下瞭。”
“可以給銀票的。”
她哈哈一笑,“我還沒見過銀票呢。”
林景州突然一愣,他,他怎麼跟她討論起聘禮瞭?
唰地一下,臉就紅透瞭。
“那我等你哈。”
兩個半大的孩子,就這樣在茫然看不到邊的山路上行走。
渴瞭,雲惜就教他怎麼用雪解渴。
餓瞭,她就拿她隱約認得出的草藥,給兩人吃下。
林景州問:“會不會有毒?”
雲惜送進嘴裡嚼瞭吃,“我都敢吃,你怕什麼?最多回傢鬧個肚子,總比餓死在這裡好吧!”
她的想法是,既然是藥,能治病,那吃瞭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林景州猶豫片刻,肚子咕嚕咕嚕沒辦法,隻好跟著吃瞭。
不知道走瞭多久,他們終於看到人煙瞭。
雲惜激動地大喊:“有人傢瞭!有人傢瞭!”
“嗯嗯。”
林景州激動地看著她。
兩人加快步子,剛走上大路,就聽到身邊的人大喊瞭一聲,“爹!”
林景州松開她,飛奔向遠處的幾個人。
“州兒!”
林父一把抱住兒子,哽咽道:“你這孩子亂跑什麼,你讓爹爹擔心死瞭!”
管傢在一邊笑著開口:“老爺,少爺找到瞭就好!”
“爹爹,我——”
林景州突然倒在瞭林父懷裡,直接暈瞭過去。
雲惜看到瞭也嚇一跳,趕緊跑上前,“你,你怎麼瞭?”
林父瞥瞭她一眼,立刻給兒子搭脈,隨即臉色一變,“中毒瞭?”
身後的管傢忙問:“老爺,是什麼毒?”
“並不嚴重,很輕。”
抱起兒子,他看向雲惜,“你是誰,為什麼披著我兒子的披風?”
“我救瞭他。”
“胡說!”管傢湊上前,“老實交代,是不是你綁架瞭我們少爺?”
“沒有,我沒有綁架他,我在山裡抓獵物的時候碰到他的!”
“哪有這麼小的女孩上山的?你背後的指使人是誰?”
雲惜拼命搖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管傢一把抓住她衣服,側頭跟老爺說:“老爺,您先帶少爺走,這個丫頭小的來處置。”
“嗯,問清楚!”
“是。”
雲惜就這樣看著林景州被他父親帶上馬車,帶走瞭。
就這麼走瞭?
身體突然被丟瞭出去,她摔在地上,看著男人鐵青著臉,眼神帶著殺意盯著她,“多管閑事!”
她嚇得瑟瑟發抖,那人的眼神,像極瞭逢年過節,殺豬人盯著豬的感覺。
男人冷嗤一聲,從她身邊走瞭。
雲惜好久才爬起來,看著空蕩無人的路上,她攤開手,她握著林景州的手走瞭一路,他們還在討論聘禮呢,可一眨眼,他就不見瞭。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哪裡人,該去哪裡找他!
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她一邊哭,一邊一瘸一拐地回傢。
天快黑瞭才趕回傢。
一看到她進院子,母親立刻拿出棍子,“到現在才回來,你死哪裡去瞭?”
哥哥在屋堂裡教珍珍識字,見狀開口:“阿雲,你也太胡鬧瞭,讓你上山拿個獵物,你就不回傢瞭。”
“我沒有,我在山上迷路瞭一夜,剛回來,娘我好難受,我好像生病瞭。”
“讓你扯謊!你迷路瞭?那你這咋回來的,你就是見不得你妹妹好!我打死你算瞭!”
林景州離開的委屈,加上現在被娘親打,雲惜一下爆發瞭,她一把推開母親手裡的棍子,“我差點死在山裡,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你就沒想過上山去找找我嗎?”
她一聲怒吼,讓傢裡幾個人都看向她瞭。
雲珍嚇得縮到大哥身後。
雲父從屋裡出來,冷聲道:“喊什麼喊?回來瞭,就做飯,你一天不回來,你還有理瞭?!”
對父親的天然懼怕讓雲惜忍住哭,小跑進廚房。
母親站在門邊,一手叉腰,擰著眉,“我決定瞭,答應那個人牙子的價格,十兩銀子,把雲惜賣瞭!”
雲父看瞭妻子一眼,“還是問問清楚,是賣去良傢還是勾欄,畢竟是我們雲傢人,進瞭勾欄,丟人。”
雲珍跑過來抱住娘親的腰,“把姐姐賣瞭,那以後要我幹活兒嗎?”
“放心,娘不會讓你幹活的。”
雲天站起來,“娘,也不用把老二賣瞭吧,咱傢還沒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母親看向兒子,“你也該定親瞭,不賣瞭她,拿什麼給你蓋房子娶媳婦兒?”
雲天一下子啞口瞭,煩躁地進屋瞭。
雲惜並不知道一傢人在商量著把她賣瞭,她忍著身上的疼,起鍋燒水。
一邊做飯,一邊喃喃自語:“林景州,為瞭救你,我得瞭一頓打,你要是忘恩負義不報恩,我恨你一輩子!”
結果當晚,她就發起高燒,上吐下瀉,沒有藥,隻能硬抗,熬瞭幾天差點沒瞭,醒來後卻忘瞭很多事。
雲母不敢再耽誤,直接找瞭人牙子,把她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