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故意用話題掩飾自己的羞澀,“你來這裡就是為瞭偷偷睡一會?”
林景州起身,整理好剛被她扯歪的腰帶,“差不多是,前朝沒定好出征將領之前,恐怕都不會有時間來見你。”
“為什麼會沒有能出征的將領?不是有那麼多將軍嗎?”
“大夏國三十年沒打過仗瞭,當年能打的那批將領,如今都六十開外瞭,年輕的大都是靠祖蔭或者舉薦,沒什麼真本事。”
蕓惜緊張地問:“那不是輸定瞭?”
林景州搖頭,“未必,楚氏王朝自己也有內憂,幾位皇子為瞭爭皇位鬥得你死我活,如果這時候出兵攻打西境,可能比大夏更先一步出現內亂。”
她一臉崇拜地看著他:“阿景,你好厲害,連東邊楚國的事都知道?”
“還好。”
想到蕭蜀婧的死訊,她猶豫瞭一下,還是問瞭一句:“蕭蜀婧死瞭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她死瞭?”
林景州眼底劃過一抹疑惑。
“你不知道?”
這下輪到她詫異瞭。
他說:“我卯時(五點)進宮,去奉天宮忙瞭一會,就來找你瞭,還沒來得急聽下面人報告。”
“蕭蜀婧今早被人發現死在石榴路邊的湖裡,屍體已經被拉走瞭。大傢懷疑她是羞愧自殺,因為她和陛下身邊的太監私會。”
“私會太監這件事,是我做的。”
蕓惜盯著他,微微張大嘴。
“你還記得我們去溫泉山回來,我被一個太監叫進宮的事嗎?”
她忙點頭。
林景州解釋道:“就是那個太監,那是蕭傢送進宮的太監,蕭傢還想垂死掙紮一下讓蕭蜀婧翻身,那個太監就是她傢放到陛下身邊的人,那個太監發現瞭你的存在告訴瞭蕭蜀婧。你被抓進宮,她脫不瞭幹系,我不可能放過她!”
“竟是她……我剛進宮被麗妃折磨,她來求情瞭,我當時就覺得她有問題。”
“她想用你威脅我幫她復寵。”
蕓惜抿著嘴唇思考瞭一會,看向他,“那她已經被陛下厭棄瞭,還有誰要害她?”
林景州看著她,“你覺得她是被人害死的?”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宮裡不會平白無故死人。”
他將她拉起來,“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你別輕舉妄動。”
“我肯定不會動,我跟她也不算有恩,我不會為瞭她冒險的。”
“嗯。我該走瞭。”
見林景州就要走,蕓惜立刻把蕭蜀婧的死拋到腦後,擔憂地看著他,“想辦法偷個懶,不能不休息!”
“嗯。”
林景州從佛堂離開,避開所有人,走出鳳藻宮。
他回到奉天宮,陳彥立刻走過來,“林公公去哪裡瞭?我可好一通找你。”
“何事?”
陳彥說:“蕭美人死瞭。”
“屍體檢查瞭嗎?”
陳彥疑惑地看著他:“你都知道瞭?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宮裡都傳開瞭,我能沒聽說嗎?”
陳彥摸摸鼻子,“禦林軍那邊檢查瞭屍體,說沒有任何異樣,已經定性瞭是自殺。”
林景州停下腳步,問:“你覺得她會自殺嗎?”
陳彥立刻搖搖頭,“蕭美人是個很能隱忍的人。”
“那就是瞭。”
“但後宮沒人跟她有沖突啊。”
他看瞭一眼陳彥,“還沒查,你怎麼知道沒沖突?”
“呃……那我去查一下。”
……
巳時(九點),議事殿再次聚滿朝臣。
林景州把泡好的茶放到夏赫南面前,然後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今日,可想好統帥人選瞭?”
全場靜默。
就在夏赫南要再次發飆時,一個大臣走瞭出來,“陛下,臣有一人選舉薦。”
“哦?說說!”
“周沖,年三十七,如今任冀州協管,曾在霍老將軍跟前待過五年,也曾奉先帝之命參加過十年前東海內戰,後在京當瞭三年護城軍副統。”
大臣遞上推薦函。
林景州上前接過,然後送到陛下手裡。
夏赫南打開推薦函,上面仔細記錄瞭周崇的資料,仔細看瞭一遍,他抬頭問:“為何之前不推薦?”
“這位周將軍性格暴躁,任護城軍副統的時候,曾毆打平民,被先帝斥責,永不重用。”
夏赫南手指在奏折上點瞭點,“武將,性格不都如此嗎?”
大臣閉嘴不說瞭。
“還有其他大臣有舉薦嗎?”
沒人開口,夏赫南臉色難看起來,“一個國傢,就推舉出這一個武將?”
朝臣會議結束。
夏赫南坐在攆上,揉著眉心。
“小林。”
“奴才在。”
“去芷蘿宮。”
林景州給抬轎攆的人傳瞭令。
不多時,轎攆就到瞭目的地,夏赫南從轎攆上下來,他一身玄色龍袍,盯著芷蘿宮的門,“尋個好的宮殿,兩姐妹一直住在一起,也不好。”
林景州立刻明白他話中意思。
這是要封周靈兒瞭,而且還不是低位。
“是。”
……
晚上,把宮裡的事安排好,林景州就出瞭宮。
他先去瞭一趟雲來閣。
天雪很有做生意的天賦,加上王天王地兩個武功高強的保鏢,她的生意做得如魚得水,如今隻是在京城,已經有兩傢店,雲來閣主打高級,有格調;另一間紅坊則是魚龍混雜的低級妓.院。
戴著披風走進雲來閣,立刻有人帶他進包廂。
上樓的時候,餘光瞥到扛喝醉客人的夥計,他腳下停頓瞭一下,隨即笑瞭,有意思。
進包廂沒多久,天雪就推門進來瞭。
走過來,坐在他對岸,直接開口:“你讓人傳給我的信,我看瞭,時間短,隻查到一點線索。”
“說。”
“我的人聽蕭傢親戚喝醉後說過一句,他們賭贏瞭局勢,說蕭傢有人可以領兵作戰,就在來京的路上。”
他問:“有說名字嗎?”
天雪搖搖頭,“時間不夠,再給我些時間,應該能查到更多信息。”
“嗯,辛苦瞭。”
正事談完,天雪看著他,問:“林娘在宮裡過得好嗎?”
“她現在能自保,她更擔心你,我剛上樓的時候看到一人。”
天雪淡淡一笑,“李旦?”
“我不幹涉你的行動,但你最好別做讓她擔心的事。”
“放心,我不會的。”
天雪又給他說瞭幾個情報,兩人才結束交談。
林景州起身離開,天雪送他下樓。
等背影消失在門口,天雪轉身要回後院,剛走幾步,一抹身影擋在她面前,“那個人是誰?”
穿著粗佈麻衣的李旦靜靜地看著她。
幾個月的時間,讓一個曾經的紈絝,變成瞭今日任勞任怨的無薪夥計。
“你以什麼身份問我?”
李旦表情一僵,眼底劃過一抹受傷,“對不起。”
天雪走近他,伸手撫摸他的臉,“別跟我道歉,是我不對,我隻是……隻是突然心裡很難過……”
眼淚從她眼眶滑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李旦你知道我病瞭……”
“雪兒,都是我的錯,是我!”
李旦眼眶發紅,眼底的自責快殺瞭他,“如果時間能倒流,我願意用我的命——”
“別說瞭。”
天雪撲進他懷裡,“別說瞭,我原諒你瞭,真的,別說瞭。”
“京城都說西境要打仗瞭,我去參軍好不好?”
趴在李旦懷裡的天雪表情一凜,推開他的時候又變回瞭一臉脆弱,“你要離開?”
“我想當個有用的人,我想讓你看到我的改變。”
“別離開我,李旦,如果你都不要我瞭,那我這副骯臟的軀體,如何撐下去?那我不如死瞭好瞭。”
她突然從懷裡掏出匕首,就要朝自己刺去,卻被一隻手抓住刀刃,鮮血從李旦手裡流下……
“你不臟!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是我臟,是我。”
李旦恨不得殺瞭自己。
天雪看著他流血的手,眼睛哭瞭,可心裡卻在笑。
這麼有意思的玩具,怎麼能讓他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