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齊鵬神色僵硬，在聽見餘緋這麼說時，眼神頻頻朝著屍袋的位置看。
眼神裡充滿瞭探究。
餘緋兩人要將屍體搬運下樓，照理說齊鵬應該跟著他們一起下樓，但是他卻眼神閃爍，借口要去跟醫生談話，讓餘緋和白體恤青年先下去。
等兩人下去後，他卻沒有走向醫生辦公室，而是走向瞭停屍間。
過瞭兩分鐘，滿臉陰沉的齊鵬從停屍間走瞭出來。
樓下的司機還在等著，在餘緋和白體恤青年搬運屍體時，他坐在駕駛艙一動不動，隻用格外冰冷的視線看著兩人。
就他們上去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們所在的殯儀車後面又停瞭一輛一摸一樣的車，很明顯，有其他玩傢托運的屍體也在紅橋醫院。
不過那人是誰他們也不關心。
餘緋和白體恤青年搬運的屍體是幼兒，整體來說還算輕松，將屍袋放在擔架車上之後，兩人準備從後車廂上去。
就在這時，兩人聽見門口傳來瞭腳步聲。
齊鵬和另外一個推著屍體的男人一起從門口走瞭出來，齊鵬徑直走向他車停放的位置，那個男人則是去瞭另外一輛殯儀車。
餘緋對這個男人有幾分印象，記得他是當時在大廳的委托人之一。
在他的視線中，男人推著擔架車去到那輛殯儀車後面，吃力地搬運。
走動間，不知道剮蹭到瞭什麼東西，一枚紅白相間的工牌掉落在地。
這枚工牌令餘緋兩人瞳孔微縮，因為他們胸口上也有。
顯然，接瞭這個男人委托的玩傢已經沒瞭，甚至極有可能屍袋裡裝的就是玩傢的屍體。
這裡的委托人對他們的工牌和工服沒有興趣，這點從幹瘦男人出事那裡就可以看出來。
所以現在工牌脫落在地，餘緋懷疑是這個玩傢的工牌或者工服佩戴不當，最終失敗。
——在職期間必須穿工服佩戴工牌，這才能證明你的身份，得到傢屬的信任。
兩人收回視線，上車後關上車廂，司機發動車子，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
車輛在行駛過程中，外面照射進來的光影弧度不斷交替。
從兩人的視線望出去，明顯能看見齊鵬駕駛的車輛和他們齊頭並進。
因為窗戶打開，能看出對方的眼神頻頻望向這邊，似乎在等著什麼事情。
“咔嚓——”
就在餘緋皺眉的時候，突然聽見屍袋摩擦的聲音。
後座除瞭她和白體恤青年就沒人瞭，兩人都規規矩矩坐在這邊，屍袋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發出響聲？
一聲、又一聲。
最後兩人甚至聽見瞭拉鏈被拉開一點縫隙的滑溜聲。
員工守則第四條說過，當你聽見屍袋裡傳來聲音時，請一定要告訴自己那都是幻覺，千萬不要回頭，這時候即便有人在身後叫你的名字，也不要回頭。
兩人緊盯著前面，強迫自己忽視耳旁的動靜。
顯然遵守這個規則有用，在他們刻意忽視那邊的情況下，即便屍袋動靜不斷，也沒出現不可控的局面。
至少齊軒沒有從屍袋裡鉆出來。
餘緋松瞭口氣，身體的繃直讓她有些疲憊，她下意識輕輕挪動瞭一下腳調整位置。
腳後跟朝著座椅下面挪瞭挪，沒有任何阻擋。
剛開始餘緋還覺得挺舒服，但是這種舒適的心態還沒持續兩秒，她突然意識到：
——方才自己坐的也是這個位置，那時候她的腳稍微往裡面挪瞭挪，就碰到瞭一個很結實的膠箱。
現在還是同樣的位置，但是當自己的腳試探著往裡探的時候，膠箱沒有瞭。
膠箱去哪兒瞭？
因為那會兒車上什麼東西都沒有，餘緋敢回頭看。
可是現在耳旁異響不斷，她擔心往後看會違反規則。
一時間，餘緋腦中閃過無數種可能。
仿佛是為瞭印證她的猜想，在她發現膠箱不見瞭不久，兩人身體同時一顫。
他們坐著的座椅並不厚實，就在剛才，能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座椅下撓瞭一把。
雖然不痛，但是那種被劃拉一下的感覺格外清晰。
兩人汗毛倒豎。
無他，屍袋裡的響動還在繼續，裡面的屍體壓根沒出來。
殯儀車裡，出現瞭第二具屍體。
一輛殯儀車上不能出現兩具屍體！
餘緋懷疑座椅底下的屍體之前就裝在那個膠箱裡，隻是兩人沒註意。
而現在，這個東西從膠箱裡跑出來瞭。
座椅底下的屍體連續不斷地撓抓著，它的指甲似乎極為尖銳，甚至能聽見與座椅勾絲的拉扯聲。
而它的動靜仿佛一個訊號，原本隻是發出聲響的屍袋拉鏈聲持續不斷地響起。
即便沒有回頭看，兩人也能肯定，或許要不瞭一會兒，屍袋就能被徹底拉開。
從員工守則裡也不難猜出，屍袋算是一個隔絕的屏蔽，隻要屍袋沒被打開，裡面的東西什麼動靜也無所謂，隻需要忽視就好。
而一旦屍袋被打開，這方空間真切出現瞭兩具屍體……那麼他們身邊的任何東西都有可能是吞噬他們的存在。
或許坐著的座椅會突然裂開一條縫隙，將他們吞噬進去。
白色體恤青年就坐在餘緋身後，他感覺自己的腳被一雙如同雞爪子一般消瘦的手抓住瞭。
他渾身抖如篩糠，如坐針氈。
吾命休矣！
他在心中哀嘆，蓄勢待發的將腳上蓄力。
俗話說得好，輸人不輸陣！
既然馬上都要死瞭，他也要讓座椅底下那個雞爪子嘗嘗他飛毛腿的厲害！
趕在死之前狠狠踹它一腳，也算是解瞭一點心頭之恨瞭！
這麼一想，白體恤青年渾身發力，匯聚於腳，眼睛閉上，然後狠狠一踢。
想象中的瓷實感覺沒出現，他純粹踢瞭一腳空氣。
錯愕睜眼，面前的餘緋不知何時已經不見瞭。
外面的路上憑空出現瞭一輛破舊的老式公交車，正行駛在殯儀車的旁邊。